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们没有采访
中新社成都5月18日电(李安江 郭晋嘉 杜远)“我的孩子已被埋了十小时了”、“你们快点想办法啊……”
5月12日,我们作为中新社报道灾情的第一梯队在行至绵竹汉旺镇时,第一时间目击到东方汽轮机厂中学垮塌校舍的惨状。“救救我!”垮塌的房屋中,不时透出被埋学生凄惨的呼救声。天一直飘着小雨,焦急的家长无助地围在废墟前,哭成一片。
前来采访的我们,面对那一张张泪脸,面对他们哀求的目光,一时不知所措。采访还是救人?这个新闻课堂上的道德问题,从未像现在这样来得如此突然。我们放下了手中的相机,此时任何的采访行为都和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救人,十万火急”,但在坍塌的钢筋水泥面前,我们也束手无策。
“快点救人,快把这里的情况报告出去”,有人向我们喊着,我们一路狂奔,终于走到了一个有手机信号的地方,立即用已经拨得发烫的手机发出了求救信息。
一夜折腾,已近黎明,我们这时却找不到返回的路,盲目前行中又遇一灾民安置点,我们正准备下车采访,一对焦急的夫妇直扑过来,“救救我们的孩子,求求你们”,急切的话语近乎哀求。窝在妈妈怀中的小孩满脸是血、双眼微闭,只能喃喃发出不明呓语。情况紧急刻不容缓,顾不得采访任务,我们又即刻开车送他们前往绵竹市区寻找医院。
副驾驶座的记者不停催促司机“快点,再快点”,坐在后座的女记者一只手紧握男孩母亲发抖的手,一只手轻抚男孩的额头:“坚持住,会好的。”三公里路程,我们知道,这是在和死神赛跑。
已经停电的绵竹市内一片漆黑,我们将男孩送到当地一个医疗点门前,司机打开汽车大灯照亮进入医疗点的道路。此时,我们突然发现,刚才忙着救人,把我们的一个同事丢在了路上。
经过近一小时寻找,终于在绵竹市人民医院门口一条躺满伤者的街道上看到了同事熟悉的身影,此时的他,已将相机和笔记本放在一旁,正和几名护士将一名满身是血的重伤者抬上救护车。
那一夜,我们没有感到孤单,我们搭车的的士司机,就是来自绵竹的前往灾区献血队伍中的一员。
这一夜,我们几乎没有完成一个采访。
——中国新闻社2008年5月19日
◎阅读提示:记者是历史的记录者,是新闻事件的见证人,采访是记者的职业要求,记者不采访就是失职,因为它违反常规。但读完本作品,我们不仅明白了那一夜记者为什么没有采访,而且对没有完成采访任务的记者深表敬意。究其原因,原来是人们一致认为记者在危急时放弃职业责任、履行公民义务的行为体现了当代社会的最高道德要求,当履行职业义务和实践道德义务二者之间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里给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是不是记者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放弃职业责任来践行道德义务?如何处理二者之间的矛盾?《那一夜,我们没有采访》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较好的答案,这就是:当公民生命受到现实的威胁而我们又有能力、有条件来帮助他们的时候,记者就应该放弃自己的职业义务,履行公民的道德义务,积极投入抢救生命的过程之中;当事态尚未表现出严重的程度或进入紧急状态,记者就必须忠实地履行职业义务,认真做好新闻报道,因为记者的职业义务中体现着公众的公共利益。
说《那一夜,我们没有采访》提供了一个成功的范例,是因为尽管他们“那一夜”没有采访,但他们仍然以巧妙的方式对“那一夜”作了精彩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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