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铜甲赤脚的滇国军队
滇国时期,云南各部族间经常发生战争,当时战争的主要目的是保卫自己的家园,防止其他部族的劫掠。为了生存和发展,各部族的成年男子组成了军队。
就当时滇国周围部族的情况看,滇国与靡莫之属的东南面是夜郎国,北面是邛都国。夜郎国和邛都国的中心距离滇国的中心滇池较远,又有金沙江和乌蒙山阻隔,同时夜郎国和邛都国又都是“耕田,有邑聚”的部族国家,人口的流动性不大,与滇国少有冲突。而西边叶榆(今大理)、桐师(今保山)一带的昆明、嶲等部族则不然,这些部族属于“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的游牧部落,活动范围广大。其中叶榆(今大理)的昆明部族的活动范围达今楚雄、禄丰一带,与滇国交错。因此,滇国与昆明部族之间的争斗与冲突势在必然,激烈的战争,经常在他们之间爆发。
从战争的角度看,作为游牧部族的昆明人,由于经常迁徙,常年在马背上驰骋,骁勇善战,极具攻击性和掠夺性,反映在他们的性格上,那就是剽悍好斗。
不过在文化对抗中,农耕文明显然占优势,农耕比起游牧,是更为先进,更可预期的生产方式。滇人毕竟有着超越昆明人的经济文化实力,其武器装备和战术理念更胜一筹,因此,昆明人始终无法进入滇池地区。两个部族相持数百年,大小战争和摩擦难以统计,只是滇人制作了青铜器,记录了他们的胜利,因此,我们今天能够看到的,都是滇国军队的雄姿和大获全胜的场面。
在对滇国青铜铸造的战争场面的仔细观察以及对出土器物的分析之后,不难得出一个结论,滇国由骑兵和步兵组成的军队不仅数量较多,而且装备精良,具有很强的战斗力。
滇国军队武器种类较多,勾刺兵器主要有戈、矛、戟、叉、剑及铜喙等;砍劈兵器主要有钺、斧、戚、刀等;击打兵器主要有狼牙棒、铜棒及铜锤等;远射兵器主要有弩机、箭镞及箭菔等。在这些种类繁多的长短兵器中,有许多造型属于滇人所独有,如前锋分叉呈双尖状的铜叉、整体似长喙鸟头形的铜喙、圆形或八棱形铜棒头的狼牙棒等。
水獭捕鱼穿銎铜戈
鼎盛时期的滇国骑兵装备均臻完善。已有鞍垫、攀胸、后秋、腹带齐全的马鞍,防护战马的“面帘”、“当胸”、铠甲及更便于骑乘的马镫,当时骑兵已戴头盔,臂上着短甲,肩披帔,腰系战裙,显得格外英武。
就整体而言,滇国步兵的数量不仅比骑兵多,装备也更为精良。先从防护用具看,步兵有头盔、颈甲、胸甲、背甲、臂甲、腿甲、盾牌样样俱全,使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得到保护。
尤为独特的是,这些用于血腥杀戮的兵器上,多有精美的花纹和逼真的动物造型装饰,集装饰效果与实用功能于一体,充满诗意,显示了滇国工匠们的丰富想象力。
凭借这支军队,滇国傲视群雄,盘踞云南最为富庶的滇中地区,以至于发出“汉与我孰大?”的豪言。
不过,滇国军队并不是专业的作战部队。滇国仅是一个氏族社会的部族联盟,它的军队与现代军队的概念大不相同。那时的滇军,是一支铜甲赤脚的民兵部队,并没有严密的组织,士兵就是部族的成年男子,将领就是由氏族家庭、村寨或部落推选出来的军事首领。将领和士兵平时狩猎、放牧、捕捞或从事手工业,战争时即对敌作战。武器装备是属于氏族家庭或个人所有,平时狩猎的工具,也是作战的武器。
有趣的是,滇国冶炼铸铜的技术十分先进,他们的兵器实用而精美,而且身披甲胄。但是,他们始终赤脚,即使是将军,也不穿鞋,典型的是石寨山13号墓出土的战争场面贮贝器上那位威武的将军。滇国工匠制作他的形象时,为了显示他的威武,用了夸张的手法,不仅形象高大,而且通体鎏金,但这位戴盔贯甲、持矛佩剑骑马英雄,仍然跣足,两脚的大拇指各跨入绳圈式马镫。
令人颇感意外的是:这种绳圈式马镫,即趾镫,虽然简易,居然是目前考古资料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马镫。
马镫是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发明。正如英国科技史家怀特指出的,“很少有发明像马镫那样简单,而且很少有发明具有如此重大的历史意义。……马镫把畜力应用在短兵相接之中,让骑兵与马结为一体”。确实,马镫出现后,马匹更容易驾驭,骑马者更加稳健安全,加强了骑兵的战斗力。
滇国的马镫虽然只是两个绳圈,跨镫时用双脚的大拇指而不是整只脚前掌,但这只是云南少数民族的传统习惯,并不影响它作为真正马镫的重要功能。
马镫起源于处于高山峡谷环抱、社会形态相对落后的滇国,不能不说是一个世界奇迹。
已经出土的五十来个贮贝器盖面上,有几个是战争局部场面的雕塑。这些场面记录了滇国将士英勇作战的雄姿,记载了他们痛快淋漓击败敌人的场景,是鲜活的史书,也是滇军的记功碑。
石寨山13号墓战争场面贮贝器
这是一场正在进行之中的激烈而残酷的战斗的一小部分。
对阵的一方是头戴铜盔、身着背甲和胸甲的滇军,另一方是头戴毡帽无甲胄的昆明人。虽然滇军手中的兵器大多残缺,但从人物动感十足的姿势上看,他们都在使用长矛或刀剑奋力刺杀或砍杀。
从画面上分析,这是一场遭遇战。
战争场面
在首领率领下正在山林中巡逻中的一支滇军步兵,突然发现了两名前来侦察的昆明人战士。滇军步兵杀死了其中一名并砍下了他的头颅、脱光了他的衣服,另一名则遭捕获。此时,后续的昆明人赶到,他们迅速扑向滇人,试图营救他们被俘的弟兄,然而,他们的首领却被滇人首领的战马撞倒。滇军首领高举长矛,正向倒地的昆明人首领狠狠刺下,另一名滇军士兵也举剑向他刺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名勇敢的昆明人战士冲上前去,想用长矛挡住滇军首领的长矛、用盾牌抵挡滇军士兵的剑。在另一边,看守俘虏的两名滇军战士看到情况紧急,其中一名急忙抓住俘虏的长发,举刀欲向他脖子砍去,而两名昆明人战士则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营救。
滇国的工匠们将这场战斗的历史画面就定格在此时此景。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昆明族战士虽然勇敢,但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该群雕共有16人,其中滇军和昆明人战士各8人,但昆明人战士已有一人被杀,一人被俘,一人倒地,仅有5人在战斗,而8名滇军则无一人伤亡。昆明人战士的勇敢,不过是为了衬托滇军的军容军威。
整个雕塑人物群像中,滇军首领英武高大,戴盔着甲,身侧佩剑,左手控缰,右手执矛下刺,而且遍体鎏金,非同寻常。所乘之马也身肥体壮,马具、马饰俱全。这既是对首领的歌颂,也是对滇军的赞扬。
在不到40平方厘米的原盘上,虽然人高仅有6~9厘米,但十分精细。人们不仅能够从头盔衣饰和发型区分对阵双方,而且能够从他们的姿势和面部表情看出他们在生死搏斗中的动作和心情。
石寨山6号墓战争场面贮贝器
晋宁石寨山6号墓是末代滇王之墓,滇王金印即出土于此。该墓出土文物中,一个贮贝器上的战斗场面最为壮观。
此战斗场面按人物服饰及发式分析,仍然是滇军和昆明人军队的交锋。每方人数相等,皆11人,共22人。滇军11人中,有4名戴盔披甲的骑兵,其中一人身材高大为首领。
塑像显示,在滇军骑兵冲击之下,昆明人溃不成军。他们中的唯一骑马的头领已经被击落马下,一人已被砍去头颅,一人被踏于马足之下,挣扎欲起,一人亦倒于地。另有两人双手被缚,成为俘虏,一人跪地求饶,其余4人亦处于被追杀的境地。
而滇军除骑兵外,步兵中有两人押解俘虏,其他均戴盔着甲,负盾佩剑,持矛向敌人进攻,内有一人还双手持弩,作欲射之状。虽说双方仍在局部格斗,但昆明人的败局已定。
从这两件战争场面的贮贝器盖上反映的情形来看,滇人无疑是战胜者,所向披靡,而昆明人显然处于战败者的地位,他们不是被刺死、砍头,就是被俘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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