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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书写行为的后现代特性

时间:2023-03-1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网络书写作为网络社会行为的一种极为重要的形式,正是随着网络空间这一新社会生活场域的崛起而日益凸显出来的。(一)主客体的内爆或二元交织网络书写行为的一个重要特点,在于书写在相当程度上失去了从思想到字形的转化过程,从而导致主客体界限的模糊和消融。
网络书写行为的后现代特性_网络社会学的基本议题

网络书写行为的后现代特性[1]

网络书写作为在网络空间(cyberspace)这一后现代社会时—空架构中展开的社会行为,是一种发生在主客体边界及主体间边界上的书写活动,具有临界性、非物质性、非个人化、实时性、流动性、不确定性、非线性、碎片化等后现代特征。这种以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二元交织为基本特征的后现代书写行为,对网络空间的知识主体与知识状态有着深刻的影响。

一、工作假设与理论视角

一(工)作假设

本研究的工作假设是:互联网的崛起,形塑了一种与工业时代以能源为基础的技术范式迥然不同的信息技术范式,这一新的技术范式的核心特征,在于信息取代能源成为行动的“关键因素”,成为重新塑造社会结构,对社会进行再结构化的基本力量,从而推动社会迈向网络时代。卡斯特(M anuel Castells)在《网络社会的崛起》一书中强调:“作为一种历史趋势,信息时代的支配性功能与过程日益以网络组织起来。网络建构了我们社会的新社会形态,而网络化逻辑的扩散实质地改变了生产、经验、权力与文化过程中的操作和结果。虽然社会组织的网络形式已经存在于其他时空中,新信息技术范式却为其渗透扩张遍及整个社会结构提供了物质基础……因此,我们可以称这个社会为网络社会(the net‐work society)。”[2]换言之,网络空间已经构成了当今时代人类社会生活和社会行为的一个全新场域,与之相应,人们的社会行为方式也发生了重要的改变。网络书写作为网络社会行为的一种极为重要的形式,正是随着网络空间这一新社会生活场域的崛起而日益凸显出来的。

(二)理论视角与问题意识

西方学界对于书写(w riting)的讨论,一般都倾向于将书写与行为(action)或结构(structure)相联系。一种方向是将作者视为作品的主体,认为作品的意义乃由作者所赋予的,因此研究的重点应为分析作者的意图与情感;另一种方向则视作品为一自足与独立的客观物,强调作品的意义取决于文本的内部语言结构或者字词间及文本间的互涉即文本间性(intertex tuality)。本研究在视网络空间为一全新的书写空间的基础上,综合上述两种视角,将书写视为人的一种基本存在境况,借此将“知识主体”问题化,探讨网络书写与知识主体的自我认同之间的关联。

二、主客体界限及主体间界限的内爆

尼尔森(Theodore Holm Nelson)认为,网络空间的书写行为,在实质上是一种超文本书写,即自由运动的非顺序、非线性书写。与传统的手书写和印刷书写不同,超文本书写的一个重要特征,在于其非线性链接。[3]在超文本书写活动中,各种不同的书写空间能够同时呈现在电脑屏幕上,从而形成一个非线性的话语空间(discursive space)。与传统书写行为中主客体之间和主体之间存在着明显的界限不同,这些界限在网络书写活动中变得十分模糊甚至消失,我们将这种情形称为主客体及主体间的内爆(implosion)或二元交织。

(一)主客体的内爆或二元交织

网络书写行为的一个重要特点,在于书写在相当程度上失去了从思想到字形的转化过程,从而导致主客体界限的模糊和消融。在网络书写过程中,屏幕上显现的字符与作者头脑中的思想内容或口中说出来的话,有着相似的性质,即空间上的脆弱性和时间上的同一性,这意味着主体与书写、主体与客体在书写中趋向同一,或者说,头脑中的思想与屏幕上的文字趋向同一。网络书写的这种特性,不仅颠覆了笛卡尔式的主体世界,从根本上削弱了主体的整体化感觉,而且消解了笛卡尔意义上的主客体界限,书写主体与客体之间的界限发生内爆,书写成为一种波斯特(M ark Poster)所说的发生“在主客体边界上的”活动。一个发生在主客体边界上的临界事件(borderline event),其界限两边的主客体都失去了自身的完整性与稳定性,笛卡尔式的二元世界也因此变得含混和模糊。网络书写一方面继续发展了由印刷书写肇始的趋势,即文本脱离作者,作者与读者之间的时空距离增加;另一方面网络书写又颠覆着印刷书写,文本从印刷语言的固定的线性语域,转移到了口头语言的非固定的开放性语域。换言之,网络书写行为消融了现代意义上的主客体界限,导致网络语言呈现出一种口头语言与书面语言二元交织的后现代特征。因此,对于网络书写行为的实质,我们不能简单地以语音/书写的二分法架构加以理解与阐释,既不能简单地将其视为印刷书写的新形式,也不能简单地将其视为口语的复兴。“如果我们可以将这种行为视为即时互动里非正式、结构散漫的书写,一种同步进行的谈话模式(一种书写的电话),也许我们可以预见一种新媒介的诞生,混淆了原先被区隔在人类心智之不同场域中的沟通形式。”[4]

(二)主体间的内爆或二元交织

网络书写行为的另一个重要特性,在于它使现代性主体之间的界限“内爆”,融合交织成为一种集体性主体,从而颠覆了现代性书写活动中作为中心化主体的作者,引入了集体主体的诸种可能性,并由此重塑了作者与作者、作者与读者、作者与文本之间的权力关系。在手书写与印刷书写时代,“作者是一个个体,一个在书写中确认其独特性的独特存在,他/她通过其作者身份确立自己的个性,从这个程度上讲,电脑可能会搅乱他/她的整体化主体性的感觉。电脑监视器与手写的痕迹不一样,它使文本非个人化(depersonalizes),清除了书写中的一切个人痕迹,使图形记号失去个人性(de‐individualizes)”[5]。早在1984—1985年间,利奥塔(Jean‐Francois Lyotard)在法国蓬皮杜中心主持过一个题为“非物质事物”的展览,其中有一部分由一个电脑集体书写行动组成。来自不同领域的26位作者被要求对50个词写出“定义”。这些“定义”被存储在电脑的数据库中,然后,作者可以进入数据库,并能将自己的定义附加到任何人的文本上。这可以算是集体电脑书写的较早尝试。德里达(Jac‐ques Derrida)参加了这一实验,他撰写的文字主要讨论技术是如何影响书写的。他认为,当作者服从这一实验的规则,他的声音和手被电脑抹去时,原作者性(authorship)就会变得不确定甚至“消失”,这种后现代的书写会动摇作者位置的稳定性,使他及他人寻求“增补的权威”。而利奥塔则强调,电脑书写会导致定义倍增,从而推动语言走向他所谓的“歧见(differends)”。随着网络技术的飞速发展,这种后现代的集体书写也在不断地增加新的形式。在20世纪90年代初,波斯特曾将电脑集体书写的方式概括为:一张磁盘在不同作者之间传递;电脑之间借助调制解调器通过电话线交流;局域网为多台电脑提供同时进入一个文本的可能;等等。而在今天,QQ、BBS、网络聊天、虚拟社群、电脑会议等,更为人们提供了多元化的网络集体书写方式。

(三)拟像与内爆

网络书写行为作为一种在主客体边界及主体间边界展开的书写活动,构筑了一个鲍德里亚(Jean Bandrillard)所说的拟像世界。鲍德里亚认为,我们今天已处在一个拟像时代,电脑、信息处理、媒体以及按照拟像符码而形成的社会组织,已经取代了现代社会中生产的地位,成为社会组织的基本原则。与现代社会是一个工业生产社会不同,后现代的拟像社会是一个由模型、符码和控制论所支配的信息与符号社会。符号本身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并建构出一种由模型、符码及符号组成的新社会秩序。在这种拟像社会中,模型与符号构造着经验结构,并销蚀了拟像与真实之间的差别。“整个系统失去了重量,完全成为一个巨大的拟像,无所谓真假,而只是拟像,它永远不再与现实(real)发生交换,只是与自身进行交换,在一个没有所指,没有边缘,没有中断的循环体系中与自身进行交换。”[6]借助麦克卢汉(M arshall M cLuhan)的“内爆”概念,鲍德里亚强调,在后现代社会中,拟像与真实之间的界限已经内爆,不仅拟像与真实之间的区分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而且拟像变得比现实还要真实,它不再指称自身之外的任何现实。网络空间的书写行为,创造的正是这样一个超真实的拟像世界。在手书写和印刷书写时代,人们注重的是现实的真实,“理性把感官显示的世界视为‘幻象’,认为众多现象背后必然有一个不变的‘真实世界’。无论是柏拉图的理念,基督的‘彼岸’,还是康德的‘自在之物’,追求的都是这种不变的本质”[7]。德里达将西方思想史上的这种传统称为“语音中心主义”,它将语言区分为语音符号和文字符号,认为语音由于心灵的激活而被赋予意义,这种由心灵所激活的东西,即柏拉图理念论中的“至善”,而文字与语音不同,只是语音的无生命的、随意的、可有可无的替代物。德里达指出,这种语音与文字的二元对立,在西方思想史上被进一步演化为精神和物质、自为和自在、主体和客体、心灵和身体、内部和外部、本质和现象、真理和假象、意义和文本的二元对立。因此“语音中心主义”在实质上是“逻各斯中心主义”。通过对书写的增补功能的阐述,德里达试图解构这种语音中心主义和逻各斯中心主义。他认为,语言的意义在于书写,而书写是字符的流动,一切文本都是书写,作者作出的语音与文字的区别,终将被书写本身所解构。在波斯特看来,德里达强调书写始终已经(always already)先于语音,并不是要颠倒语音与文字的关系,而是要表明书写先于语音与文字的区别,从而实现从寻求“文本”的形而上固定意义向探求“文本”的差异游戏的转变。网络书写行为所体现的,正是德里达所强调的这种后现代语言活动。可以说,网络书写行为“拓展了语言表达、理解、阅读的方式和范围,迫使人们以一种新的方式去梳理语音与文字的关系。互联网改变了文字的边缘地位……在网络世界中,由西方传统哲学精心构筑的‘语音/文字’的二元对立发生了严重的理论倾斜,并进一步波及由语音/文字二元对立关系演化出来的精神与物质、自为与自在、主体与客体、心灵与身体、内部与外部、本质与现象、真理与假象、意义与文本的二元对立”[8],使其处于一种二元交织的内爆状态。

三、网络书写行为的后现代特征

德里达认为,当今时代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它“悬置于两个书写时代之间”,是一个线性书写和书籍都已穷途末路的时代。换言之,这是一个书写活动已进入后现代的时代。网络书写行为的临界性、非物质性、实时性、流动性、不确定性、非线性、碎片化等,可以说正是这种书写活动的后现代特征的集中体现。

(一)非物质性

与手书写和印刷书写相比,网络书写行为的一个重要特点是“书写痕迹失去物质性”。手书写和印刷书写总有一种不易磨灭的物质痕迹,一经书写就不能够轻易改变或抹擦掉。字词一旦从作者头脑中的意向转化成字形再现,就开始具有客观性,变成波普(Karl Popper)所说的“世界3”的内容。与此不同,网络书写不具有类似的物质痕迹。当人们通过键盘将自己的想法键入电脑时,显现在电脑屏幕上的只是一些磷光像素。作者与这些磷光像素之间的相遇方式是短暂而且会立即变形的,简言之,书写是非物质的。正是这种非物质性特点,使网络书写缺少从思想到字形的转化过程,从而具有空间上的脆弱性和时间上的实时性特征。

(二)实时性

手书写和印刷书写的物质性特征,不仅使“想”与“写”之间总是存在着一定的时空区隔,而且信息在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传递与交流也存在着时空区隔。而在网络书写时代,这样的时空区隔已不复存在,不仅“所书即所想”,而且信息的交流也同步化和实时化。作者可以直接在屏幕上论述自己的思想,脑袋里怎么想,立刻就能在屏幕上变成现实。作者甚至可以不必考虑是在写开头还是写结尾,因为“只需一键之劳便可将任何一段文字挪到任何地方。思潮直接涌上屏幕。不再需要苦思冥想和搜爬梳理了——把飞着的思想抓过来就行了”[9]!不仅如此,作者在网络空间的书写行为(尤其像在聊天室、网络游戏中的书写行为),可以被不同地域的人们实时共享,“一个人在电脑上创作一条消息,然后用调制解调器把这条消息传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那里……消息接收者立即便可收到,参与‘实时’交谈”[10]。这在手书写和印刷书写时代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三)流动性

网络书写的流动性首先体现在,在网络空间对书写的文字和结构进行调整十分容易,这使书写永远处于一种不定型的可修改状态之中。网络书写的流动性,还体现在网络书写行为使主体和客体都失去了完整性和稳定性。网络书写将在手书写和印刷书写时代确定的主客体和主体间界限变得不确定和模糊。在网络空间,书写成了一场福柯(M ichel Foucault)所说的游戏,它超越规则并将规则抛在脑后,这种后现代书写行为关心的主要问题,是设定一个空间,书写主体在这个空间中不断消失,不再有确定的自我认同和人格模式,而是呈现为一种流动的、碎裂的和多元的状态,不确定的多元自我分散在后现代时空之中。在网络空间,主体始终是飘浮的,悬置于种种不同位置之间,呈现为一种流动性的生存状态。

(四)开放性和非线性

网络书写在实质上是一种超文本书写。人们在进行这种超文本书写时,可以跟随链接实现文本间的跳跃,因此网络书写在本质上是开放的和非线性的。在网络空间,书写成为一种为所有符号创造物提供无限的前后参照的活动。超文本书写的这种非线性特征,强化了思想的非线性联想风格。正如海姆(M ichael Heim)所说,超文本书写的典型运动方式是跳跃而不是步伐,它支持超越传统逻辑链的直觉跳跃,从而凸显了知识活动的非线性、零散化、碎片化维度,使书写活动进入到一种后现代状态。需要注意的是,超文本书写的这种开放和非线性特征,导致了“文档的内部结构发生变化,而不仅仅是改变了它们之间的链接方式。它将文档拆散,视紧密联系的文档为一系列观点的集合——没有一个长过单个屏幕所能显示的长度——读者可以按自己选定的顺序来阅读,而不论作者的意愿是什么。它使指向文档之外的链接成了文档的一个组成部分”[11]

四、Cyborg与知识主体

正如麦克卢汉所说,媒介是人的延伸,媒介的影响“不是发生在意见和观念的层面上,而是要坚定不移、不可抗拒地改变人的感觉比率和感知模式”[12]。网络书写作为人的思想的延伸,仿佛是一面镜子,人们可以透过这面镜子感知和反思自我,去面对麦克卢汉所说的感知模式的改变,面对网络空间中的多重自我认同,面对主体的不确定和去稳定化(destabilization)状态。

在西方哲学中,笛卡尔为主客体二分作了奠基性的工作,确立了主体在知识活动中的基础性地位。笛卡尔式的主体站在客体之外的一个确定位置,以获得与之对立的客体世界的知识。而持后现代主义立场的学者则试图说明,主体已被消解,处于一种多元、分散、碎裂、不确定的状态,或者说,具有内在完整性,在知识活动中发挥中心作用的现代主体已不复存在。网络书写行为的重要意义,正在于使后现代主体在网络空间成为现实。

近代以来,主体性便是与书写相联系,一般说来更是与笛卡尔式的理性相联系的。网络书写行为则在相当程度上消解了这种理性主体,“某人一旦进入互联网,就意味着他被消散于整个世界,而一旦他被消散于互联网的社会性空间,就无异于说他不可能继续葆有其中心性的、理性的、自主的和傍依着确定自我的主体性”[13]。在网络空间,人类开始走向一种多元化、去中心、平面化、复调化、虚拟性的生存与互动境界。人类面对电脑网络,其关系就像波斯特所说的照镜子一样。电脑网络的这种“镜映效果”(m irror effect),使得书写主体双重化,电脑网络显得与人脑的能力以及人脑所能达到的境界相等,在有些情形下甚至还把人脑远远抛在了后面。这种情形显然不只主体的认知能力延伸那么简单,它其实极大地扩展和重塑了知识主体。当我们利用搜索引擎,即时地获得以前可能需要耗费几年甚至几十年光阴才能获得的信息时,网络空间实际上已经成为我们人脑的一部分,其与人脑之间的界限已经变得模糊了。M.史洛卡(M ark Slouka)认为:“在我们下一代的一生之中,将人类的神经系统直接连上电脑,让人类的意识下载(dow nload)到随取记忆体(RAM,Random Access M emory)之上,以某种人工的状态保存下来,这些都是可能的。在可预见的未来,自然与科技间的那条界限将被抹杀。”[14]翟本瑞也强调,“就科技未来的角度而言,遗传工程的突破、智能型代理人软件以及人工智能的发展、人机界面(cyborg)发达、芯片植入逐渐普及化,人脑与电脑终将整合成一体”[15],从而形塑一个如波斯特所描述的“后笛卡尔式的世界”。在这一世界中,“表征可能会由一个连续体(continum)组成,一端是简单的机器,另一端是人,而中间则是电脑、似人机器、机器人、机器维持的人”[16]

网络书写行为所凸显的这种人与电脑、人与网络、自然与科技之间的界限模糊甚至消失的情形,哈拉威(Donna Haraway)在《Cyborg宣言》中称为Cyborg(赛博人),这是一个主客体及主体间边界模糊、虚拟与真实交织,具有后现代破碎、不确定及多重自我的混合主体。哈拉威正是想凭借Cyborg概念,来超越现代性各种身份认同(族群、种族、性别/性倾向、阶级……)彼此矛盾冲突的困境,以建构一个多重、差异、多元的后现代主体概念。[17]而网络书写行为对主客体界限和主体间界限的消解与交织,正是这种后现代主体在网络空间的具体落实。在网络空间,主体被改变了,被消散在后现代的时/空、内/外以及心/物语义场中,这使Cy‐borg成为当今时代分析知识主体的一个重要指标。德勒兹(Gilles De‐leuze)和瓜塔里(Felix Guattari)曾经这样描述人在当今世界的境遇,“我们正在从扎根于时空的‘树居型’(arborial)生物变成‘根居型’(rhizom ic)游牧民,每日随意漫游地球,因为有了通信卫星,我们连身体都无须移动一下,漫游范围便可超越地球”。这种后现代的“游牧者为我们提供了新的生存与斗争模式。游牧式的自我(nomad‐self)摆脱了一切克分子区割,并谨慎地解组了(disorganizes)自身。游牧式的生活是一种创造与变化的实验,具有反传统和反顺从的品格。后现代游牧者试图使自身摆脱一切根、束缚以及认同”[18]。一旦人们进入由电脑、调制解调器和光纤电缆组成的网络世界,就变成了像德勒兹和瓜塔里所说的游牧者,不再有固定的位置,不再处于现实世界中某个固定的物理地点。换言之,互联网分散了主体,使他在时间和空间上脱离了地理的限制,从而悬置于客观性的种种不同位置之间,随着偶然境遇(the occasion)的不确定而相应地一再重建。在网络空间,主体始终是漂浮的,不像在现实生活中那样,具有可停泊的锚、固定的位置和透视点、明确的中心及清晰的边界,而是呈现出一种明显的平面化、去中心化、分散化和多元化特征。这也正是网络空间作为后现代社会空间的重要标志之一。而网络书写正是推动主客体界限和主体间界限内爆,推动主体成为Cyborg的重要动力。“电脑书写是最典范的后现代的语言活动。由于电脑书写在非线性的时空中分散了主体,由于其非物质性以及它对稳定身份的颠覆,电脑书写便为后现代时代的主体性建立了一座工厂,为构建非同一性的主体制造了一部机器,为西方文化的一个他者(an other)撰写了一篇铭文而载入其最宝贵的宣言中。”[19]笛卡尔式的主体在主客体二元对立的世界中占据着支配地位,网络书写行为则消解了这种现代主体的中心地位,将自我分散到世界中,甚至进一步导致自我与电脑、自我与网络(internet)的二元交织,并由此建构了一个全新的知识想象空间。

【注释】

[1]原载《自然辩证法研究》2004年第2期。

[2]M.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夏铸九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第569页。

[3]N.C.Burbules.Rhetorics of the Web:Hyperreading and Critical Literacy.http://www.ed.uiuc.edu/facstaff/burbules/ncb/papers/rhetorics.html.

[4]M.卡斯特:《网络社会的崛起》,夏铸九等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版,第449—450页。

[5]M.波斯特:《信息方式——后结构主义与社会语境》,范静哗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153页。

[6]J.Bandrillard.Simulacra and Simulation.Ann Arbor: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94:6.

[7]黄少华:《知识、文化与人性》,兰州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53页。

[8]陈文江、黄少华:《互联网与社会学》,兰州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203页。

[9]M.海姆:《从界面到网络空间:虚拟实在的形而上学》,金吾伦、刘钢译,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第3页。

[10]M.波斯特:《信息方式——后结构主义与社会语境》,范静哗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156页。

[11]D.温伯格:《小块松散组合》,李坤等译,中信出版社2003年版,第7页。

[12]M.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何道宽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46页。

[13]M.波斯特、金惠敏:《无物之词:关于后结构主义与电子媒介通讯的访谈—对话》,《思想文综》第5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272—273页。

[14]M.史洛卡:《虚拟入侵:网际空间与科技对现实之冲击》,张义东译,远流出版事业股份有限公司1998年版,第25页。

[15]翟本瑞:《资讯超载与网路时代的学习模式改变》,http://mozilla.hss.nthu.edu.tw/iscenter/conference2003/thesis/files/20030214115542211.21.191.229.doc。

[16]M.波斯特:《信息方式——后结构主义与社会语境》,范静哗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151页。

[17]D.Haraway.A Cyborg Manifesto:Science,Technology,and Socialist‐feminism in the Late Twentieth Century.In:D.Haraway(ed.).Simians,Cyborgs and Women:The Re‐invention of Nature.New York:Routledge,1991:149‐181.

[18]D.凯尔纳、S.贝斯特:《后现代理论:批判性的质疑》,张志斌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134页。

[19]M.波斯特:《信息方式——后结构主义与社会语境》,范静哗译,商务印书馆2000年版,第1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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