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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的闲适生活

时间:2023-03-20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闲适生活,不仅仅是士人对生活的追求,更重要的是他们品性素养的外在表现。因此,士人对闲适生活的追求,体现了自然精神与人文精神的交融。对于生活在传统政治体制之下的士人而言,自然山水的放达往往激发他们对动感生命的感悟。毕自严建有石隐园,冬日观红叶最佳,“园中积石为小山,磊落嶙峋,众石参差散布,奇态怪状,象形命名,不可胜记。”名人书画收藏,往往反映了士人闲情逸致与对自然的品味。
士人的闲适生活_空间转换与士人 价值观念的塑造 ———明清时期山东士人群体考察

闲适生活,不仅仅是士人对生活的追求,更重要的是他们品性素养的外在表现。通过自然之品,感知天地精华,钟情山川之秀,在作诗绘画中陶冶情操,从而实现品味人生的目的。因此,士人对闲适生活的追求,体现了自然精神与人文精神的交融。

(一)自然之品

自然之品,实际上是士人与幽静、朴真的自然所沟通的过程,从而实现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协调和谐的目的。士人对自然之品往往通过山川旅游、诗酒酬唱、论诗、品画、品茗、玩物、歌舞笙箫得以实现,如此构成士人的闲适文化生活。

1.论诗品茗。对于高雅之士而言,寒舍品茗、谈禅论诗是他们人生的追求与向往的境界,孙崇坛,“公独优游林下,寄情山水。短杖长眉,望之如闲云野鹤,好为诗,不事雕饰,如道家常谓阳湖吕心渊先生,谓有彭泽风味。晚岁于颜山之麓掘得新泉。时值十月清流涓涓,心喜之,名曰心泉,遂自号心泉道人。作心泉诗寄都中,一时达官名流和章云集。”[60]松侣公,“工书喜诗,以植花种竹自乐。”[61]可见,在自然中陶冶情操,感受涓涓清流,体现了士人云水禅心的幽静与淡泊。

2.放达山水。对于生活在传统政治体制之下的士人而言,自然山水的放达往往激发他们对动感生命的感悟。他们可以通过放达的笔触,实现物我交融的至高境界。同时,也可以在致仕之后筑景于园,寻求精神上的静谧与回归自然的甜适。张至发,“闢园西郭外,枕孝水之旁,颇擅林亭名胜,硕隐公题曰近郭山林。”[62]高密李氏文在府君,“性恬淡喜交游,轻财乐施,悠然自适,读书外不问家什。少时有半塘秋月水离离之句,人咸称为半塘先生云。”[63]后与邑中名流订莲花社,于诗酒间享受乐趣。张中发,“不好治家人生计,唯日饮酒对客,放怀山水间,题所居曰囘首道人。”[64]

淄川韩氏,“累世贵盛,第宅巨麗,别墅、园亭随在多有,而莫盛于仙洲园。北地少水,此独源头活水平地汩汩而来,汇而储之,方四、五里。旁有小山,密栽松竹,间以亭榭楼阁。每风日暄妍,辄驾画舸,天魔小队,靓妆丽服,笛声箫韻,飘缥于烟波夕照间,闻者销魂。一时名人汇集,后来园渐颓废。高念东先生属题诗于竹。公自记云:‘虽有歌詠,而竹瘦细不盈指,难载如椽之笔。’今则水仅细流,山无寸木,曩日之画栋雕槛,殁于荒烟漫草,并遗址无存矣!宅亦易他姓,庭前古柏数株,鬻宅之后,旋亦枯萎,人谓之‘贞柏’。”[65]透过园林兴盛时的自然之美与衰落时的萧条,可见韩氏家族的兴衰之史。

毕自严建有石隐园,冬日观红叶最佳,“园中积石为小山,磊落嶙峋,众石参差散布,奇态怪状,象形命名,不可胜记。”念东先生过之留题,有云:启户风欞驚簌簌,移床霜簟喜休休。老饕不俟新莲子,摘取荷花当酒筹。今园无竹无荷,或疑之曰:“园非旧地,移石来耳。”耿希尹有诗云:“我遊石隐园,怪石嶙峋峙。处处曲径通,到眼皆可喜。孤立锥倒悬,束筍连峰起。剨然洞壑开,潺湲来活水。伛偻石丈人,年与太姑始。瞥见双石鹰,恍闻风掠耳。虽非大力负,一夜安得徙。疑假秦皇鞭,都来供驱使。此园闢何年?少保归老矣!人拟米元章,地入平泉裹。招隐石作友,露坐时脱屣。高蹈足风流,过客空仰止。”[66]高珩生性爱水,此所居有载酒园和栖云阁五楹,美不胜收。赵执信罢官甚早,独爱林泉之乐,“作因园,门外一溪,隔绝塵嚣,桥上復有流水。入园有坊,曰‘小蓬莱’。水阁之下,方塘净绿,红白鱼洋洋碧藻。幽亭曲径,花木蔚如,园虽不广,坐卧其中可以忘世。先生负异才,纵酒谐谑,不拘细节,老于烟霞者垂五十年。《论诗绝句》云:欲知秋色分明处,只在空山落照中。刘寄菴题因园曰:泰山东下到高楼,楼上人非第二流。绚烂大名争附熱,萧条深谷自悲秋。当轩尺水鱼龙远,绕屋层峦薜荔稠。”[67]博山孙廷铨有沚园,自序云:“予有半亩蔬圃,在孝水之涘。面山背郭,梧柳深茂,清溪贯之。临水处因为高台,盛夏时解带婆娑,濯足其侧,白鸟连波,文鱼激水,四围山色,运近窥人。又双峰竝起于南峡间,故有横桥。循峡徐进,则泉湧山根,往往触石而出,晴澜渌漪,遥注此梁。梁下居人,为堤萦之,半入郭闾,用资浣潄,半萦沙石,泻于广川,齿齿潺潺,过予短垣而去。一水分流,皆为园有,因采《蒹葭》之诗命之曰:在沚之园。”[68]由此,园林也是士人结交友人的重要场所。

高珩晚年书室“书带馆”,花木葱郁,长松巨竹。诸城太傅刘统勋曾祖西水公所居之地为槎河山庄,“纪晓岚参政诗云:千疊云岚四面开,原非无地起楼台。如何书里莱公宅,祗以孤村傍水隈。数椽老屋是家赀,选自西川宦橐遗。指点空庭读书处,清风一榻是吾师。晓岚先生为文正门下士,与文正公朝夕居处,而不知山庄由来已久,非西川宦橐也。”[69]其他还有嬾水园竹甚多,孙氏万绿园在城中,冯氏冶园,唐梦赉志壑堂堆山栽竹,王士驪有就园。德州尊水园,邹平张忠定公之湄园,章邱焦大司寇之余青园。

从上面的论述,我们可以看出园林构建者往往都是一些达官贵族,亦或是一些罢官闲居之士大夫。于前者而言,是他们身份和地位的炫耀与象征,对后者来说,则是士人寄情山水之说,他们将对自然山水的热爱融入到所居之地,并成为士人相互间吟诗作赋、交流心得之场所。

3.器物玩赏与书画收藏。器物本身是静态的,但士大夫在收藏、赠予等流动过程中,赋予了器物内在价值。毕秋帆用稀奇器物作嫁女奁具,以炫耀家势,由此抬高女性在夫家的社会地位,“尝抚吾东,与曲阜孔府结姻。其嫁女也,欲以宋瓷柴窑所谓‘雨过天晴’者镶耳环,或得以献,费千金;欲得双鸳鸯随奁具,生者难致,得其一亦不可养,并获雌雄更难,惟某地有之,县令悬赏千金竟得焉。”[70]同时,它也是官僚相互赠予、互相利用的工具,曲阜颜衡斋藏犀杯,“铭辞云:文羊一角,其理沉黝。不惜剖心,宁辞碎首?黄流在中,为君子寿。”[71]此杯最初是万历年间许文穆公刻玉杯赠吴中行、以犀觥刻铭赠赵用贤,但吴、赵二者因疏张居正夺情一事被廷杖,其后几番辗转才到颜氏手中,又完璧归赵五世孙。该故事比较形象地反映了一些士大夫的人生沉浮。

名人书画收藏,往往反映了士人闲情逸致与对自然的品味。堂邑穆孔晖友人何维挈,买李易安画。临邑邢侗,工书,与花亭董宗伯齐名,“太仆与新城王大司马象乾为戚谊,王氏得先生手迹尤多。其诗文集甚富,偶然涉笔,风趣如晋人,惜为书名所掩。尝见所书《白鹦鹉赋》,即渔洋得售为其祖方伯公所赐者。国初,诸名人题跋甚多,如入金谷园中,所见无非珊瑚、玉树,令人目不给赏。”[72]还有一些士大夫根据自己的喜好,善于收藏书和砚等文房之宝,章邱李开先,“藏书之富,甲于齐鲁。明时文渊阁书,许臣工借钞故也。公工词,所藏名画,皆自为品第。王元美阅之,云:‘中麓画,无一佳者。’弇州耳目广,持论高,往往如是。其藏书,国初犹存,徐尚书元一购得其半,籤帙必精,丹黄如故。今其半,俱化过眼云烟矣。”[73]纪文达公“好砚,蓄九十九枚”[74]

而一些普通子弟往往附庸风雅,因不懂书画鉴赏,致使一些珍稀书画散落民间,十分可惜。长山李氏,家多藏书,但不善保管,“自刻书目一套,其多可知。零替后,妇女于庭中雨落时以成套书藉地,履之而过,书之阨,至是极矣。又,其族积书于楼,上层皆满,鸽宿其中,粪盈三、四寸。其馆师约余往阅,计非累月不能徧,辞之。余邑先达藏书亦多,而家多不振。前县令某好书,一旧家子为之广售,藉以取利。令调阳信,殁后,其家衣物典卖一空,书则三、五钱售一册,散如云烟矣。迄今故家书籍,存者无几,可慨也夫!”[75]平原董曲江与晓岚先生就曾风趣地谈及此问题,晓岚先生说:“我百年后,图书杂玩散落人间,使赏鉴家指点摩挲,曰:‘此纪晓岚故物!’是亦佳话。”曲江曰:“公此言,名心尚在,我已弗存,其他何有?故我书无印记,砚无铭识,正如云烟过眼,不足复问,何能镌号题名,为后人作计?”王培荀,“先大父尝游市中,见一册字大径寸,笔势飞舞,爱而售之;细玩,乃先苑卿公自书诗也。又见一轴,一人危坐鼓琴,风神散朗,侧有草书,乃公自题小像,急以规奉祀。高伯鹏承逊于市见旧卷《江山清景图》,视题款,乃念东先生门人黄彭作,先生命二子之騃、之騊各题七律,遂售之。”[76]淄川“孙氏余戚谊,家藏书画、古玩甚多。”[77]有甚者,还出现了书画造假的现象。蜀中张船山墨迹,“多伪者。守莱州,罢郡日,求书者踵至,留于东者,反过西蜀。”[78]赵秋谷手批《唐诗鼓吹》托名元遗山选,“识者知其伪。秋谷殆随手批评,然于人所熟赞,如曹唐辈,亦不置可否。惜皆七律,无别体,无从觅其金针。”[79]

总之,从以上士人与自然的关系,我们可以看出主要有以下三种态度,一是顺应自然,二是利用自然,三是与自然和谐,达到最高的理想境界,这是士人逐渐提升自己品位的过程。

(二)人生之品

首要,是读书中品味人生,加强自我素养。高珩居家嗜读书,随性而作诗,洋洋洒洒,且为人仗义,“凡海内名山所藏及文人所著、人间未经见者购求务得之,居恒手不释卷。暇即命驾山陬水,曲屐履殆遍,周櫟园云遇浓阴茂树即繫驴而卧,其实事也。顾躭于吟咏,每意有所会,洋纚成数十首,不命题,亦不脱藁,开命小胥抄录,即错误亦不订正,曰千秋后亦未必有知其说者……戚友知其疎于财,往往称贷略尽,其复某友札云:‘通财朋友之高义,而亦不可以过通,向者贫儿暴富,今已暴贫矣’。”[80]高玮,罢职归田,日以诗酒自娱。所著有《淄川辑略》、《为善于家》、《三要图说》、《家塾宝训》、《规训随抄》、《南游诗草》、《護生篇》、《遗言赘语》诸书。徜徉山水,“公殁后,河南所拔士李孝廉,不远千里匍匐会葬,盖文章遇合之感深矣。”[81]

其次,日常生活中士人的品位。士人虽居高官地位显赫,但崇尚节俭。王教“性俭朴,常服浣袍,年已指使矣,厨无宿肉”[82],居乡仁惠,周济他人。高珩居乡,“好骑驴游村落,遇浓荫茂树,辄繫驴高卧。途逢一推小车者阻于崖,呼公助力,公欣然为挽车。性好浴,夏日与群儿浴于溪,有大吏遣隸持书相候,隸至,解衣入溪,公令洗背。洗毕,隸亦使公代洗,公手为去垢。隸徐问高侍郎家在何处,群儿笑指公曰:‘此即是也。’隸惶恐跪水中,公不之罪。其空诸所有,无富贵贫贱,无人我相,皆类此。在都时,与同乡诸友谈讌,问何事最乐。公曰:‘乞归可得,即日出彰义门,南面受风,缁塵渐远,望见家山,斯最乐矣。’亦热惱城中清凉散也。”[83]展现出高珩平易近人的一面。

益都孙廷铨,告归于家筑有山雨楼,淡泊宁静,“退食之暇,双扉昼掩,万籁寂然,乃不知此中有人。人谓其门如水,愚谓先生之门如山也。”正如其自己在《还山吟》云:“守道在无为,吾自厌吾拙。解佩及兹晨,还山听鸣鴂。世态逐婵媛,进止心欲折。欣此素商集,缅想缁塵歇。逝将寻旧侣,茅屋阴崖结。瞑色下巉岩,苍然立积铁。林深倦鸟栖,谷静涓泉咽。夜凉四山空,云卧逼天阙。扪蘿想幽人,弄箫迟山月。”[84]可见,日常生活中,他们展现给世人的则是平和、宁静、与世无争之品德。新城王书,渔洋从弟士驪之曾孙,不以金钱为重,“家甚贫,奔走风尘。亦工诗,或写山水自适,放笔随意,亦不屑屑前人矩。有客遊金陵,见肆中悬其画,问价,索千金。客笑曰:‘此吾邑王孝廉所为,乞之甚易。’市人骇顾。”[85]

再次,士人与狎妓。明清以来,随着经济的发展与南北流通的频繁,社会风俗发生了重大变化,蓄妓,也成为明清山东士人闲适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是士人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集中反映。明代以来,山东运河沿岸的一些城市如茌平、东昌、临清、德州等地成为重要交通要道。丝竹歌舞,夙称繁盛。“临清有伎范氏、谷氏,以色艺擅场,才士某计偕北上,与名流燕集。”[86]历城,“都会之区,多风流自喜”,同年姚以临,“偕朋好过妓门,强挽以入,坚不肯,门外伫立,以待其出。而接物和雅,绝非迂僻固执一流。”[87]高之騱家宅第,曾临近某坊,每逢节日,该处舞台歌榭,“仅仿佛记一条,云迎春日百戏具陈,競胜争妍,士女倾城纵观。大家门垂廉幕,每一起过,呈艺既毕,金幣赏赉不赀,络绎塞途。过尽后,乃仪仗隊隊,而各官出矣。又,踏青之时,豪贵公子、钜商富儿,攜搕荷酒,嬉笑遊敖;逰女如云,拾翠寻芳。结对而往,约先至某寺,次至某水、某园,后会某山坳,席地笑语,歌呼相闻。”直至桃花山贼破城屠戮,“前日之舞扇歌裙,化为青燐白骨,铜山金埒,散如云烟矣。”[88]

风俗如此,贤者难免。长山大司寇李五絃,名化熙,天性豪侈,喜好声伎。“晚年学道,开阁尽放诸妓。王西樵先生以诗规之,云:‘谁为公画此策者,狂奴恨不鞭其背!’渔洋亦柬以诗,有云:‘锦带明珠泪暗垂,烟波迴雪出门时。’锦带、明珠,妓女中最麗者也。公尝与一道士相善。一日,道士踵门募银,辞以无。道士笑曰:‘某日,命婢置银若干于櫃。櫃高,婢跪杌上收放,公自后戏捉其足,何云无也?’遂如数予之。观此,似情缘未断。”[89]尤其是一些有名望的家族,家训中明令禁止,但狎妓之事非常普遍,刘鸿训家族严禁子孙携妓,“长公入赀为散秩,尝宴而呼妓。母操大梃逐之曰:汝家世清白,吾闻倚市门者面赤欲呕,乃使吾堂宇耶?”[90]高珩作为“儒林硕彦,禅门尊宿也,而风情正自不减。戏云:‘居恒抱痴想,以摄魂碑法,追古名姝数人,勒令按部引喉麒麟罽上。易迁诸姊,复以红窗雅奏,琅璈柘枝,沓坐无休。居士以一石葡萄主之,箕踞其间’”,[91]不愧名士风流。王渔洋家,虽然家训中严格禁止蓄妓,但“名妓月宝尝往来渔洋山人家。一妓自言月宝孙女,渔洋赠扇尚存。上画临水草亭,傍倚二柳,题‘庚辰三月道冲写’,左侧行书一诗,云:‘烟缕濛濛蘸水清,纤腰细对斗娉婷。樽前试问香山老,柳宿新添几个星。’不著名字,小印模糊。晓岚宗伯以为诗格风流,似新城宗派;特以渔洋卒于辛卯,庚辰则系前一岁,不闻有老友香山,诗意又非自指,疑他少年代题。按:渔洋书法非所长,欹斜如文士骑马,若索见其墨迹,真伪可不辨而明矣。”[92]渔洋好友徐掖痴情于霍小玉,“尝托官西京者访霍小玉旧居零落否。家银台公为作佳句数首,以当嬉戏。渔洋诗云:‘珠簾甲帐皆黄土,何必陈仓卖酒楼’。”[93]

从上述士人生活品位来看,狎妓作为他们日常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为士人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也是他们宴饮、诗作中的火花。新城张象津,博学能文,“得一妾喜甚,作诗极婉麗。为人作联,别有风趣,似不从尘间来。”[94]益都朱天门与数友集大明湖,“召妓至,妓忽援笔书一绝,云:‘一夜潇潇雨,高楼怯晓寒。桃花零落否?呼婢捲簾看。’掷一友前,友变色仆地,妓亦仆。俄妓苏而友绝气矣!妓素不识字,亦不记写诗。此盖有他故,而诗则绝妙。”[95]为此,有些士人不惜铤而走险,齐河马公季荀,公名润,豪爽厚德,“里居无事,颇娱情声色,获美姝,潜置别墅。夫人探知消息,率婢往袭,则又携避他所,辗转追逐,命驾疾驰,如谢太傅……”[96]

与上述风流才子对妓女的留恋与痴迷不同,当时也存在一些钟情之士。“长山曲公,家贫,幼定某氏,后家嫌贫另适他家,娶日过其家刺喉死。曲公成进士,终身不娶,置婢生子,官遊挈。”[97]刘石菴相国不近女色,洁如冰霜,“生而身偻,不近女色,置妾惟供临池之役。”[98]济东道孙星衍,“不近女色,酷好男风,有仆名郭芍药,常侍宴饮。洪稚存《岁暮怀渊如》云:郭芍药诗成本事,郑樱桃舍作安居。”[99]总之,士人狎妓之风,除了社会风俗影响之外,因人而异。有些士人是出于天性,有些则是家庭特殊的环境所驱使,还有些则是明末社会动荡给士人心灵所带来的伤害,他们往往以此弥补心灵上的空虚。姜垓,明季流寓吴越,“悦金陵妓李十娘色艺双绝,久不出户。”[100]

(三)另类士人

所谓另类士人,从他们的行为上看,不依伦理办事,不尽循规蹈矩,处于主流士人的边缘。从形态上看,放荡不羁、随性自由、潇洒洒脱是他们个性的展现。虽然扮演了令人哭笑不得的角色,但毕竟给那个时代的士人带来了鲜活的气息。

狂士,通常任性率性、风流旷达。邑狂士唐姓,“裸卧无中衣”。怀高士,“历城人,名晋,字麗明。明诸生,明亡,隐山中。居鑛村。著有《易训辑要》。年八十,预知死期;至期,沐浴而卒。念东赠诗有云:和靖比来翻旧本,梅花不种种荷花。”[101]宋其桐,德州狂士。岁试劣等,乃大书“五等生员宋其桐”七字于坐前。科试即冠军,连中癸卯孝廉[102]。诸城王缙绍,以孝廉为滕县教谕。生四子,金第、金策、金辅,幼者忘其名,皆天资英异。督课四子最严,“文不佳,捻纸然火炊其肤。兄弟文场互相后先,迭冠一军……金策丙子乡举,联捷成进士,入词林,散馆补黔阳令。为人嗜酒狂放,夏日坐堂判案,不冠,盘发辫于首,短衣,赤足著椶履,指挥自若……。”[103]福山王余枚,“文笔敏捷,目无余子。嘉庆甲子解元,不刻朱卷。自号王箇,眼中微有白翳……才人负气,往往杀身,可惜也。为秀才时,学使刘金门先生首拔之,送入泺源书院;后知其多为人捉刀,驱之出。”[104]由此可见,狂士的狂放态度,呈现出不同形态,其人生命运和结局也略有差异。

狷介之士毕世济,则孤僻高傲、洁身自好。“某科乡试,中魁选。题为‘君子学道’,二句破题,末句煞尾无虚字,通篇文奇崛古宕,不遵常解,主司赏拔,可谓具演。入春官试,天气偶热,脱衣裸处,号军稟官,扶出。自此不应试,而读书不辍。性孤峭,见俗客瞪目视不语,人目为疯子。语先君曰:‘不疯不能避俗。’生平喜食甜瓜,偶悦一妓,命人呼至,使妓脱衣仰卧,己亦解衣跨其腹,预买瓜满篮,踞坐啗瓜尽,整衣而起。卜其昼,不卜其夜,终不与妓交。言其行事,不循常规,而狷介自矢。晚年与妻一室分处,授受不亲,一物之微,有投必相抱。深于易,自为注解,册用敬神黄纸,写用镫煤,珍藏不与人见。一夕为火所焚,大痛,谓生平精力尽于此书,及此,天也。青州某县令不知书,县试日,揭书至‘后生可畏’章,遂为‘生可畏’命题。书隶稟云:‘题少一字’;即添一‘焉’字,人传为笑。先生即据题作文,甚工妙。其才如此,不与世谐,若古独行传中人物。”[105]

其他还有洁癖之士,“家族有名者,余尊行,忘其号。性冷峭孤僻,寡交遊。洁癖如倪迂,偶有客谈,去后必滌其茶碗,洗其坐。生平不如厕,至村外幽僻处,还必数濯其手。晚年无妻无子,或寓僧寮。教读严厉,弟子衣履无声,咳唾不響,头容直,视容端,洒扫进退,皆有纪律。有富家儿不在门下数年矣,买得骏马,村外驰骤,望见先生,肃然下马侍立。先生责以轻浮,立令斥卖,唯唯如命。盖余生三十年前,吾邑师道无不尊严,而先生尤甚。好苦吟,作诗不求人知,每成一篇,点竄毕,团纸弃置,或付丙丁。不知谁何,检其残篇得二十余首,录之持示刘寄菴。寄菴深服,以为幽淡閒寂,四灵一派也。”[106]总之,从另类士人的生存状态上看,他们大多数以消极、放荡的生活态度,表达着对传统礼教的抗议,这本身就是一种突破。

小结。士人在闲适生活中,自然之品与人生之品并非完全分离的,存在静态和动态的生活方式。静态生活主要体现在自身修养及对山水以及由此而衍生的玩好陈设、论诗品茗,反映了士人的内心所追求的一种精神境界。动态生活则是在游山玩水中感受自然、感知社会,在青楼文化中实现自身从雅到俗的转变。总之,诸种不同形态的士人,向我们展示了明中叶以来社会思潮和文化急剧变化所产生的危机感,他们需要一种身份认同,从而形成士人之间一种复制文化,而且愈演愈烈,形成士人所特有的雅文化,与其他阶层的附庸风雅划清界限。但是,过度的放纵与耽溺其中,容易使他们玩物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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