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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落风水信仰

时间:2023-03-1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村落风水信仰在2007年的夏天,为了鸟瞰新叶村,我和同学们登上玉华山,开始的时候还比较轻松,后来山势越来越陡,本来我们的目标是登上山顶,在山巅俯瞰新叶村,可是很快发现山路绕到山后去了,想要到山顶,似乎没有山路,有的只是巨大的山石,这时本来就阴翳的天空突然洒下豪雨,于是只能带领众人逃窜回村,以后因为带领学生测绘和访谈工作忙碌,竟然再没有整块的时间和机会去爬,真是遗憾。
村落风水信仰_宗族政治的理想标本:新叶村

村落风水信仰

在2007年的夏天,为了鸟瞰新叶村,我和同学们登上玉华山,开始的时候还比较轻松,后来山势越来越陡,本来我们的目标是登上山顶,在山巅俯瞰新叶村,可是很快发现山路绕到山后去了,想要到山顶,似乎没有山路,有的只是巨大的山石,这时本来就阴翳的天空突然洒下豪雨,于是只能带领众人逃窜回村,以后因为带领学生测绘和访谈工作忙碌,竟然再没有整块的时间和机会去爬,真是遗憾。不过,在半山腰遥看新叶村,和康熙进士叶元锡似有同感,他有《游塔后山》五言诗一首:

玉峰崔巍甚,鳞廛几百家。

源深流鉴彩,秀结韵松霞。

塔影辉云表,亭空乱树花。

登临惟尔我,把酒兴扰香。

本人也有咏新叶村《登玉华山》一首:

八月热风蒙面腻,碧山傲阳遍身漓;

光舞林巅金丝密,鸟鸣幽涧翠露滴。

山腰突袭豪雨爽,遥望新叶早迷离。

紫陌别去红尘远,化入松柏不自知。

前节已经叙述了一些相关风水的文字。鸟瞰新叶村,可见其自然地形条件不错,虽然早期田土质量不佳,但是新叶村并不少水,而且在前几代人的“力耕”和生物改良(叶震曾使用蚯蚓),后来的新叶村田土壤品质也不错了。这样农业社会里生存繁衍的基本条件都已具备。村西的玉华山有两股水,村北的道峰山有一股水,流经村落,灌溉谷里的农田。山坡上也有泉水,轻松开挖就可以汇聚成塘,塘水可以就近浇地。村子四周有一圈不高的小土冈,起伏间如同项链。这些山冈上能种植薪炭林,也能种植茶、油桐和水果,来提高生活质量。在东谷公、友松翁、白崖山人等的规划下,经过乡民们几百年的努力,彻底改良了贫瘠的薄地,兴修了水利,新叶村的土和水所哺育的农业,终于有力量供养玉华叶氏的这个山沟沟大村,山洼洼大族。

道峰山在玉华山的东北,它们的山麓相接,山顶可以互相观望,实际距离比视觉感觉要遥远,两个巨人形成一个峡谷。在它们的西北是山区,山高沟深,林木茂密。这一线的东南,是丘陵区,有几百亩开阔的谷地,自然成为农业区。新叶村就建造在两山之间峡谷的东南口上,村民从山后的林区采伐建筑大材和日用薪柴,在山前的田地里种植五谷。

中国古代的城市和乡村与现代我们所说的城市和乡村不论在什么方面都是有很大差别的,我们今人之所以对古代的乡村有不理解的地方,是因为我们没有把自己放在那个时代的语境中去理解的缘故。我至今反感一个词汇,那就是所谓的“农村人”。应该说,中国古代是不分农村和城里的,至少是两者相互交杂和没有明确边界的。拥有可以种植的土地在任何时代都是值得光荣的事情,尽管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有些人对农作和农地有那么多的偏见。“东风染尽三千顷,白鹭飞来无处停”是新叶村先民的理想,其实也是全中国无论古代还是现代农人的理想,中国古代建筑也必须放在时代的语境中去理解。

中国民居的文化地理体现在居住环境之中,最典型的就是传承已久的风水堪舆。中国传统历来重视风水,所谓风水主要是指的是古代人们选择建筑地点时,对气候、地质、地貌、生态、景观等各建筑环境因素的综合评判,以及建筑营造中的某些技术和禁忌的总概括。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真正的“文化地理”。

宗谱记载玉华叶氏有好几位重要人物均精通堪舆术,所以村落的建设很讲究风水。虽然新叶村叶姓的始迁祖是叶坤,但新叶村的基址,却是三世祖东谷公叶克诚请理学家金仁山选定的。金仁山精于堪舆,他把村落置于道峰山山巅的东北方向(四点方向),玉华山山巅的西南方向(七点方向),三者正好成为一个等腰直角三角形,村子就在直角之上。它以道峰山为朝山,以玉华山为祖山,村子的整体朝向北方,村内建筑坐北朝南,非常准确。

道峰山外形呈圆锥形,附近许多村落都以它为朝山,从“上吴芳”便可看出,独有新叶村在它的正南,从晨至暮,终日都见到它在阳光照耀之下一派灿烂犹如一面玉屏。玉华山顶是一座100米高、200米长的高崖,我心里面总想着,有机会真的攀登上去。民国版《寿昌县志》说“一名白山崖,悬岩峭壁,昌润有光,故谓玉华山。”因为它以正面迎着朝阳,从清晨到中午,都是一派灿烂,在村落中拍照的时候,白天无论什么时候,以玉华山为背景,都会取得很好的效果。新叶村没有按常规建在朝山与祖山之间,主要原因是两者相距太近,在它们之间,只有狭窄的山谷,村落不可能有所发展。

但是其二山山形俊俏,光影瑰丽,也吸引玉华叶氏排除山间狭仄的主要原因,堪舆书《宅经》言道:“宅以形势为骨体,以泉水为血脉,以土地为皮肉,以草木为毛发”新叶村,正是骨体壮实、血脉丰沛、皮肉胰厚、毛发茂密。在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条件下,老百姓并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只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那么就什么都顺顺当当的。

风水也许确实有作用,调风顺水的自然当然能对正常的生活起到作用,但是所谓的好风水也并不是万能药,风水选址等作用和心理健康也分不开,甚至直接制约着村落的精神面貌和风气。新叶村村子位于二山之间峡谷的东南口上,正是“山起西北,水聚东南”的好风水。从道峰山和从玉华山来的三条溪,在新叶村东南方半公里处会合。会合的地方刚好南有象山,北有狮山,两座小小的土阜(怀疑是后来人工堆造)。堪舆书《山龙语类》说:“水口者,水既过堂,与龙虎案山内外诸水相会,合流而出之处也。”此象山和狮山,把新叶村的水口锁闭得如人的喉咙一般,可以聚气防止外泄,致使村落兴旺发达,这又是大吉大利的好风水。所以长期以来,这两座小土丘上始终栽植有村人们精心培育的枫树和松柏。

道峰山南侧,又有比较低的两层山冈,从村子里看去,连道峰山一共三层,堪舆青囊一般宣称这是龙脉相接。村人告诉我,这三层山好比三道金牌。在历史上,玉华叶氏宗族曾经先后得到过三封诰命:一则为元泰定三年(公元1326年)泰定帝褒奖叶震父母叶克诚(东谷公)及妻唐氏。一则为元天历元年(公元1328年)文宗任命叶震为河南肃政廉访司副使并褒奖其妻金氏。第三则为明万历十二年(公元1584年)神宗诰封叶锡龙。玄乎得不得不让人相信统治者的嘉奖和此有关,但是这也不足就此认定,通俗来说,堪舆通常是三分像而七分想象,无论应证与否,风水对新叶村古村落的自然环境保护起到了重要作用。玉华叶氏祖先曾经在宗谱中规定,从村子北口的有序堂直到道峰山之间,即“明堂”,不许建造房屋,以保持三道“金牌”与村子的密切关系。这个规定至今还被严格地遵守着,甚至在十年“文化大革命”浩劫中也未被颠覆,这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因为在浙江武义厚吴村却有这种形式的破坏。

金仁山选定了新叶村的地址和推敲自然关系后宣称,它的风水之好,足以使新叶村“千年无难,千丁出入”。千年没有灾祸,子孙繁衍昌盛。这种说法,十分有利于幼年期的玉华叶氏,无疑曾经给他们十足的信心,心理暗示使他们克服土质贫瘠、水旱频仍的困难,艰苦地坚持下去,一代代地辛勤力耕,改造开发这方土地,从来没有像夏姓氏那样失望放弃流走,使这个宗族近800多年保持着强大的凝聚力,并且能够以此为骄傲。实属难能可贵。

东谷公进行了最初的水利建设,随后的几百年,玉华叶氏族人对水利的关怀始终不衰,宗族的最高管理者“九思公”和其他村落精英们,担负着兴修和维护水利工程的责任。

通常江南村落的水源有三种:第一种为地表水;第二种为地下水;第三种虽然不被人注意,但却在村民生活中比较重要,那就是降水。白下里叶的地表水为三条活水。一条离村子较远,源头为道峰山与玉华山之间的峡谷,自西北流向东南,到村子东北角又转南向与另两条先后汇合,成为标准“水口”(《雪心赋》:水口则爱其紧如葫芦喉,抱身则贵其弯如牛角样。交牙截水者最宜耸拔,当面潴水者惟爱澄凝。耸拔者,如赳赳武夫之捍城;澄凝者,若肃肃贤臣之拱位。水口之砂,最关利害,此特举其大略,当自察其细微)。这是一条自然的排洪沟,经过人工的修整,因为与村子之间还隔着一条名为前山冈的小丘,所以叫做“外溪”。人们用它灌溉高地以北和村东南直至三石田村的大片农田。另外两条活水被村民唤做“内渠”,分别发源于玉华山的东北和东南山麓,经过叶克诚和叶一清等主持的疏导,成了新叶村最重要的供水和排水径源。古代村落中的雨水利用也是一种,但因为比较隐蔽,所以通常不被人关注,最明显的就是天井对雨水的汇聚作用,天井中铺设样式也大有讲究,通常用条石铺砌,质地细密,不渗水,但是石和石之间接缝并不紧密,其实绝大部分,铺砌的是倒梯形条石,条石本身也粗糙,这样石与石或者石与土之间就形成一条上窄下宽的缝隙,供渗水集雨用。下雨的时候,除了下渗的小部分雨水外,大部分雨水瞬间汇聚,水量很大,经由天井中明堂沟的汇水,经暗沟流出户外。暗沟高约15厘米,宽约25厘米,基本的高宽各建筑均如此。暗沟口有位于明堂沟侧壁的,也有位于沟底的。沟口设石蓖子,常常透雕着花样图案。暗沟紧靠天井外侧设一个清淤池,即在暗沟下埋一口大缸,有时候还不止设置一口,会串联设置几口大缸,雨水入暗沟先灌满第一口水缸后,再由连通管流入下面的大缸,这样,以后几口缸收集的雨水水质便会较前一口缸的水质好,可以用来维护自家的小园林灌溉之用,旱季的时候也可以取出应急。再溢出的雨水顺暗沟流走,于是所带杂物先沉淀到缸底。相隔一段时间,再打开缸上方的石质清淤盖,将缸内淤杂陈物掏出清理。

这两条内渠,新叶村人又唤做“双溪”,自西向东蜿蜒而流,一条经过村北折向东南,一条经过村南折向东北,在村子的东南,也就是水口所在地,先后在万枝桥边和抟云塔后的水口桥边汇聚于外溪。它们在左右两侧环抱着新叶村,风水上称为“水绕龙虎”,主“为官富厚”[11]。当地的堪舆师,把两条内渠叫做“左辅右弼”,并且编了一个口诀:

辅弼水来最高强,房屋富贵福寿长;

辅弼水去退田庄,男天女亡为孤墉。

很夸张地把它们的“来”“去”对新叶村的重要性变成了迷信归于玄幻,但显然也是告诫人们保护内渠,经常维修,得以免遭水患。

这两条作为村子命脉的内渠,因为重要,又成了村落的边界。宗祠规定,叶姓本族的成员,房子都造在双溪环抱之内,不允许造在双溪之外。叶姓族人,凡死于双溪之外的,不能入祠停厝,归葬祖莹。另一方面,外姓人,除了铁匠和剃头匠之外,一律不许暂住在双溪之内。[12]这个边界,保护着宗法制度下血缘村落的单纯性,因此有点神圣的意味。它不仅仅是地理性的,更重要的是社会性的、心理性的,它把人们牢牢地束缚在封建关系里,束缚在土地上。这种制度和习惯形式初期为维护宗族族群数量表现为有一定积极意义,但是随着氏族人口的增加,这种惯例逐渐变成了束缚。

山坡上的地块里,常常挖塘储雨水浇地,在开挖之时,也许和风水规划的自然观有关。也有村民因为自身的经济因素而自行开挖,带有一定的任意性。所以有时候可以根据需要填平。在村子里,宗祠之前也挖塘储水,并有小渠连通双溪。水塘可以供日常洗涤,可以防火灾、改善小气候、调节村落空间景观、放养鹅鸭等等。全村一共有大型水塘六口,最大的是村北边有序堂前的南塘,它外轮廓呈半卵圆形,弧长约66米,弦长约50米。村南边有一口石塘,面积4000多平方米,它的东、南两边是人工的堤坝,塘水就靠堤坝拦蓄。两口大塘环境比较开阔,倒映着粉墙青瓦,闪烁明亮。塘边整天都有妇女在洗涤衣物,身边孩子们嬉闹,温馨的生活气息浓郁,是村子最有生气的地方之一。村子里后来虽然安装了自来水,但是因为要走表付费(新叶村直到现在,商业仍然没有真正得到发展,农人的收入有限,贫富差距并不十分明显),为了减少开支,对于自来水,村人通常只是用来食用。所以村子里水塘的角色并没有发生变化。

渠水并不引进村里,街巷边的水沟只用来排出雨水和生活污水。它们直接通入内渠,或者排进水塘。遇到干旱,可以使用塘水抗灾,但不许戽干,除了宗法礼制和风水自然观的原因外,也是为了给村民保留一些生活用水。以前,在宗祠主管之下,年年有人挖塘泥作肥料,这样,塘不淤,水质也会好一些。近年来普遍使用化肥,效果未必较塘泥好,但是毕竟省时省力,于是塘泥没人再挖,不但水质变差,而且逐渐变浅,塘水污浊不能饮用。饮用水主要靠全村的诸多水井。现在村民把自家院落中的水井安装了抽水机,井口就可以用水泥盖封住,确保杂物不会落入。这样通常人家有两套自来水系统,自家的井水用来作主要食用和漂洗(在池塘中洗涤,拿回家来漂洗)。这种现象在现在的浙江农村非常普遍。

经过新叶村先辈的长期建设,新叶村的生产用水和生活用水大体有了保障。郭璞《葬经》写道:有了水,才能使“内气萌生,外气形成,内外相乘,风水自成”。古人的风水自然观如果变成了教条和沦为玄学,便失去了本来意义所在。中国古村落的风水,无一不是一代代古人肩挑手抬、流血流汗造就而成,以达到村落与自然和谐的关系。后人轻描淡写归纳总结,以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生硬照搬,只会弄出四不像和没有实际意义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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