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樵耕读
和“安居乐业”相适应,新叶村农人的政治文化诉求只能是乐樵耕读这样的形态。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们试分析一下:“居得安”的条件常常是满足现状,虽然不满足现状也可能居安,但是不安定状态的力量拨动,就不能保证平衡状态。安居又是一种内敛、无需张扬的入世态度和生活要求,而“学习”的原始动力却是一种出世的态度。虽然不能说学习就是躁动和欲求的根源,但是至少可以成为不安分的一种必要条件。耕读并不为新叶所发明,但是耕读却伴随新叶村从生至今。耕读不同于我们现在的“学习”,其更多是不带有功利性,新叶村从始至封建王朝灭亡,记录在宗谱之上的文人很多,但是取得“功名”的并不多,我们可以解读为宗族村落如果以宗族力量来办追求功名这件事并不为过也并不难理解其文兴昌盛之易,我们手边就有这样的村落可以作为范例,一个人口较多的宗族村落同时拥有五个学馆[8]并不稀奇,至于加上大户人家自设的私塾可以达到十余家的规模。而新叶村历史上出现的学馆数量从没有超过两家,但是识文断字却是新叶村古来的传统,村人以没有“文化”为耻,这就表明新叶村古人文化诉求并非以功利性的利益实现为主要方向性。乐于农事和边耕边读这种生活状态不是历代失落文人的一种终极目标和理想状态[9],可是面对利益、权势、地位的诱惑,有多少文人能够真正做到“东篱采菊”?
中国古代的精英,多来自村落,在古代没有城市和村落的典型划分,而大多数历代城市也多为数个集中的村落或者强调防御性的大村落而已,所以知识精英常常出于耕读。新叶村土地贫瘠,而人趋于“保守”(这个问题我在后文中阐述),耕读传统尤甚。而中国封建社会里的文人命运多凄凉,更多的时候知识只是取得某种高度的途径而非坚持真理的工具或者基础,判断对与错、是与非和生与死的并不是知识、经验和贡献,而常常是决策者、实力者、政权掌握者的心情、身体状态、心智能力甚至周边文人的影响。新叶村的历代先祖并非真的学术无能,而是早以洞穿其中的奥意,与其只能在绑缚刑场时候才悔恨追逐名利的读书,还不如最开始就撇开世俗的羁绊,耕读就是新叶村先人们的文化追求的折衷处事方法。
新叶村的双美堂曾经有个小图书,“文化大革命”后建立
客观地说,新叶村历代古人还是鼓励自己的子弟博取功名的,在修造抟云塔这个建筑的意图里就可以看出来。只不过因为他们有了前段理念的基础,所以对待失败者的态度是宽容和爱护的(从宗谱中名人列传中可以看出)。中国古代读书人的传统很多,“耕读”为其一,“学而优则仕”为其二。客观地说,“耕读”是“学而优则仕”的基础,而“学而优则仕”是“耕读”之其中一种结果的表现形式而已,这两个互为因果,正是由他们组成了中国古代阶级社会的流动变化可能性。现今,我们的中国社会已经进入了公元2008年的纪元,耕读文化其实从没有消失在中国这块神圣的土地上。“学而优则仕”一直是国人读书的正途(至今依然),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仕途为求取功名富贵的一个手段,一方面更是因为在朝为官可以实践儒家既要能独善其身,更必须能够兼善天下的“内圣外王”的入世思想,所以,在一般正常的情况下,读书人做官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中国是个自古以来就是个农业国家,可以说古代中国民众的绝大多数都是农民。虽然我不能够一一完成“向上”的列举,但是至少有三个言之凿凿,它们是:务农,为官(读书)和经商。老一辈人在这三个方面留下来一句古话说:“当官的当辈儿还;做买卖的六十年;种田的万万年”,这句话不知祖辈们念叨了多少次传递给了我们。
到公元2008年这块地方变成了看电视的地方,获取信息的方式发生了变化,看似快速和直观了。新叶村的读者们还能够从电视中找到如同从书中获得的独立判断和独立评价么
新叶村农人操持农事没有什么“向上”抑或“不向上”,务农是农人的本分,时间总是毫不犹豫的从农人身边流逝,少年的农人转变成了老年的农人,他便完成了他个体的“向上”,而千千万万的“个体”农人共同完成了整体农业的物质创造。即便到了现在,我们身边的农人们仍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默默完成着这些全社会的基础工作。朴实的中国农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普遍能够接受自身的贫困,而无论怎样的困顿,但是如果他们感知到时代环境对比的影响,他们便普遍接受不了他们的下一代如同他们这一代的窘境。这一现象,我们亦能在现在的中国社会中感知到。
于是,新叶村在中国历史的环境中,族人的子一代开始在休农养耕中完成千千万万个单体的文化积累。读书然后为官,这同样是新叶村基层读书人的普遍的朴素愿望。倘若不能成为清官廉吏又不善于摆布官场棋局,那么因果报应的迅速便并不那么难理解。为官的廉政是个关系到朝代兴亡盛衰的大问题,关系到政权巩固,社会安定。可是我们看到的却是,贪污是层出不穷,清廉却是稀有,于是心地善良的中国农人和为官下野的旧吏便走折衷路线———“耕读”。
和漂亮书法不经意的邂逅,极其平凡的一户人家大门上贴的对联,看到它的一瞬间,使我想起了《陋室铭》,不仅让我对新叶村生出无限的倾佩
人生有两苦,第一是读书,第二是种田。凡如吾之读者,尽知读书之苦,十年寒窗,自不在话下,悬梁刺股,也不在少数。种田之苦,更是苦不堪言,面朝黄土背朝天自不用说,自然灾害的摧枯拉朽,更让农人如食黄连。即耕又读,莫非是苦上加苦?新叶村的农人可以改变大家的看法。
其一,种田乃根本,没有粮食吃,万事皆休,更谈不上精神上的更高要求。
其二,读书是更高的精神要求,是精神归遁的圣地。新叶村古人是真正的纯朴,学而优则仕应该分解开来讲:学习然后分出优劣,学得好便去考试,考得好便作官;学得平平,便也坦然接受,好歹算有了文化,精神并不算空虚了。农人的思想其实并不复杂,当一切归于平静,他们仍然是坦然接受,为了教育好下一代,做好下一代的榜样,边耕边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其三,待价而沽,诸葛亮《出师表》中的名句。“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新叶村古人“耕读”的要义。“学而优则仕”,这是孔子说的话。学好了作什么?作官还是继续学习?孔子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后人:能仕则仕,不仕则隐,隐则学。新叶村的先祖叶克诚就是这样演绎了此点要义。为了自己的理想披肝沥胆,筚路蓝褛,虽然官没有做到多大,但是他成功的宣传了他的学说与政治主张,也为自己做了很大的广告。老子曾经对孔子说:“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所以告子者,若是而已。“老子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孔子淡泊功名,只是孔子做不到。就算被骂得一塌糊涂,孔子依旧恭恭敬敬评价老子:“鸟,吾知其能飞;……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能仕则仕,不仕则隐,隐则学”,哪里是简简单单的道理?我们多数人是道理说得通达,而做不出来。“耕读”是一般人不能够有的气度。
如果能够抛弃所有的功利性,耕读无疑是不痛苦的,干活产生身体的苦可以用精神的乐来弥补,但是要待价而沽,等待本身难道不是一种痛苦?劳动,而且读书,是我们在自然中确认自我价值的重要方式,我们的全部自尊也因此而生。我本人天真地认为,几乎所有古村落的农人是那种抛弃了功利性的耕读。新叶村正是如此,否则新叶村早就成为了历史,考察新叶村也就变成了考古新叶村。耕读是新叶村良性循环的形势,朱程理学是新叶村推动耕读文化传统的动力,是新叶村的文脉。
新叶村的邻居诸葛村土地同样贫瘠,可是新叶人世代力耕,而诸葛人多到外面经商,我们走访两村很容易看到他们的差异。诸葛村的建筑从气势上要比新叶村的霸气些,而新叶村十分内敛。不能不说和玉华文脉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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