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范文:回望西夏(下集)
公元1227年,西夏王国在蒙古大军的铁蹄下消亡。其悠久的历史文化也在大火和肆无忌惮的掠夺中被破坏殆尽。从此,西夏王国消失在了茫茫沙海之中,成为中国历史上的一个未解之谜。
李范文(宁夏西夏学专家):“这些所有的陵当中,只有7号陵是西夏第五代皇帝仁宗仁孝的陵,这个有确凿的记载。因为那个碑文,特别是那个篆额,它有16个字,‘大白高国、护城圣德、至懿皇帝、寿陵志文’,这16个字确定了它是西夏皇帝陵的身份。”
这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现代人仅从这遗留在残碑上的16个字,就确定了墓主人的身份。至今,寿陵是目前西夏王陵9座陵墓中我们唯一知道墓主人身份的陵墓。
韩小忙(宁夏大学西夏研究中心副主任):“他为了研究西夏文,一个人待在那个地方,默默地拿着西夏残碑,一块一块去比对,一块一块地去摹写,然后才有他的《西夏陵墓出土残碑粹编》这样一本书。否则,你待在城里头,怎么能有这样一本著作出来呢?当年他儿子想爸爸就去西夏陵找他。”
李范文(宁夏西夏学专家):“儿子来看我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因为学校放假了,两个儿子背着滑雪板来这里滑雪。当时我住在发掘工地,那是一个小帐篷,我在那里,儿子来以后我简直高兴得不得了,但是那天晚上下雪、刮风,雪也比较大,所以很冷。比这个风刮得还要大,那个风把帐篷吹得哗哗响。”
韩小忙(宁夏大学西夏研究中心副主任):“当时这个地方很荒凉,晚上的时候有狼呀,有些野兽嚎叫呀,娃娃很害怕。”
李范文(宁夏西夏学专家):“小儿子吓得晚上两只手紧紧抱住我的脖子,第二天早晨整个房子里毛巾冻得跟冰棍一样,而且孩子和我的头上都是沙子,所以第二天天一亮孩子就要回家了,以后再不愿意来了。”
李范文(在西夏王陵的现场):“原来这里遍地是宝,现在全被旅游参观者拾完了。今天我们走了一圈,捡了这两个琉璃瓦,这是货真价实的西夏遗留下来的文物。这个琉璃说明这是西夏皇陵,只有皇宫里面才能用这种琉璃,而这个琉璃过去遍地都是。”
这些至今保存在西夏博物馆的碑文残片目前统计有4100多块,它们中的绝大多数陪着李范文在西夏王陵遗址度过了7年孤独的时光。而李范文《夏汉字典》的初稿也在这个时期内完成。1997年,李范文的《夏汉字典》经过25年漫长的编辑、审定,终于出版发行。2002年,《夏汉字典》荣获第四届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优秀奖。
景永时(宁夏社会科学院科研处处长):“自西夏学诞生以来,国内外学者包括苏联的聂夫斯基,还有一些日本的学者也试图编写西夏文的字典,但都没有正式出版。《夏汉字典》是世界上正式出版的第一部夏汉字典,所以它在西夏学界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
如今,74岁的李范文依然会每年来一次西夏王陵,这里的一切他是如此地熟悉。即便如此,每次来的时候,西夏博物馆的马升林仍会陪着他到处走走,接触的日子久了,他俩已成为忘年交。
马升林(银川西夏陵区管理处西夏博物馆馆长):“我们感觉到李先生在生活上很简朴,到他家以后,他家给人的感觉特别简朴,他也不太计较这些。但是他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并且他也愿意提挈后学。”
李范文(宁夏西夏学专家):“为了研究西夏,我原来的爱人跟我离了婚,不愿意到宁夏,觉得宁夏很苦,这对我来说打击非常大的。现在我的夫人对我也很有意见,觉得你为什么还要去研究这些工作,她就不让我干,她说你为什么不去享清福呢?”
现在是公元2006年,依次推算,西夏王朝已消亡快800年了。在今天的宁夏,西夏遗存依然随处可见:承天寺塔、108塔,零零总总,星罗棋布。可是那些神秘的西夏文化依然鲜为人知。
李范文(宁夏西夏学专家):“我们必须要有人去研究西夏文,需要把这个文字的奥秘揭开,把这份遗产传承下来,这是很有意义的。”
韩小忙(宁夏大学西夏研究中心副主任):“我们举个简单的例子,最近宁夏和甘肃在争论皇甫家族诞生地的问题。甘肃认为是在甘肃灵台,宁夏认为是在宁夏的彭阳,为什么呢?他在打一个文化名人的牌,文化名人牌给我们带来什么呢?那肯定是经济效益,那么西夏文化的研究也可以起到这个作用。随着宁夏越来越多地被外界了解,体现宁夏精神,体现宁夏特质的东西是什么,西夏文化就是一面很好的镜子。”
李范文(宁夏西夏学专家):“有句话叫古为今用,而西夏文化实际是汉文化的继承和发展。现在弘扬西夏文化,实际上是弘扬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而且现在宁夏这个地方没有西夏人。西夏人到哪儿去了呢?他融合在汉族、回族、藏族、蒙古族当中去了。我们现在要把西夏文化变为产业,为我们的旅游业服务,这何乐而不为呢?”
文字,承载着传播文明的作用,而语言的背后又蕴涵着不同文化的交流。西夏文,这种结合了党项民族、汉族、藏族等元素的古老文字,更是打上了深深的文化融合的烙印。在这点上,李范文更是欣赏。
李范文(宁夏西夏学专家):“当时西夏建国以后是非常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他吸收了周边各民族一些先进的科学技术和文化人才来帮助他治理国家,所以他修的昊王渠也好,108塔也好,还是承天寺塔也好,这些不仅是西夏人民劳动智慧的结晶,而且是各民族智慧的结晶。在这点上,西夏是一个开放的民族,是一个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民族。我认为自己很笨,尽管做了一些工作,但是我自己觉得我先天不足,我不能够和这些老专家去比较,我们基础很薄。梵文你不能够精读,古文献你也不能够精读,那你还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呢?你在这一门学科做了一些工作,那也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如果说从事西夏研究是我的婆家的话,那就是我到宁夏来等于我嫁给了西夏,所以我一辈子都是西夏人。我曾经说,我活着研究西夏,死了以后就葬在这个贺兰山下,为西夏奉献一辈子,这就是我的志愿,也可以说是我的归宿了。”
编导:张维刚
撰稿:张维刚
摄像:袁梦刚 刘 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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