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儿出版的发展离不开少儿读者阅读需求的推动,同时,少儿读物只有为读者所阅读,并对读物中所传递的文化、知识、社会意义、审美内涵等内容进行有效的解读,对书中讲述的知识进行有效的学习,少儿读物的价值才能最终得以实现。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少儿出版与少儿的阅读行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少儿阅读的意义
我国少儿读物市场还远未被充分开发,2015年1月20日,国家统计局发布了一组数据:我国2014年人均GDP已经超过了7400美元(约46000元),但是我国城乡文化消费总量在11400亿元,而在人均GDP达到1600美元时,文化消费在个人消费中应占20%,那么我们国家按照人口总数13亿来计算的话,文化消费总额应该达到20100亿元,也就是说,我国居民的文化消费还没有得到充分的释放。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发展中,我国居民的文化消费支出将有很大的增长,相应的我国少儿阅读的需求也将得到进一步的释放。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社长李学谦在2014年2月当当网主办的“第二届中国童书编辑与营销年会”上发言指出:少儿图书市场相对于成人图书市场而言还有较大增长空间。2005年,我国阅读率第一次跌破了50%,但是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少儿图书市场近几年来却保持着良好的增长势头;根据当当网的童书数据显示,2014年童书销售明显上涨,其中0—2岁读物销售明显增加。因此,只要少儿出版者下大力气培育和开发少儿读物市场,少儿出版必将有着更好的发展前景。
我们以绘本书的发展为例,2004年以来,国外发展上百年的绘本书逐渐被引进国内市场,吸引了众多出版社和出版机构,纷纷引进版权进行出版。但是在开始阶段,绘本书在出版者的推崇之中登上市场,销售效果却非常不理想,比如明天出版社的“无字”系列、接力出版社的《活了一百万次的猫》等。这种出版者认为好而市场反应冷淡的结果,与我国当时广大少年儿童的阅读状况、阅读条件以及整个社会的文化消费观念、消费水平、以及对于绘本书自身特点和阅读方法的认知程度有着密切的关系。绘本书看起来文字很少,内容简单,其实它具有极为丰富的审美内涵,需要适当的引导来加以阅读。但是,当时我国在这个方面所做的工作还非常有限,这几年随着对绘本书宣传介绍的增多,随着家庭消费水平的提高和家长对绘本书价值认知的提高,绘本书的出版、销售状况已经颇有改观,并推动了国内原创绘本书的发展。如果少儿出版者在绘本书的推广模式和手段上进行创新,充分利用网络、培训、讲座、学校和社区读书会等方式进行有效的阅读推广活动,绘本书一定会取得更好的销售效果,更好地实现绘本书的价值,同时也为少儿出版带来理想的经济效益。
阅读对于发展和提升少年儿童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因而在未成年人中倡导有益阅读较早就成为了《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的世界约定,1972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向全世界发出“走向阅读社会”的召唤,“让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人都能读到书”。199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28次大会正式宣布将每年的4月23日定为“世界读书日”(又称“世界图书与版权日”),随后很多国家和地区也都设立了自己的读书节,倡导阅读运动,比如1996年美国将每年的4月定为“全国阅读月”,英国则在1999年发起了读书年活动,日本、德国、法国等国也先后确立了读书节,至今已经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参与此项活动,这些国家和地区都十分重视开展未成年人的阅读活动,如美国通过“美国阅读计划”来发动100万名志愿者帮助那些有阅读困难的未成年人,日本开展每天晨读10分钟的活动等。新西兰也是一个非常重视倡导少儿阅读的国家。在加拿大,任何一个图书馆里,都可以找到专门的儿童阅读区和活动区,那里布置得色彩鲜艳而有趣,有很多样式不同的玩具和造型奇特的椅子、桌子,对前来图书馆的孩子非常有吸引力。每到周末和节假日,那里都会聚满认真阅读的孩子。在新西兰,婴儿出生后的3—5天内,图书馆工作人员就会主动与保健院的医生、护士联系,免费把一本黑白两色、24开铜版纸印刷的“婴儿书”送到产妇病房,让孩子一出生就能接触到印有昆虫、动植物等图案的“人生第一本书”。几个月后,公共图书馆工作人员还会把根据婴儿身份证号码专门为其定制的“公民借阅证”送到家里,供其从幼年开始终身使用。新西兰政府为国民自小就提供的良好的读书环境和文化氛围,使得新西兰的国民养成了良好的阅读习惯,整个国家也形成了良好的阅读环境和文化氛围,这样的国民素养和社会文化环境,为新西兰的少儿出版业提供了非常好的市场环境,对少儿出版的发展形成了长期持续的推动。二、少儿阅读推广的层次
笔者认为少儿阅读推广活动的开展可以分为三个层次:
第一个层次就是激发阅读兴趣,产生阅读的内部推动力,从而引起购买欲望。少儿在消费行为上还不成熟,不能进行理性的消费,因而其消费行为需要加以引导。通过开展一些有效的推广活动,比如请作者到书店、学校进行一些与图书有关的活动,在报纸、杂志和网络上发书评、做图书推介等,都能够起到吸引读者购买的作用。比如中国少年儿童新闻出版总社在推出“院士数学”系列的时候,就曾邀请清华和北大的学生在《北京晚报》上发书评,吸引了很多家长和学生到书店购书。
第二个层次是营造良好的阅读氛围,让孩子爱上读书,亲近图书,产生阅读的渴望,养成阅读的习惯。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消费能力不断增强,家长的文化层次普遍提升,使得少儿教育投资不断提升,但是如何使家长和少儿将更多的消费金额用于图书的消费,使精神文化消费与物质消费得以同步提升呢? 这就需要家庭、学校乃至整个社会做出努力,营造出良好的阅读氛围,促使生活在媒体多元化时代的少年儿童爱上图书,养成阅读的习惯。正如麦克米伦公司童书部总监凯特·威尔逊所指出的:“目前12—15岁之间的少年只把购买力的6%花在图书上,这一比例低于衣物、音乐和运动的消费数字。要想改变这一比例,就需要由出版商、书商和图书馆联合起来,培养少年人的阅读习惯。”[1]凯特的建议在当下媒体多元化发展的时代更加具有现实意义。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电视、电影以及网络的不断发展与普及,青少年用于阅读图书的时间已经大为减少,而打游戏看电视的时间却大为增加。根据美国Parthenon Group调查公司的统计,1984年以来,年轻人每年用于阅读的时间已经由500小时减少到了250小时,而玩电子游戏的时间则由100小时增加到了1000小时。[2]如果我们再不做出努力,孩子就会和图书越来越疏远,图书对于少儿和社会的价值将无法得到实现的机会。
其实,营造阅读环境更主要的在于有心为之,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著名儿童文学作家、评论家梅子涵谈到家庭给自己的孩子营造阅读环境时就曾说过:“家里的藏书,饭桌上关于书的话题,她房间的小书架,都是她的成长背景,让她自然而然地习惯阅读。”笔者在写作过程中,对很多编辑同仁和作者进行了访谈和网上交流,他们和笔者一样,都对少儿读物热爱有加,家中更是收纳了很多喜爱的精品佳作,他们和笔者的孩子,就是在一个图书随手可取、家长经常以阅读为乐的书香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都很自然、快乐地爱上了读书,对图书怀有令人可喜的亲近感,而这种喜爱和亲近其实并未得到刻意的培养,而是家庭环境和父母行为影响的自然结果。另外,家长与孩子一起读书、讨论书中的内容,不仅可以增进亲子间的情感,更可以提高孩子对读书的兴趣,影响孩子的读书行为。
就学校而言,则要树立大教育观,切实把素质教育的观念落实在教育实践中,给学生的阅读创造宽松自由的环境,开展丰富多彩的课外阅读活动,投入一定资金完善图书馆功能,形成有益于培养少儿阅读兴趣和养成阅读习惯的校园文化,而不以考试为指挥棒强制性地约束和控制学生的阅读选择,这样才能使孩子有机会体会到阅读的快乐。少儿出版应该积极配合学校开展课外阅读活动,比如为阅读活动提供读物,请热爱儿童阅读推广工作又富有实践经验的出版人、编辑与作者等,进入学校为学生阅读活动提供帮助和支持。但是这种工作不能以销售图书为目的,那样的话阅读活动就变成了图书大卖场,将成为对少儿阅读活动的污染和亵渎。少儿出版应该具有更为长远的眼光和深厚的文化责任感、社会责任感,为营造社会良好的阅读环境做出努力和贡献。
第三个层次是阅读教育与引导,提高读者的阅读能力和审美能力,使其能够更好地对图书的内容进行接受和解读,感受文字之美,感受版面之美,学习知识的真谛,领悟书中传达的向真、向善、向美的终极审美追求,从而使小读者感受到阅读带来的愉悦和文化滋养。这个层次应该成为每一个有职业理想和文化追求的出版者的终极目标,只有达到了这个层次,图书的价值才能最终得以充分的实现,图书出版业才能获得不竭的发展推动力。正如儿童文学作家秦文君所说:“孩子爱读我们的书,这当然好,但是还不够,只有读了我们的作品后视野宽广了,心灵丰富了,一切改变了,这才是我们的理想。”[3]《淘气包马小跳》的畅销,一方面在于作品自身的优秀品质;另一方面则与其成功的阅读推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推广过程中,作者与出版者提出了成人世界与儿童世界之间的隔膜问题,告诉广大的家长和少年儿童,书中的人物展现的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儿童的世界,他们说出的是孩子的心声,淘气的马小跳的身上,闪烁的是当代少年儿童活泼开朗积极向上的生命光芒。这样的解读和阅读引导,使得《淘气包马小跳》得到了家长的接受、孩子的喜爱,出版三年多创下了发行600多万册的奇迹。
阅读教育与引导工作,又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通过阅读推广活动,教孩子怎样读书,读什么样的书。使孩子的阅读由完全出于兴趣、感性、娱乐的需要逐步转化为一种理性的阅读需求。另一方面,对家庭、学校教育工作者这些社会教育实践者进行阅读教育,对其指导孩子阅读的行为加以引导。尤其是低龄孩子的家长和教育者,他们充当着孩子读物的选择者和提供者。有研究者调查统计分析后得出如下数据:小学生中自主选择读物的占总人数16%,有80%的小学生选择老师和长推荐的读物,有19%的小学生选择同学介绍的读物,有7%的小学生选择媒体宣传的读物。[4]
家长和教育者会依据自己的教育理念、审美取向、价值取向、文化水平、经济状况以及媒介图书推荐与书评的影响对少儿读物进行评价,做出选择。在给孩子进行读物的阅读讲解的过程中,家长和教育者还会加入自身对于读物内容的理解和解读。所以,对于低龄儿童读者而言,他们的阅读接受行为深受家长和教育者的影响。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针对家长和少儿教育者出版阅读教育与指导的读物将是非常有意义的。比如台湾出版的《绘本下午茶》,这是五位教师专门写给家长看的书,比较深入细致地介绍了一些适合低龄儿童阅读的绘本书;美国的吉姆·崔立斯写作的《大声为孩子读书》,是专门指导家长如何为孩子选择图书的书;窦桂梅、徐冬梅总主编的“儿童阅读指导丛书”(包括高级教师、著名阅读推广人丁筱青老师写作的《我们班的阅读日志》、著名儿童文学作家、评论人梅子涵写作的《由图画书爱上阅读》、“大声读给孩子听”实验项目主持人邱凤莲写作的《大声读给孩子听》、中国大陆最早的班级读书会的实践者、理论总结者岳乃红老师写作的《班级读书会ABC》和特级教师、著名儿童阅读推广人周益民主编的《上读书课啦》),为家长、教师提供了丰富、生动、具体的阅读方法的指导和精品读物的解读与推荐。但是总体来说,我国现在对家长和教育者进行阅读教育这方面的书籍还比较匮乏,少儿出版理应在这个方面做更多的工作和探索。
目前,虽然人们对于阅读之于孩子的意义较以往有了更多的认识,但是在应试教育的大背景下,家庭、学校仍更为重视孩子的智力发展和应试能力的提高,甚至唯考学马首是瞻,什么对考学有用就读什么,有些还给孩子规定了刻板教条的阅读考察目标。从有关调查的数据分析[5],可以清晰地看到家长对于少儿读物的功利性选择倾向以及少儿读者实际阅读倾向与家长选择之间的明显差异(统计数据如表3.1、表3.2、表3.3)。
表3.1 家长喜欢让孩子读哪类书?
表3.2 家长希望课外阅读对孩子能有什么好处?
统计分析表明家长和少儿读者对于少儿读物的价值认同存在很大的差异。家长对于阅读过分的功利性追求和少年儿童自身的阅读价值取向的背离,会使少年儿童对不自由的阅读产生压力感,从而对阅读产生反感,进而疏远阅读,这样的结果将是非常可悲的。我们所提倡的少年儿童对读物的理性选择,是指克制不当甚至对少儿健康发展有害的需求,进行有益读物的选择,家长、教育者这种出于功利目的的“理性”并不是我们倡导和追求的目标,反而与文明的追求相背离。要想改变这种状况,需要依靠阅读教育的开展与推广,根本上则要依靠应试教育制度的彻底改革和素质教育的实质性开展。
表3.3 孩子最喜欢哪类读物?
三、少儿阅读需要多方共同推动
少儿图书是专门针对少儿出版的,很多家长、教师自己很少投入地阅读这些读物,因而无法给予孩子、学生以具体的阅读指导,更无法与孩子、学生就少儿读物的内容进行讨论,孩子当然不会听从家长和老师在读物上给予的指导。家长应该有意识地了解少儿读物、阅读少儿读物,从而对自己推荐孩子阅读的读物给出有力充足的推荐理由,而对于具有负面作用的读物,家长也能进行控制和做出合理解释,进而以这些不良读物为素材,与孩子进行深刻的探讨,使孩子能够在其接受范围内对一些不良事物形成一定的判断能力和批判性认识。
相比于一些西方发达国家,我国少儿读物的阅读推广工作还只是处于起步发展的阶段,但是已经越来越受到各方的重视与支持。特别是我国正在进行的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其中有关中小学语文教学的改革,为阅读推广工作的展开与发展提供了更多更好的机遇。教育部颁布的《全日制义务教育语文课程标准》规定:必须加强学生的课外阅读,九年课外阅读总量应在400万字以上,并提出要培养学生广泛的阅读兴趣,扩大阅读面,增加阅读量,要多读书,好读书,读好书,读整本书,鼓励学生自主选择阅读材料。中国作家协会儿童文学委员会把握这一机遇,将阅读推广作为一项重要工作提了出来。近年来,很多优秀的少儿读物作家、编辑、富有教育思想和才干的教师,比如“亲近母语”儿童阅读项目的研究者徐冬梅、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编辑王林、红泥巴网站的发起人阿甲,等等,他们都纷纷热心投入到阅读推广工作中来,为少年儿童的阅读教育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也更好地推进了少儿出版的发展。目前阅读推广活动的主要形式有班级阅读会、阅读讲座、发放阅读指导手册、开办专门的少儿图书推荐网站等。儿童文学作家金波对于少儿阅读教育工作的意义认识深刻,他指出:“这种阅读教育必然会培养起孩子们纯正的文学趣味,必然会促进主流阅读趋势的形成,必然会带动本土的原创文学的繁荣。”[6]但是,目前我国具有社会影响力的大型的阅读活动还不够多,真正熟悉和掌握阅读推广方法的人还很少,而且阅读推广工作主要集中于一些经济、文化比较发达的城市和地区,比如北京、深圳、上海、江苏等,家长、教师甚至很多少儿出版者对于阅读推广还感觉很陌生,进行推广的少儿读物品种主要集中于儿童文学读物,更多其他种类优秀的少儿读物,还没有被充分认识和了解,没有走进阅读推广工作者的视野,没有获得更多实现它们的价值的机会。少儿阅读活动的推广,并非靠单个出版社或者几个出版社的努力就能够做起来,它需要政府做出更多基础性的工作。比如法国政府对出版业提供的特殊资助,从作者、译者到出版商、书商,从图书阅读活动到图书宣传活动,几乎囊括了图书出版的每一个环节,2004年,法国政府斥资4500万欧元用于支持整个图书链的正常运行。其中对作者的资助达到307万欧元,对出版商和书商的资助达到250万欧元,对图书宣传活动的资助达到174万欧元,150万欧元用于图书馆发展公共借阅项目。[7]如何让少年儿童由不爱读书变得爱读书,由不会选择图书变得能够理性地选择图书,由不会读书变得会解书中味,是少儿出版者和相关政府部门仍需深入思考和付出更多努力的课题。
[1] 陈苗苗:《出版文化视野下中国当代儿童文学——以20世纪90年代末至今为个案》,《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儿童文学专业博士学位论文》,2007年4月,第80页。
[2] http://www.worldbookday.com/events.aspx,2003年6月3日。
[3] 秦文君:《儿童文学:点亮世界的光芒》,《中国图书商报》2006年10月20日。
[4] 龚文燕:《儿童精神家园的回归与守望——论“儿童本位”视野下的快乐阅读》,《华中师范大学学科教学语文方向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03年11月,第3页。
[5] 孙云晓:《全国五城市儿童阅读状况调查研究》,《中华读书报》2008年7月9日。
[6] 《童书谁能PK哈利·波特?》,http://book.sohu.com/20051128/n240818658.shtml,2005年11月28日。
[7] 张书卿:《法国政府对出版产业及文化产业发展的作用与作为》,http://cbfx.chuban.cc/hqmy/200701/t20070109_8519.html,2007年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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