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与社会身份》简介

陈静静　曹云雯　张云霄

赋权（empowerment），在近三十年来成为社会科学中备受关注的理论领域，在社区心理学、性别与女性研究、发展传播研究等方面激起了广泛的回响。发展传播学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发生“参与发展”（participatory development）转向，质疑中心化的现代化发展模式，认为权力的不平等是发展研究的中心问题，发展应该根植于草根阶层和组织的赋权过程。对媒介研究而言，这意味着原有的关注无权者如何以动员为目标而控制媒介的二元分析模式，转而分析人们如何在微语境（micro contexts）中使用媒介。

本文以一个藏族村庄为主要观察对象，分析媒介和ICTs（信息和通信技术）的引入，如何嵌入到社会结构之中，媒介对于这个村庄中的权力和各种社会身份，如阶层、职业、性别、家庭角色、年龄的协商和确证起到何种作用（反之亦然）；并在此基础上，讨论传播行为的变迁对于赋权存在何种意义。

论文主体分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权力、赋权与社会身份:对关键概念的理解”。在对赋权概念的梳理的基础上，论者认为，赋权不再是一个有权或无权的两分法的分析架构，而可以理解为权力在社会身份构织的社会结构间的流动，或权力形态的变化过程。从这个意义上，讨论媒介与赋权，实际上是讨论媒介和ICTs的引入，能否增进集体合力和个体精神力量，从而形成抵抗控制权的可能性因素。

第二部分为“一个村庄中的两个世界:权力、阶层与身份”。论者认为，作为研究对象的村庄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阶层分化和资源、权力集中的现象，并在社会制度，尤其是非自主婚和长子女继承制度的荫蔽下，产生了贫弱和无权阶层。本村村民的阶层分化，一方面源于职业分化所带来的社会经济地位的差别，如有“公家人”的人家跻身中上阶层；另一方面也源于市场化影响，尤其是藏族聚居区特有的虫草、松茸及附属产业和旅游业的发展，带动形成了富裕阶层。经济上的优势和政治权力之间也是相互影响、相互杂糅的。在迥异的社会经济水平和个体命运的背后，是由经济制度、婚姻制度、财产继承制度和文化价值因素共同造就的社会权力网络。

第三部分为“媒介、ICTs，社会身份与赋权”。20多年来，媒介与ICTs越来越侵入人们的生活，这个过程与市场化、阶层分化、代际变迁等权力图景变迁的历程是同时进行的。在二者之间，我们试图寻找一些关联线索，并以赋权理论的实践和民主立场，探讨媒介与ICTs可能对这个社区权力图谱进行影响的路径。虽然我们寄望媒介与ICTs成为改造社会权力结构的力量，但在调查中，我们似乎首先发现的是社会权力结构改造技术，并使媒介与信息技术的使用服从，甚至服务于控制权（power over）的力量。对于权力结构中的优势方而言，他们通过更多地拥有和掌握媒介和信息技术，并以此增强聚拢社会资源的能力。在提升经济水平的同时，媒介和信息技术的占有和使用也成为重申、确认和凸显其优势社会身份的一种手段。或者说，接触媒介和使用信息技术的权力已经被收编到整个权力结构之中。此外，媒介和ICTs的引入，尤其是一些需要更高的技术成本投入和介入性也更高的媒介运用，由于其强化阶层身份的意义，似乎更加弱化了各个阶层和社会身份群体之间的互动，强化了已然存在的阶层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