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关心的课题

2.本书关心的课题

关于近世中国民间信仰的研究，以日本、美国、中国内地的历史学者、人类学者（包含民俗学者）、宗教学者为中心，已积累了大量有价值的成果。就我所见，除宗教学者、人类学者外，近世中国民间信仰史学方面的研究，可大致分为如下两类：第一类是从社会经济史的角度，对中国民间信仰与社会经济的发展之间的关联性进行考察⁽⁸⁾；第二类是研讨中国民间信仰与国家政治的关系⁽⁹⁾。中国内地学界近年来兴起的关于民间信仰的“儒家化”研究，应属这一范畴。通过以上两个角度的研究，中国民间信仰这一研究课题日益受到广泛的关注，中国内地也出现了诸如《民间信仰与社会空间》⁽¹⁰⁾这样的历史学者研究民间信仰的综合性论文集。

在传统中国，民间信仰在中国人的精神及社会生活方面都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无论他属于什么阶级，拥有什么样的身份，中国人都普遍相信鬼魂和神灵的存在⁽¹¹⁾。因此，在中国人的精神生活中，民间信仰满足了他们的宗教需求。而就皇帝及各级官僚而言，他们也充分认识到民间信仰对国家的统治而言是十分有用的，他们反复提到“阳世有礼乐，阴世有神灵，凡是礼乐无法支配人民的地方，则由神灵去支配”这样的思维定势⁽¹²⁾。众所周知，近世中国的中央集权化在不断加强，中央王朝对信仰领域的干预也非常积极。迄今为止，在中央王朝统一祭祀政策调控的整体框架下，分布于地域社会中的民间信仰，到底是如何去“适应”王朝祭祀政策的研究尚还不多。作为为数不多的例子，可举出滨岛敦俊滨岛敦俊先生的《総管信仰》第四章的《明朝の祭祀政策と郷村社会》⁽¹³⁾。在该章中，滨岛敦俊滨岛敦俊认为，明初由于受浙东儒臣的影响，中央王朝制定了复古色彩浓厚的原理主义祭祀政策，实行了在州县以城隍神，在乡村以里社坛、乡厉坛为中心的祭祀制度，剥夺、订正了宋元以来授予众多神灵的各色封号。同时，他还以江南三角洲为例，指出理念的、不切现实的州县一级城隍庙制度在明初便已出现了空洞化的趋势，因而很难想象在乡村中的里社坛有其存在并持续的可能性，在江南三角洲，事实上有着悠久历史的土地庙的祭祀、信仰仍在延续。也就是说，国家所提倡的“当为”与地域社会中的“实态”显然存在着明显的乖离。笔者受滨岛敦俊滨岛敦俊研究方法的启发，对近世浙江地区的民间信仰展开具体的研究，重点关注如下两个问题：（1）中央祭祀政策的变迁给地域社会中的民间信仰生活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2）地域社会中的各种社会势力如何参与其间并影响其事。通过以上两点的考察，一方面可以更具体地体验中央政治与地域社会的相互制约关系，另一方面，还能深化对中华帝国范围内的地域文化的理解。

为便于探讨这一问题，下面将利用先行研究及自己收集的相关史料，对宋元明清时期祭祀政策的长期变化过程作一简单的勾勒和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