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贻
我们试图以最本真的方式还原最真实的蒋安成,我们以新闻特有的质疑和追问解读每一个采访对象的每一句话,事实证明,随水而逝的蒋安成经得起考验,也给了我们的心灵以强大的震撼。
2012年7月3日,南郑县水利局长蒋安成巡查灾情时落水失踪,次日下午遗体被找到,蒋安成,因公殉职。距离我写这篇文章的时间整整四个月,光阴流逝,街市人潮依旧,脚步依旧前行,但是世上再无蒋安成。素昧平生如我,在阔别新闻一线采访十年后,获得了难得的采访机会,无需任何词语来修饰,我也会认为:这一次采访,影响我一生。
农家子弟,农校学子,镇长乡长,书记局长,蒋安成的生命在43岁上戛然而止。他所收获的人生是死后的哀荣。同学、同乡、同事,熟悉的,陌生的,老上访户、中医大夫、民间艺人,在他落水后的那个下午就赶到濂水河畔搜寻,直至深夜,在他被打捞上岸后,有的几天几夜守在殡仪馆,有的在葬礼结束后,一直将他陪伴到距离殡仪馆十几公里以外的汉山墓园。
一个月前,当我有机会在“八月桂花香”的季节再度途经南郑,我以我笨拙的双手编织成“汉山下的花环”,敬献在蒋安成的墓前,我希望地下的灵魂依旧能够呼吸到这种弥散他一生的故乡的味道,我也同时希望来年油菜花开的时候,能够摘一束油菜花,依旧编织成“汉山的花环”,再度敬献给蒋安成,网上依旧可以搜索到他站在油菜花海的照片,但是蒋安成再也看不到尘世的花朵,但我依旧希望,敬献给他的油菜花环,他的灵魂能够感受到。
儿子,兄长,丈夫,父亲,同事,朋友,乃至患者,这同样是蒋安成43年的生命中的角色种种,这个角色中的他,下乡工作到深夜不忘给妻子一个短信,工作再忙不忘每周给父母送一次中药,他最喜欢的活动是在每日下班后,和妻子一起走路到汉山,他还喜欢电影,落水那天是周日,前一天晚上,原来的同事王伏虎请他去看电影《画皮Ⅱ》,他回短信,两个字“正忙”。王伏虎在蒋安成葬礼的次日,一个人去看了那场电影,买了两张票,一张给蒋安成,他说,他觉得这场电影是他欠蒋安成的,等到哪天天气好了,蒋安成有心情的时候,他会到墓前将电影票烧给蒋安成。
老上访户熊新明说,蒋局长就是不一样,他一见到我就说:“老熊来了,办公室坐”。他不要其他人给我泡水喝,老熊连用了三个“亲自”,我问老熊“泡水”是什么?老熊指着桌子上的一次性茶杯里的茶叶说:“就这个,就这个”。中医大夫许琦开给蒋安成的最后一服药方,价值17元。几年里,蒋安成每次都是在路上就打电话,到了直接看病抓药,许琦倒给蒋安成的一次性纸杯里的水,蒋安成没有顾得上喝过一口。
央视最近在播电视剧《焦裕禄》,记忆回到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许多人看了感慨;蒋安成,同样可以是一本书,一部电影,一部电视连续剧,不是我们采写的两篇报道的分量能够承载,亦非这篇文字可以承载。南郑采访的日子注定让我无法忘怀,前后两次加起来正好十天,超越了我过去十年里的所有新闻经验。难忘同行的战友,刘根社、苏同敏、谭磊,我们试图以最本真的方式还原最真实的蒋安成,我们以新闻特有的质疑和追问解读每一个采访对象的每一句话,事实证明,随水而逝的蒋安成经得起考验,也给了我们的心灵以强大的震撼。
结束采访那天,是蒋安成“三七”,正午时分我们站在蒋安成的墓前,根社在长叹息之后问候已经长眠的蒋安成,当日的情景,当时的话语,当时的心情,但凡回想一一如昨。南郑,难以释怀,更无法忘记。
本文刊发于2012年11月5日《三秦都市报》
2012年第4期《风华三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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