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不孤独

May 26, 2006, Friday, Sunny

我之所以以此为题，是因为今天的见闻改变了我的看法，此前我一直想写一个关于美国人特别是老人孤独的东西。

早两周前，系里一位非常和善友好的员工Linda跟我预约，请我本周末到她家做客，并一起度过周一的Memory节日。下班后前往她家的路上，我还跟她聊起中国文化中家庭这部分，她对中国孩子跟老人一大家住一起感觉很难接受。当时我还感觉他们肯定很孤独，因为孩子大了成家了都出去自己住，只留下两个老人单独住。可事实并非如此。

经过30分钟的车程，到了她家，男主人Ron正在开着锄草车整理房子周边的草坪。我进门后，Linda首先领我参观了一遍整个house，然后开始忙着张罗晚饭了，男主人停下手中的活，进门来跟我打招呼见面，并欣然带我参观他的草坪、菜地和garden。听Ron介绍说，他家住这里已经有32年了，连房子带周边土地共2英亩，除了房子，他在周围栽种了一些梨树、苹果树、松树和其他观赏树，几十年前载的一排松树现在已经郁郁葱葱了。宽敞的草坪修葺得很整齐，像是铺了一层绿地毯。房顶和外墙每隔七八年粉刷一次，因此可以经常改变不同的颜色。从买好房子搬进来到现在，不同时期的航拍照片被放大后挂在客厅和卧室的墙壁上，见证着这一 house的成长、幸福与岁月。

两位主人很是高兴，一边给我介绍，一边回答我不断提出的问题。为了表示对国际客人的欢迎和友好，男主人用两种特有的方式表达了他们的意思。

一是在院子里升起了美国国旗和印第安纳州州旗。Ron拿出叠放整齐的两面旗子，带我走到院子靠近马路的草坪上，那里有一个旗杆可以伸缩升降的国旗杆，旁边是一块大石头，下面放着一个刻有“TOLBAT PUBLIC SCHOOL 1902”字样的小纪念石条。他虔诚地先后升起两面旗帜，然后站在一边注视片刻。听他说，他只是在逢年过节时才升旗的，本来准备下周一 Memory节日时升旗的，但今天外国客人光临他家，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喜事，所以他就提前升了，以表示欢迎。

二是给我演奏钢琴，弹奏了一首动听的曲子。他家的客厅摆着两架钢琴，听Linda说是分别从两家父母那里继承下来的。Ron笑着说，他当年从家搬出来时，他父亲问他要钢琴还是要汽车，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要钢琴，当然后来他也要来了汽车。Ron说他实际上是五年前退休后才开始练习弹钢琴的，但现在已经弹得很好了，每周末他们教堂的音乐就是由他弹奏的。他给我弹了一曲美国的传统曲子《The Rose》，我曾经听过，但我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感受过别人专门为我弹奏钢琴曲，所以，我听的特别仔细，他弹的也特别认真投入，我觉得他的演奏简直无可挑剔。我很难相信，他一个曾经做过5年中学老师，后来一直在Chery卖车行工作卖了大半辈子汽车的65岁的老人，竟然弹得这么好，难怪他在钢琴上挂着一副签名的照片，那是美国一名著名钢琴家来他们这里演奏时亲自给他指点并送他照片的。

我在来之前，反复给Linda说我没要求也不挑剔，只想体验他们平时的生活，吃他们平时所吃的，做他们平时所做的，一切按照他们平时的生活方式进行，所以，晚饭比较简单，类似于中国的炸酱面。饭后，我们坐在客厅聊了一会天后，老两口拿出家里的相册一一介绍给我看。在这两本相册里，我看到了美国几代普通公民的生活写照，那简直是一部历史教科书，特别对我来说，不像他们，是在回味乐趣，我简直是在参观历史—家庭史，还有各种自然、人文变迁及景观。

经历了这几个小时，我突然生出一种感觉，美国人并不孤独，特别是老人，虽然他们就两人生活在远离城市的农村地区。

他们周围有纯净的蓝天、空阔的农场、安静的树林、美丽的草坪，还有那些不时跑来跑去的野兔、鹿。

他们有乖巧的狗做伴。狗如同伴侣，伴他们一生的每一时刻。

他们有鸟。在窗外，在院子里，他们支起了一些供鸟吃食饮水和停留的铁架子或木架子，有很多鸟儿，红色的，黄色的，灰色的，白色的，绿色的，我记不住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同主人一起，友好地生活在这2亩天地中。

他们有钢琴和音乐。这会使他们在劳动之后，工作回家之余，感受另外一种放松和休憩，把自己沉浸在音乐美妙的旋律之中。

他们有儿女。虽然儿女不常回家，但他们时刻都保持着联系，彼此照应着，牵挂着，快乐着。在一架钢琴上，放着几张贺卡，我看了一下，那是女儿、女婿、丈夫在母亲节送给母亲和妻子的卡片。

他们有期盼。他们会经常在周末安排一些活动，诸如去参加演出会、社区组织的活动等等。

他们有上帝。每周六或周日，去教堂是他们人人必有的活动之一，在那里，他们可以听牧师讲经，可以诵读圣经歌曲，还可以互相交流谈话。

他们孤独吗？事实并不，而且起码他们自己也不感觉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