第三节 佛教与中国古代文化
佛教是一种外来文化,从印度传入中国,受到中国古代政治经济的影响,与中国传统的思想文化,宗教习俗相结合,逐步走上中国化的道路,发展成中国的民族宗教之一,对中国的社会历史、伦理哲学、文学艺术等各种文化形态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佛教的基本教义
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是世界的三大宗教。佛教产生于公元前6~公元前5世纪的古印度。创始人释迦牟尼,原名乔达摩·悉达多,其弟子称他为佛陀,意思是“觉悟了真理的智者”。
据佛经记载,释迦牟尼是古印度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太子,生于公元前565年,卒于公元前485年。释迦牟尼诞生非同一般。父亲净饭王与母亲摩耶夫人多年不育,45岁时夜梦巨象从左胁入腹怀胎,右胁生出来,下地后就东南西北各走十步,右手指天,左手指地(传入中国后是左手指天,右手指地,中国以左为大),出生七天后,母亲去世。
悉达多从小受所罗门(古印度贵族)教育,父亲净饭王希望他继承家业。但悉达多看到农夫耕地,人有生老病死,人生痛苦,百思不得其解。父亲给他取了漂亮妻子,生了儿子,仍未摆脱烦恼,终于在一天晚上离家出走了。苦行苦修六年后身影消瘦,形同枯木,仍一无所得。后来在菩提树下盘腿静坐,深思默想,49天后终于悟到一个“真理”:人生的痛苦来源于“无明”(对人生缺乏了解)产生的烦恼。世界万物都是因缘条件合成的,一旦这些条件发生了变化或者不复存在,该事物就不复存在。既然如此,人就不应该苦苦执著地去刻意追求一切事物,明白了这一点,对一切无所求,便消除了烦恼痛苦之根。释迦牟尼悟到这个“真理”后,便大彻大悟,尽除烦恼而成了佛。
释迦牟尼悟道成佛后,便开始讲经说法,收的第一个弟子是父亲派去找他的大臣,后在印度讲经四十多年。悉达多圆寂(佛死为圆寂)后,火化结成舍利,在天观寺火化,结的舍利有八斛四斗。后阿育王将八斛四斗造了八千四百多座塔,流入中国有十多个。据佛经有记载,舍利有三彩,红色的肉舍利,白色的骨舍利,黑色的法舍利,全都放光,一般人看不见。海灯法师圆寂舍利子100多颗。佛光舍利子不够,可用金、宝石、银代替。所以舍利子是教徒信仰,并非都是佛的骨头。
佛教教义的基本思想是“四谛”即“苦、集、灭、道”。“苦”讲痛苦的现象;“集”讲痛苦的原因;“灭”讲消灭痛苦的结果;“道”讲消灭痛苦的途径和方法。“四谛”是佛教最基本的教义,因为所有的佛教学说都是在探讨人生痛苦的现象、缘由以及如何修行才能摆脱苦难进入“涅槃”彼岸。苦谛是四谛中最关键的一谛,佛教认为人间是充满苦难的娑婆世界,人生皆苦。有八苦:除生、老、病、死的自然生理现象之苦外,还有“求不得苦”,即欲望得不到的苦;“爱别离苦”,即生死离别之苦;“五取蕴苦”即所有痛苦都归纳到五蕴之苦;“怨憎会苦”,即由于种种原因不得不与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之苦。
佛教认为,造成人生痛苦的原因是“烦恼”。贪、嗔、痴是最根本的三毒,此外还有慢、疑、痴、见等诸多烦恼。为了摆脱痛苦、解脱烦恼,佛教提出了许多修行方法,主张以清静去贪欲;以慈悲去嗔怨;以智慧去痴迷。这些方法概括为“戒、定、慧”三学。戒指戒律,是防止人们作恶的规定,有五戒(杀、盗、淫、妄、酒)、八戒等多种戒律。定即禅定,修持者思虑集中,观悟佛理,断除情欲。慧即智慧,使修行者摆脱烦恼、迷妄,以获得解脱。佛教认为,只要依照佛法修行,就能跳出苦海,到达涅槃彼岸,进入一种“常乐我净”的境界。
佛教典籍浩瀚,派别繁多,在印度,佛教自兴起至衰落,前后约1500年左右,从原始佛教发展为部派佛教,主要分为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大乘佛教又分为“空宗”学派和“有宗”学派。小乘佛教注重个人的解脱,大乘佛教强调“慈悲普渡”,解救众生。空宗派以宣扬“一切皆空”而名,有宗派担心“一切皆空”,最终把佛国也空掉,提出“万法唯识”的理论,因主张“识”有,故名有宗。公元12世纪左右,佛教适应不了印度的社会需要,加上伊斯兰诸王的入侵,佛教在印度逐渐溃灭。世界佛教的中心东移至中国。
二、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与发展
佛教传入中国后,和中国固有的传统思想主要是儒家思想,其次是道家、玄学思想以及原有的迷信观念等相接触、撞击、融合,导致自身的不断变化,从而形成独具特质的新佛教。它既有别于印度佛教,又不同于中国儒、道思想传统,而是一种中国化的佛教,并成为了中国传统思想的一部分。
佛教大约在两汉之际传入中国。当时盛行神仙方术、黄老之学,佛教传入后,人们对它既不认识也不理解,只是把它当成社会上流行的神仙方术的一种来接受。在城市里建立的少数寺庙主要供从印度和西域来的僧人、商人参拜,汉人很少出家。西晋末年,特别是东晋十六国以后,战乱不断,人民生活困苦,生命时时受到威胁,佛教为人们树立了大慈大悲,能把人从现实危难和苦痛中解救出来的救世主,佛教关于因果报应的说教、西方极乐世界的宣传受到各阶层人民的欢迎,这是佛教得以迅速并广泛传播的社会基础。
魏晋时代,盛行老庄玄学和清谈,名士与名僧交往;名僧们钻研玄学,用玄学解释佛理。
首先是以“无”释“空”。“无”是宇宙永恒真实的本体,而且不可用语言表述。这同佛教般若学(般若,梵音,意译为智慧)宣扬一切皆空,只有“真如”等精神境界才是真实的,并且不是世俗语言可表述的等理论有相似之处,因此深受士大夫欢迎。一方面,佛教利用玄学来阐释佛理,解释人生困苦;另一方面士大夫玄学家们又用“般若学”理论来发挥玄学哲理。佛学与玄学合流,形成“六家七宗”,这便是中国化佛教前进的足迹。所谓“六家”,指魏晋时期宣扬般若学的六个派别:本无、心无、即色、识含、幻化、缘会。“本无”一家后又分出“本无异”一宗,合称“七宗”。它们在如何谈空上已不同于印度佛教的缘起性空论,融进了玄学的本无思想。
其次是因果报应说。进入南北朝后,中国佛教思想的主流逐渐转向佛性理论。南北朝弘扬佛性学说的主要代表人物是慧远、梁武帝和竺道生。慧远在庐山传教三十多年,写了不少著作,提出协调出家僧团与封建皇权,佛法与名教并系的理论。他将中国传统的“神不灭”、“灵魂不死”思想与印度佛教的业报轮回之说相结合,发挥了佛教教义的最基本问题——因果报应论。它宣扬人有三业(善、恶、不善不恶),业有三报(现报、生报、后报),生有三世(前世、现世、后世)。他将因果报应与轮回转生融会在一起,鼓励人们积善行德,信仰佛教,以获得永恒的解脱与幸福。梁武帝以“真神”说佛性,以“神性不断”说“成佛之理皎然”,经常亲自登台讲经,而且四次舍身寺院为奴,每次都由朝廷和群臣以重金赎回。鸠摩罗什的弟子竺道生对佛性论有独到的见解,他大力提倡弘扬“一切众生悉有佛性”的理论和“顿悟成佛”的思想。他认为人的善性就是佛性,众生兼有,只不过它被人的情欲杂念遮盖了不能显现,才使人永远轮回于生死苦恼之中,只有修善除恶,才能使佛性显现,达到解脱。这种理论不仅与儒家的人性论有某些相似之处,还包含了更深一层的内向修养内容,对以后的佛教思想和宋明理学产生深远的影响。自此,这种“众生有性”、“顿悟成佛”的佛学教义逐渐成为中国佛学的主流。再次是顿悟成佛说。禅宗在感悟方式上与道家的言义之辩、感悟观照相通,是中国化的佛教。禅宗五祖弘忍大师传衣钵,高足神秀写偈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试,莫使惹尘埃。”慧能改偈语:“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慧能把菩提树、明镜台看“空”,明心见性,自识本心,不同于神秀的渐悟,更得禅宗真谛,深得弘忍大师赏识,成为禅宗六祖。
隋唐两代是中国佛教的鼎盛期,也是中国佛教的成熟期。此时南北政治统一,国家经济发达,文化交流融合,佛教学派也走向综合。其中,影响比较大的有天台宗、三论宗、法相唯识宗、华严宗、禅宗等。三论宗和法相唯识宗基本上遵照印度大乘中观学派和瑜伽学派,理论创造不多。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则与中国本土文化相结合,成为中国化的佛教。天台宗以“性具善恶”的佛性理论和止观并重的修行方法,改变了佛性至善的说法,建立了第一个有中国特色的佛教宗派。华严宗在糅合百家、兼收并蓄方面比天台宗走得更远,不仅认为世界一切现象都是互为依持,互为因果,相即相入,圆融无碍的,还用四法界、六相、十玄等法门阐明法界缘起的意义,建立了独具特色的理论体系。禅宗更是完全抛弃了印度佛教的本来面目,主张“明心见性”、“顿悟成佛”。禅宗认为,迷悟是一念之差,众生自我认识本心就能成佛。成佛并非另有佛身,见性就是佛。由此,把心外的佛变成心内的佛,把至高无上的佛变为举目常见的平常人。这种“见性成佛”的观点与儒家的“圣贤”,道家的“至真”显然有相通之处,因而禅宗在中国流传的时间最长,影响最大。至此,印度佛教在中国已发展成中国化的佛教。
三、中国化佛教是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
笼统地说中国佛教是中国文化的重要部分,也许较难为人们理解和认同。但如果把中国古代文化具体化为哲学、文学、书法、绘画、雕塑建筑等文化形式和样式,看看佛教对中国古代文化的深刻而巨大的影响,那么,中国佛教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个问题就变得显而易见了。
以哲学为例,中国古代哲学被概括为以下发展阶段:先秦诸子学、两汉学经、魏晋玄学,隋唐佛学、宋明理学。抛开佛教传入中国以前的先秦诸子学和两汉经学不论,自魏晋以后,中国古代哲学就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如魏晋玄学先是作为般若学的传播媒介,进而与般若学交融汇合,最后为般若学取代。隋唐两代,佛学则成为主要的思想潮流,不仅老百姓信佛,统治者也信佛。如果把佛学排除在外,隋唐哲学就显得十分单薄。因此,许多学者都主张把隋唐佛学与儒家哲学同等看待。至于宋明理学,在思维模式,修行方法等方面,都受到佛学的深刻影响,可以说不懂佛教的本体论思维模式和“明心见性”的修行方法,对理学就如同隔岸观火。
再如诗、书、画。这三者向来被称为中国古代文化之冠冕,而它们都打下了佛教的深刻痕迹。以诗为例,从魏晋的玄言诗到南北朝的山水诗,从唐诗到宋词,无一不受佛教的影响。两晋山水诗集大成者谢灵运,本身就是一个对佛教义理颇有造诣的佛教徒。唐代的几位大诗人也多涉足佛教。李白以崇道著名,但也有“冥坐寂不动,大千入毫发”之句;杜甫虽然崇儒,却也有“身许双峰寺,门求七祖禅”之咏;白居易则佛道兼修,早年兼济天下,但自被贬江洲之后,深知仕途艰险,寄情于山水诗酒,借旷达乐天以自遣,炼丹服食,皈依佛门,以“香山居士”自许。王维崇佛更甚,晚年吃斋念佛,其禅诗在中国诗史上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宋代苏东坡、黄庭坚等诗词巨子,在与禅师僧人的交游中留下许多名作佳话。中国古代小说,其源出自佛教的变文;中国古代的书画名作,或出释门大德,或以佛教为题材;中国古代的雕塑建筑也以佛像雕塑、寺庙建筑闻名于世。更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古代诗、书、画艺术都很注重“境界”,此与佛教的“禅机”有许多相通之处,诚如汤显祖所说:“诗乎,机与禅言通,以若有若无为美。”书、画之道与佛理禅趣遥相契合,正因为如此,有的学者认为中国古代的美学理论与禅宗密切相关。
总而言之,佛教在长期传播发展中已成为中国传统文化形态之一,它不仅融会在中国古代文化的各个领域,影响和制约着中国文化的发展,而且已经成为具有本土特色的民族宗教之一,汇入世界文化的洪流。
【注释】
[1]《基督教的本质》
[2]《自然经》
[3]《四游记》中的《西游记》为佛教题材,《东游记》、《南游记》、《北游记》均写神仙,如八仙、灵官大帝、真武大帝等。
[4]鲁迅《致许寿裳》
[5]鲁迅《小杂感》
[6]《道家思想与道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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