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寺观藏书与书院藏书
由于两宋统治者对佛道采取宽容政策,为浙东的佛道兴盛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致使浙东寺观有所发展,由此推动了寺观的佛道典籍的收藏。另外,因教育事业需要,也催生了书院的设置。宋代是浙东书院正式确立并得以制度化、规范化的重要时期,也是浙东书院史上较为辉煌的时期,成为两宋浙东教书育人和学术交流不可或缺的平台。书院的发展,需要藏书为其支撑,从而推动了书院藏书业的发展。
一、佛道的发展及对典籍的收藏
(一)佛道发展的背景
在宋代,浙东的佛道得到了发展,其主要原因是统治者推行宽容政策,浙东的天台宗中兴、禅宗的鼎盛及浙江的佛经刻印。
两宋期间,由于执政者认识到佛道对于稳定社会、维护执政地位的作用,于是对宗教采取宽容政策,并支持佛道发展。比如,历朝宋帝对浙东的名僧多次赐谥。四明智礼于天禧四年(1020)被赐“法智大师”。宁海的遵式也被宋真宗先赐紫服,后赐“慈云大师”称号,绍兴二十年(1150),特谥“忏主禅慧法师”。另外,一些寺院也被宋代统治者赐名。大中祥符元年(1008),明州阿育王寺被赐名“广利”,舍利殿悬宋高宗赵构御书“佛顶光明之塔”匾额,殿前有宋孝宗御书“妙胜之殿”匾额。(51)台州的国清寺也被宋真宗御赐寺名,景德二年(1005),宋真宗赐黄金万两对国清寺加以大修,并诏改“景德国清寺”。南宋初年,国清寺遭遇兵毁。建炎元年(1127),宋高宗赵构定都临安(今浙江杭州)后,诏令兴佛,次年,重建国清寺及寺前桥、塔。此时的殿宇、浮图插汉,古木青翠,高处有兜率台,瀑布飞其后,振锡、廻澜两桥于前,大为奇胜。宋代对佛道采取的宽容政策,为浙东寺观兴盛创造了有利的社会环境。
由于执政者的政策影响,浙东的道教也有很大的发展。道士多立足于洞天福地诸名山之中修炼,形成于六朝到宋代的“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其中不少在浙东。“十大洞天”中的委羽山洞,号“大有空明天”,在台州黄岩;赤城山洞在唐兴(今浙江天台),号“上玉清平山”;括苍山洞,号“成德隐玄天”,在乐安县(今浙江仙居,主峰在临海县境内)。十大洞天,浙江有其三,都在浙东台州境内。
“三十六小洞天”,浙江境内有9处。浙东境内有4处,即四明山洞,名“丹山赤水天”,在余姚;会稽山洞,名“极玄大元天”,在山阴;金庭山洞,名“金庭崇妙天”,在嵊县;盖竹山洞,名“长耀宝兴天”,在台州,共占“三十六洞天”的1/9。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到,两宋期间,位于浙东的寺观有较多的发展。比如,庆元(明州)在宝庆年间(1225—1227)就有寺院道观274所,其中有一定规模的大寺院39座。台州在嘉定年间(1208—1224)寺院道观有377所。(52)当然,浙东的寺观不但数量多,而且有一定规模。创自南宋的“中华五山”主要是在今天的杭、甬两地,即余杭的径山兴万寿寺、鄞县的阿育王山峰广利寺、太白山天童景德寺、杭州北山景德灵隐寺、南山净慈报恩光孝寺。“中华十刹”中浙江有6处,其中浙东就有奉化雪窦山资圣寺和天台山国清寺。这些寺院气势磅礴。浙东道观也比较多。明州在两宋有29座。
佛教的兴盛与频繁活动也是佛道发展的一个原因。宋代天台宗的活动主要是在浙江天台、四明、杭州,四明知礼、宁海遵式影响非凡,其中知礼系山家派以明州的延庆寺(今属浙江宁波市海曙区)为基地,积极宣传山家派的教说要义。从法智知礼、广智尚贤,到神智鉴文、明知中立,相继主持延庆寺,为天台宗的中兴作出了杰出的贡献。知礼,俗姓金,字约言,明州鄞县人。在延庆寺专事忏讲40余年。知礼的门人很多,“嗣法二十七人,入室四百七十八人,升堂一千人”。(53)从其教化者数以千计,生徒遍于江南。“今江浙之间,讲席盛者,靡不传师之道。其于开人之功,亦既博矣。”(54)晁说之的《宋故明州延庆明智法师碑铭》中亦说:“晚传四明义通,通传知礼是谓‘四明尊者’,亦曰‘四明法智’。禀生知之上性,思义于童子之时,其于天台之门犹诸荆溪,于时教特盛。”(55)
除了天台宗在宋代中兴起外,浙东的禅宗也进入了鼎盛期。仅明州在两宋期间就涌现出不少高僧,诸如北宋住持雪窦资圣禅寺的雪窦重显,南宋时的阿育王寺住持宗杲、天童寺的住持正觉等。这些高僧宣传教义,听众甚多。重显俗姓李,字隐之,号明觉,遂州(今四川遂宁市)人。天圣二年(1024)住持奉化雪窦寺达30年之多。他整顿禅寺仪规,修建寺院,作《颂古百则》,远近禅僧前来参谒受法者众,使得云门宗风一时大振,被誉“云门中兴祖”,获赐“明觉大师”。(56)宗杲,俗姓奚,字昙晦,号妙喜庵主,宋宣州宁国(今安徽宁国县)人。绍兴二十七年(1157),宗杲奉诏主持阿育王寺。时阿育王寺内僧众,前来问法者达6000人。“参学之人数常千百,丛林之盛无与为比”。(57)
当然,浙江的雕版印刷发展,所生产的各种典籍,也为寺观藏书提供了条件。
(二)主要寺观对佛道典籍的收藏
上面已经提到,浙东在“两宋”寺院数量众多,相当规模的寺院也有不少,诸如阿育王寺、延庆寺、雪窦寺、圆通妙智教院、国清寺、净明寺等。上述寺院在两宋都有佛经及其他书籍收藏。
建于西晋的明州阿育王寺,位于鄞县宝幢,在宋代有了进一步发展。大中祥符元年(1008)赐名广利,大觉禅师琏公住持,名扬天下。皇祐二年(1050),仁宗召对,赐御制释典颁藏之。熙宁三年(1070)建宸奎阁,“奉藏所赐御书”。《育王广利寺宸奎阁记》记载:怀琏被宋仁宗“召对化成殿,奏对称旨,赐号大觉禅师”,“并亲书颂诗以赐之,凡十有七篇”,后怀琏归之明州阿育王山广利寺,任主持。“四明之人相与出力,建大阁,藏所赐颂诗,榜之曰宸奎”。(58)《宝庆四明志》亦曰:阿育王山广利寺“奉藏所赐御书轴五十有五、扇三”。(59)南宋初,宋高宗御书“佛顶光明之塔”匾额。藏经颇富。
位于今天宁波市海曙区灵桥路的延庆寺,临近三江口,奉化江永宁桥畔,建于五代后周广仁三年(953),名报恩寺。至道元年(995)四明知礼进住四明保恩园,大弘天台宗教义时人称之谓“中兴天台宗”。(60)知礼在延庆寺专事忏讲40余年,撰有《金光明经文句记》《金光明玄义拾遗记》《观无量寿经疏妙宗钞》等10余宗。宗晓所撰的《四明教行录》就收集了知礼的遗文、行业碑文等百余篇。知礼著述必须以佛经作为依据,如果知礼不读延庆寺的佛经典籍是不可能撰写上述著作的。从知礼的讲述、撰写典籍中可以看到延庆寺是藏有典籍的。知礼去世后其大弟子广智尚贤继主延庆寺。日本国师曾派遣绍良等僧人,赍捧金字《法华经》作为贽礼,请学于广智门下3年。(61)《法华经》也成为延庆寺的典藏。后来明智法师曾一度住持延庆寺。据晁说之的《宋故明州延庆明智法师碑铭》载,明智法师“出口而讲,雄毅耸听折心;或退接于室中,屈辨申谈,云兴泉涌,不足为喻”。他与儒生论儒道,儒生不能回答,而明智却能告之:“此道在孔子如何,此语在诗书如何。”因此晁说之对其学识给以高度评价:“盖师于周、孔、老、庄之书亦无不究观,翰墨诗章皆出人上。其诵《法华经》,平生以万数,诸佛号不在数中。”(62)从晁说之的碑铭中,我们可以看到,明智法师不仅精通佛经,而且也懂儒道学说,其渊博的学识主要是来自延庆寺的所藏典籍,除了佛经外,也包括《周礼》《诗经》等儒学经典。据顾志兴记载,延庆寺旧藏梵文金边贝叶经294张,疑为宋时藏品,今移藏七塔寺。(63)
即使规模较小的寺院,也藏有经书。鄞县的慈福院,距县东30里,旧称盛店保安院,后周显德二年(955)建,治平元年(1064)赐慈福院额。院全师者,年60余,日诵《妙法莲华经》,三十余年如一日,以部计之,万五千矣。世目之为全法华净照禅师。有人曾诗曰:“摄意持经尽劫灰,人间处处妙莲开。他时诵满三万部,却觅曹溪一句来。”(64)翠岩山宝积院智才师,亦广募檀信,鸠集众工,缮写素安,建为轮藏。
吉祥院,离鄞县东南1里多点路,后晋天福五年(940)所建,六年(941)以释天院为名,宋初太平兴国八年(983)改赐为吉祥院。(65)宋代的吉祥院位于今天宁波市海曙区,其中尊寺就有宋代的大藏经,其中开元版的《西字函音释》(成实论上贴一十卷)上盖浙江“明州城下吉祥院大藏经”的藏经印章。明州的思溪(今菱湖镇)圆觉寺印有《圆觉藏》,世称《思溪资福藏》,也被吉祥院所收藏。这部经书后来流传到日本中尊寺。思溪版的《法苑珠林》卷八十八上面,用墨笔记载着“入吉祥大藏内”。(66)这就表明,日本中尊寺所藏的《大藏经》和《法苑珠林》,都来自明州吉祥院的寺藏之书。
象山的蓬莱山寺圣禅院创于后梁龙德二年(922),宋太宗“赐之以图书之文,是为太平兴国四年”。后释永净住持蓬莱山寿圣禅院,他建“宝藏以居殿之中。金函玉轴,层见叠出,所谓妙典秘偈,悉募僧笔之。盖其徒宝仙倡其初,义肱赓其终,积之数年,而五千八百四十八卷进之文灿然完成矣。”台州、越州的寺院也藏有经书。修筑于隋代的台州国清寺,在天台县北约10里处,初称天台寺,大业元年(605),杨广即位,为隋炀帝。智越遣僧使智璪等前往祝贺,炀帝敕赐“国清寺”,富有典藏。唐末战乱,国清寺典籍散。宋初,由于吴越王钱俶遣使高丽求取天台宗教籍成功,为天台宗的复兴创造了条件,也为国清寺增加了佛经典藏。景德二年(1005),宋真宗赐黄金万两对国清寺进行大修,诏改“景德国清寺”。“前后珍赐甚夥,合三朝御书数百卷,有御书阁”(67)。南宋初年,国清寺又遭兵毁,殿宇被毁,值得庆幸的是智者所注的《妙法莲华经》、印度传入的《贝多叶经》和旃檀佛像、佛牙等犹存。这表明,国清寺在南宋时期还藏有《妙法莲华经》《贝多叶经》等佛籍经典。
越州(绍兴)寺院的典籍收藏也不少。在会稽城南秦望山麓,有嘉祥寺,此寺有不少高僧著《中论疏》《百论疏》《十二门论疏》等,嘉祥寺佛经收藏丰富。新昌大佛寺,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改称宝相寺。天圣五年(1027)董遂良赴京请《大藏经》全藏。后又建转轮经藏并宝殿藏之。离绍兴府城东南三里许的圆通妙智教院。在南宋初年,宋高宗赵构驻跸绍兴,赐御书《金刚经》板于寺。《嘉泰会稽志》为此记载说:“绍兴初,车驾驻跸,宣赐御书《金刚经》板。”(68)
同时,宋代还重视道观藏书,多次搜集、整理道教典籍。大中祥符(1008—1016)初,宋真宗就命戚纶、陈左尧及道士朱益谦、冯道之参与修纂道藏。当时张君房知钱塘,戚纶(一说王钦若)荐举张君房主其事,遂取秘阁及苏、越、台三州道经籍到杭州,编成《大宋天宫宝藏》4565卷。这说明越州、台州是有不少道教典籍。据统计,《大宋天宫宝藏》和有“小道藏”之称的《云笈七籤》中,位于台州天台县桐山中的桐柏崇道观所藏的均占1/4,也就是说,桐柏崇道观提供了经籍1500余种,至于其他观藏也不少。有宋太宗、宋真宗御书计53卷,宋高宗所赐《史汉事实》《翰墨志》等书。越州的神霄玉清万寿宫也有藏书。藏经处名“云章宝室”,庋藏道家经籍。(69)
二、书院藏书的发展
书院始于唐代,为皇家藏、校书之处。后私人聚徒讲学,改名为书院。至宋代,中国古代书院进入了初步发展阶段。北宋初,书院在唐的基础上有所发展,到南宋出现了高潮。书院数量多,且分布广,这对浙东藏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一)书院的发展
白新良的《中国古代书院发展史》中认为北宋建有书院71所,其中浙江4所,在浙东只有宁波1所。(70)于宋神宗熙宁九年(1076)所设。在南宋,为500所,其中新建299所。浙江为60所,其中浙东的宁、绍、台地区所设书院达14所。(71)而据笔者统计,在宋代,浙东的书院不止15所,应该为36所,今根据资料列表2-3:
表2-3 南宋浙东书院一览表
续 表
资料来源:白新良:《中国古代书院发展史》第8—11页,天津大学出版社1995年版。
从表2-3可以看出,浙东书院发展迅速,明州有15所、越州有12所、台州有9所,合计36所,远远超过白新良所统计的15所。
(二)书院的藏书
书院正因为是聚徒讲学之处,便注定了其与书的密切联系。书院是讲学、进行交流地方,决定了它对书籍的重视。比如,鄞县人高闶,北宋末年入太学,归里后,在明州城南长春门内建长春书院,全祖望说:“高氏家居湖上,其去长春门不半里,故书院以之为名。就学者甚众。”(72)月湖的碧沚有杨文元公书院,宋代的著名学者慈溪杨简就在此讲学,兴学就要有藏书,因此,藏书成为书院的功能之一。各家书院是没有不藏书的。南宋的书院更重视藏书,书院的藏书量很丰富。慈湖书院,在慈溪县东1里,是当地的士人于宝庆年间(1225—1227)在慈湖(今位于宁波市江北区慈城街道)之滨以祀南宋著名心学家杨简而建立的。咸淳年间,传播杨氏的思想,使学术与书院形成一个互为表里的关系。这就决定慈湖书院需要藏书作为其支撑。文及翁的《慈湖书院记》就有“书院有规、廩稍有籍”的记载。黄翔龙的《重修慈湖书院本末记》在记述慈湖书院中更详细:“始崇礼殿,中严词庭,后辟讲堂,外植门,旁翼雨庑,因其旧为斋四,曰忠信、笃敬、明通、公博,先圣先师咸具像设,长有署,正、录有序,后土有祠,习阍庖湢皆有舍。岁壬辰八月落成。又度地讲堂后,为横经庋书之所。”(73)这里的“庋书之所”就是藏书的地方。
书院的藏书除书院本身的收藏外,另外都是来源于朝廷与皇帝的赏赐,其目的是为了奖赏书院办学以替代官学为其培养人才。明州的南山书院和甬东书院就得到过宋理宗所赐院额,并得到国子监的印本《九经》的颁赐。
此外,地方士绅,官员与私家藏书赠予。鄞县人王说是“庆历五先生”之一,隐居乡里30余年,安贫乐道,长期从事教学工作。他把自家的旧宅“酌古堂”改建为书院,宋神宗颁赐“桃源书院”。王说为此被称为“桃源先生”。而其子王瓘是北宋有影响的藏书家,他以文著称,“性嗜学,多未见之书”。(74)王瓘的藏书与其父的“桃源书院”的所藏应该是相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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