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汉字书法(书写)从甲骨象形会意到钟鼎篆籀、春秋简帛、秦篆汉隶以致晋唐正书定型和诸种书体的百花齐放,完成了炎黄子孙几千年艰难探寻的艺术演变历史,铸造了世界文化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而汉字的基本实用书体——正书(真书、楷书)在此演变过程中显示了一个相当清晰的脉络,即由古时的少数人特持的交流工具发展到广泛的民间实用技术,这种实用书体的价值取向很值得研究,这对于继承发展繁荣中国汉文字书法艺术具有重要意义。
《诸物要集经》
锺繇《荐季直表》(局部)
新疆吐峪沟出土的《诸物要集经》(上左图)系西晋元康六年(296年)木简书,现藏日本京都西本愿寺,日本著名书家伏见冲敬编入其《中国书法史》。虽只有百字述评,然字里行间充满了无限景仰,称其为“最早的有纪年的经文”,“写此经文的是一位先行者”。作者曾花费二十多年精力去研究,今天看堪称汉字书法民间实用较早的一个范例。《诸物要集经》产生于汉末锺繇新隶书(右图《荐季直表》局部)半个世纪后,而二王正书及诸体的形成则诞生于其后半个多世纪。从实用和规范两个角度去剖析,《诸物要集经》是至今我们能够见到的众多汉简中最趋向于“正书”的少有的典范,较之于南方竹简结体的稚拙随意、撇磔的奔放和大开大合,更多了些简净、温和与规范,字形则趋于人人均易接受的方块型。从书法艺术的角度看,已颇具成熟隶书和正书的意趣,结体自然优雅,姿态端庄静气;从笔法特点看,横、撇、捺渐趋成熟,主从对比鲜明而谐趣横生,尤其捺笔(磔画),起收使转摒弃了早期汉隶和寻常简帛书中的繁冗与夸张,笔法精到,浑然天成,明快而不失简洁,厚重而不失灵便,跌宕而不失温和,夸张而不逾藩篱,成为《诸物要集经》书法艺术中最成熟的笔法,“使女人”三字更是笔法精美,黑白疏朗,结体舒展大方,成为全简中最抢眼最亮丽的看处,堪称简中绝品。
王献之《洛神赋》(局部)
锺繇《力命表》(局部)
以此对比之前的《荐季直表》与二王正书(上页左图王献之《洛神赋》局部),既显露出鲜明的传承关系,又显示了民间书法与名家书法的相互影响与依存。
相传晋人不仅有过许多锺书临本,而且有许多《诸物要集经》临本,从晋人及其后的正书传本上来分析,其影响和沿承关系已十分明晰。更为有趣的是就连个别字的异体写法与结体,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诸物要集经》中“此经法因闻”之“因”字与之前锺繇《力命表》(上页右图且相传为王羲之临)中的“恩”字如出一辙,后人赵孟兆页等众多名家亦常常采用这个写法(右图为赵孟兆页《兰亭十三跋》)。
拙见成立,则从一个侧面显现了中国书法艺术的源远流长和丰腴活跃的民间土壤。换言之,早在中国古代就已经拥有了“专业书家”与民间书法艺术的大融合,这才是中国书法艺术所以源远流长和普及发展的根本原因。离开这个根本,中国书法就会曲高和寡,失去了自身的魅力,也失去了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生命之源。
民间对书法艺术的渴望和价值取向,最根本的在于它的大众认知。书法艺术要永葆其活力和审美趋向,必须走下神坛,为人民大众所接受,所欣赏,所运用,所共享,最终实现实用与艺术的并驾齐驱。《诸物要集经》作为民间范本,模范地继承了先人的艺术创造,当之无愧地成为汉字书法民间实用的“先行者”,并且有意无意担当启迪了后世。其原件虽流入日本,但毕竟完成了其杰出的历史使命,在汉字书法史上起到了承前启后的重要作用,为汉字实用书体的演变成型做出了卓越贡献,成为民间传承的绝唱。晋书和唐楷的形成,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它的影响,并经历了数百年的磨炼与融合,终于达到了中国汉字书法的鼎盛时期,同时也为中国书法的民间普及开辟了广阔的天地。
赵孟兆页《兰亭十三跋》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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