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遗憾,带着依恋,苏轼离开密州,奔赴新任_
光阴似箭,倏忽之间苏轼在密州的任期将满,继任的太守已经上路,途中寄来诗篇向苏轼表示敬意。在赠答诗中,苏轼满怀愧疚地写道:
秋禾不满眼,宿麦种亦稀。
永愧此邦人,芒刺在肤肌。
平生五千卷,一字不救饥。(www.guayunfan.com)——《和孔郎中荆林马上见寄》
他深深地责备自己未能救民于苦难:
二年饮泉水,鱼鸟亦相亲。
——《留别雩泉》
熙宁九年(公元1076年)十二月中旬,带着遗憾,带着依恋,苏轼离开密州,奔赴河中府新任。沿途村落凋敝,满目凄凉,苏轼心里十分难受:
三年东方旱,逃户连栋。
(逃荒的人家连门挨户)。
老农释耒叹,泪入饥肠痛。
——《除夜大雪,留潍州,元日早晴,
遂行,中途雪复作》
当时春雪飘飘,接连不断,行旅之中,倍添艰辛,苏轼却毫不抱怨,他想起一首山东民谣:“霜淞打雾淞,贫儿备饭瓮。”积雪盈尺,正是丰年的预兆,这使他感到由衷地高兴,所以他满怀希望地说:
春雪虽云晚,春麦犹可种。
敢怨行役劳,助尔歌饭瓮。
——同上
苏轼一家冒着风雪一路前行,将至济南,老友李常(时任齐州知州)闻讯,早已派人远道相迎,三个侄子也在雪地里迎接。苏辙已于前月罢齐州任进京述职,尚未回来。但是兄弟两家阔别多年,一朝团聚,无限欢欣。在济南逗留一个多月,二月上旬,苏轼带领全家继续赶路。行至山东鄄(juàn)城一带,与专程从汴京赶来迎接他们的苏辙相遇。自熙宁四年十月颍州分别,兄弟俩已经近六年不见,今天重聚,激动欣喜之情难以言喻。早春的寒风中,兄弟俩并肩揽辔,同往河中。不料中途苏轼接到诏令,改知徐州。于是,苏辙陪同哥哥奔赴徐州,并在徐州盘桓一百多天。
在徐州的日子,兄弟俩形影相随,或携手同游,或秉烛夜话,说不尽的快乐与适意。他们常常想起十七年前怀远驿中那个风雨之夕的旧约,如今客中相聚,情形差堪比拟。抚今追昔,苏辙无限感慨地写道:
逍遥堂后千寻木,长送中宵风雨声。
误喜对床寻旧约,不知飘泊在彭城(即徐州)。
——《逍遥堂会宿二首》之一
然而旧约依然难以践偿,所喜还只是“误喜”,苏辙很快就须赴南京(今河南商丘)新任,苏轼公务繁忙不能陪送,相聚终究短暂,离别的日子一天天接近,每一念及,两人都觉得无限伤感:
别期渐近不堪闻,风雨潇潇已断魂。
犹胜相逢不相识,形容变尽语音存。
——《子由将赴南都,与余会于逍遥堂,作两绝句,读之殆不可为怀,因和其诗以自解……》
唯一可资安慰的,仍是那渺不可及的旧约,因此苏轼饱含深情地写道:
君虽为我此迟留,别后凄凉我已忧。
不见便同千里远,退归终作十年游。
——《次韵答邦直、子由五首》其四
并且进一步设想同归故里之后的情形:
岁云暮,须早计,要褐裘。
故乡归去千里,佳处辄迟留。
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唯酒可忘忧。
一任刘玄德,相对卧高楼。
——《水调歌头·安石在东海》
只要兄弟俩能同回故乡,纵情山水,尽享手足之情,闲居之乐,即使被刘备一类有志向的人瞧不起也不放在心上。
临别前夜,正是中秋佳节。苏轼遍邀朋友,摆酒置乐,在彭城山下,与弟弟泛舟赏月。清风阵阵,鼓乐声声,汀洲上时而有鸿雁惊飞。此时,他俩的心情可说是欣慨交加,十分复杂。回想过去七年,兄弟异处,今年有幸同度团圆之夜,不能不倍觉难得,倍感安慰。然而,“今夜清樽对客,明夜孤帆水驿,依旧照离忧”(苏辙《水调歌头·离别一何久》)。相聚之后,又将是长长的别离,此情此景,人何以堪?仕宦生涯真是萍踪浪迹,飘浮难定。苏轼举头望月,一种无常的悲感涌上心头: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阳关词·中秋月》
第二天,苏辙乘舟东去。送别弟弟归来,苏轼独坐逍遥堂上,心中一片空落,苏辙的音容笑貌总在眼前晃动,于是提笔写下《初别子由》一诗以抒发满腹的离愁。子由“自少旷达,天资近道”,功名富贵、荣辱毁誉不萦于心,而且他性情平和稳重,常常劝谕哥哥言行谨慎,所以苏轼赞叹道:
岂独为吾弟,要是贤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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