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新闻语体的句子特点

三、电视新闻语体的句子特点

(一)以长句为主,长短句结合

在现代汉语研究中,长句、短句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二者之间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分界线。对长短句划分的标准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是凭着语感,有的是根据句子的复杂程度,有的是根据句子中实词的数量来确定句子的长短。每个人的语感不同,对句子的接受程度也各不相同,如果没有一个客观的衡量标准,长短句的研究就很容易陷入主观臆断中；句子的长短主要依据句子的形体长短或所使用的词语的数量多少,但我们知道,句子的复杂与否并不是判断长短句的必要条件,有很多句子虽然形式上比较长,但是句子结构却并不一定复杂。因此,相对来说,根据句子实词的数量来确定句子的长短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范晓在《语体对句子选择情况的初步考察》一文中,主张以7个实词为界,超过7个实词的单句算做长句,反之算做短句。我们也以此为标准,统计结果如下:

从统计结果可以看出,在央视的四档新闻节目中,长句的比例都相当高。相比之下,体育新闻的句子形体显得稍为短小精悍些。这一统计结果和前面所得出的电视新闻以“单句为主,长单句是电视新闻语体的特色之一”的结论相吻合。

“长句的发展标志着人类思维的发展。从逻辑上说,这是从简单命题到复杂命题的发展。粗略地观察一下,我们就能发现:《孟子》的长句子比《论语》的长句子多,《左传》的长句子比《尚书》多,《史记》的长句子又比《左传》多”。^[19]虽说长句的产生、出现是人们思维精密化和汉语发展所必然产生的结果,是符合汉语发展规律的,但是对于电视新闻来说,毕竟还是以听觉为主,如果句子长到让人费解的程度则违背了传播的规律。

句子的长短是由句子的词汇量来决定的,句子理解的难易程度是由句子的层次结构、意念关系、句子的成分决定的。电视新闻为了在单位时间内传递更多的有效信息,有时不得不让句子负载一些附加成分,于是不知不觉间句子变得越来越长,与此同时,又必须照顾到有声语言的线性、易逝性特点以及受众的听觉理解、记忆,因此,电视新闻必须在这一矛盾、悖反中寻找到一个适合于自己生存的有效途径。

在电视新闻文本中,如果使用层次多、关系复杂的长句,势必增加电视观众的听觉、理解难度。因此,在非用长句不可的情况下,必须经过一定的改造,选用符合受众认知心理的主谓句式结构,尽量降低认知难度,使长句听感上不长,理解上不困难。比如:

(受国务院的委托),(国务院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委员会主任李荣融)(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汇报了)(国有企业改革和国有资产监管的有关情况)。

——2005年4月26日《新闻联播》

《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举行全体会议》

(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成思危)(今天在人民大会堂香港厅)(会见了)(以黄英豪为团长的香港青年工商界人士访问团一行)。

——2005年9月24日《晚间新闻》

《成思危会见香港青年工商界人士访问团》

认知心理学认为,人类认知的特点决定人类语言的构造特点。人类认知和思维能同时把握的离散单位即板块一般不超过7个左右,所以句子的直属成分一般也为7个左右。“人脑理解语句是一种信息加工过程,人们理解语句的过程极大地依赖于人的短时记忆。一个句子在没有结束之前,听话人必须尽量记住前面所听到的语词。然而,人们如果一心想记住前面所说的语词,那么这种‘记住’就会超过人脑短时记忆的能力限度,他一边听一边就得及时处理,以减轻负担。短时记忆的限制依据专家们测定,是‘7±2’个组块,超过了这个组块,人脑对这个句子的理解就会发生障碍”。^[20]在上面所举的例子中,都没有超过5个组块(括号标注部分),都在认知把握的范围之内。并且,这些长句的结构是典型的主谓结构,主干是“李荣融汇报情况”和“成思危会见访问团”。所以,虽然句子的形体较长,但对于电视观众来说,听觉上比较顺畅,不会造成理解上的阻塞。

长单句如此,长复句亦是如此。只要复句的各分句多使用主谓结构,且分句之间关系简单、层次分明,也不会造成太大的理解上的障碍。比如:

今天分享会的举办地点是主办方精心选择的香港太空馆,/(解注)这个太空馆是亚洲著名的天文馆之 一,∥(并列)它位于香港九龙半岛尖沙咀,∥(并列)占地约 8000平方米。

——2005年11月29日《中国新闻》

《神舟六号载人航天飞行代表团与香港青年专业人士举行分享会》

美国前司法部长克拉克和塔卡尔前司法部长纳吉布·纳伊米出席了庭审,/(转折)但由于萨达姆的首席辩护律师杜莱米没有正式提出申请,希望法庭能接纳外国律师成为萨达姆一案的辩护律师,∥(因果)法庭没有认可克拉克和纳伊米的辩护律师身份。

——2005年11月29日《中国新闻》

《萨达姆二次庭审结束　下次开庭定在12月5日》

这两个例子都是双重复句,各分句都基本上都使用了主谓结构,因而在听觉上并不会感到特别吃力。

在电视新闻中,长句和短句各有千秋。长句凝炼紧凑、气势恢弘,所以在《新闻联播》、《中国新闻》中多用长句,比较大气、周延；短句干脆利落、琅琅上口,因此,《体坛快讯》更多地采用这种句式,表现出一种灵活与动感。

美联社顾问傅莱区曾对句子的长短和理解的难易关系作过测算,认为“包括17个字的句子为标准句子,14个字的句子理解还算容易,11个字的句子是容易,8个字的句子是非常容易；而包含21个字的句子理解就有些困难,25个字的句子是困难,29个字以上理解就非常困难”。^[21]虽然说,汉语和英语有所不同,但是这一测算结果也给我国的新闻界提了一个醒,新闻句子的长度不能再增加了,尤其是电视新闻。

(二)多用肯定句,少用否定句

我们对22万字的电视新闻语料进行了大致的统计,使用“不”表否定语气的有1389处,“没有”263处,“没”45处,“无”35处,“非”有14处,也就是说,表示否定的一共有1764处。

在电视新闻乃至在日常生活中,否定句都不占优势。这仍然和人们的认知有很大的关系——肯定句比否定句理解起来更容易些。

曾经有人做过这样一个实验:看一只狗追赶一只猫的图画,然后要求被测试者就“真”“假”回答问题。实验表明,句式不同,平均反应时间也不相同。

1.狗追猫(真肯定句):1.55秒

2.猫追狗(假肯定句):1.68秒

3.狗没有追猫(假否定句):1.91秒

4.猫没有追狗(真否定句):2.14秒^[22]

之所以否定句式理解起来比肯定句式花费的时间长,是因为理解否定句需要对接收到的信息进行进一步的加工,比如,“猫追狗”只需要理解“追”的意义就可以了,而“猫没有追狗”,则需要把“没有”和“追”两个意义联系起来,就需要进一步加工。至于“猫没有追狗”所以要比“狗没有追猫”更难理解,是因为前者对照“狗追猫”的图像只需做一次判断；而后者对照“狗追猫”的图像,需要做出两次判断:“猫追狗”是假的,“猫没有追狗”是真的,然后将二者结合起来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虽说否定句式在认知上比肯定句式稍微有些难度,但在语言交际、语言传播过程中有时却是不可或缺的。同样的一个意思往往可以用肯定、否定两种句式来表达,但传递出的隐含信息却有所不同。

当表示某一观点、看法时,否定形式往往比肯定形式委婉、含蓄。例如:

值得一提的是世青赛冠军陈金发挥出色,面对二号种子、丹麦名将乔纳森,在开局0∶8落后的情况下陈金绝地反攻,以15∶10反败为胜。越战越勇的陈金抓住乔纳森体力下降的弱点,以15∶1再下一城,挺进八强。中国选手只有陈郁不敌韩国名将李炫一落败。盖德和黄宗翰也顺利过关。

——2005年11月11日《体坛快讯》

《中国羽毛球公开赛张军/高崚未进8强》

“中国选手只有陈郁不敌韩国名将李炫一落败。”在这句话中,使用了“不敌”,隐含着两个人之间经过了一番艰苦的较量。之所以不直接说“中国选手只有陈郁输给了韩国名将李炫一”,一方面表示了传播者对我国选手的惋惜,另一方面也在避免“输”可能给球员和球迷们带来心理上的不愉快。

使用否定形式,可以给自己留有一定的余地和回旋的空间。比如:

据记者了解,前一段时间各交易市场在收取服务费时都存在着较大的差异,但是随着市场的竞争,这几天大家在价格上都拉平了,如今过户费的取消,手续费的降低,不仅促进了二手车市场的繁荣,同时也规范了二手车交易的秩序。而据内部人士讲,随着市场竞争的发展,手续费继续降低或取消也不是没有可能。

——2005年11月11日《特别关注》

《过户费取消　二手车红火》

“而据内部人士讲,随着市场竞争的发展,手续费继续降低或取消也不是没有可能。”使用“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模棱两可的说法,给赞成、不赞成取消手续费的双方都留下了希望。这是一种比较圆滑、世故的用法,在电视新闻报道中应尽力避免。

使用否定形式,表明一种立场、态度和感情。比如:

今天的部长会议也是为本周五举行的APEC领导人峰会做准备。今天,外交部发言人刘建超在例行记者会上说,中日两国领导人在会议期间不会举行会晤,原因是目前还不具备两国领导人会晤的气氛和条件。(用否定形式表明我国对中日领导人会晤的坚决态度)

——2005年11月16日《东视新闻》

《外交部发言人：APEC会议期间中日领导人不会晤》

昨天,这家公司公布,第一季度利润下降了59个百分点。公司业绩的下滑主要得怪奔驰旗下不争气的smart微型车部门,这种车从上市起就一直亏损,而且越亏越厉害,母公司最后不得不花费12亿欧元对它进行重组,预计得2007年它才有可能实现收支平衡。(“不争气”表明对smart微型车销售业绩的失望,而“不得不”则隐含了母公司对它的一种无奈)

——2005年4月29日《全球资讯榜》

《戴姆勒·克莱斯勒：一季度利润大幅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