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和中国怎么样

1．中国威胁与俄罗斯友好

哈萨克斯坦民众对中国和俄罗斯的总体态度都是偏于正面的，对俄罗斯比对中国的态度更为积极肯定。七成受访者对俄罗斯持“肯定”态度，而对中国持“肯定”态度的比例为五成；约1/5的哈国人对俄罗斯持“否定”态度，对中国持“否定”态度则占1/3。

图3．1 哈萨克斯坦人对中国/俄罗斯的态度

76．8％的受访者认为俄罗斯对于哈萨克斯坦来说是友好国家，位居哈国友好国家首位，其后依次为吉尔吉斯斯坦（25．9％）、乌兹别克斯坦（19．1％）、欧盟国家（12．9％）、中国（11．8％）。[6]将其进行卡方检验，结果如表3．7所示：

表3．7 哪些国家是哈萨克斯坦的友好国家？

χ2＝961，df＝4，p＜0．001

哈国民众对各国的友好程度的认知存在显著的差异（p＜0．001），俄罗斯对哈国最友好，只有11．8％的哈国受访者认为中国是其友好国家，这与我们的预期相差甚远。近年来中哈建立友好的战略伙伴关系，在经贸、安全、文化、科技、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的合作保持良好的势头。然而从调查结果来看，中哈友好关系仅仅停留在表层的合作上，并未深入人心，出现“官方热情、民间冷淡”的强烈反差。

图3．2 您认为20—30年以后中哈/俄哈关系怎样？

从长远来看，哈萨克斯坦人对中哈关系比较有信心，84．5％的受访者认为20—30年之后中哈关系是友好的，只有13．4％的受访者认为中哈关系将比较敌对；95．2％的受访者对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的未来关系有信心，只有2．7％的受访者认为20—30年之后哈俄关系将是敌对的。

在“谁可能威胁哈萨克斯坦的主权”的问题中，33．1％的哈国受访者选择中国，11．8％选择美国，5．6％选择乌兹别克斯坦，4．6％选择俄罗斯，此外，还有33．0％的受访者认为“没有威胁”。[7]哈国民众的威胁感主要来自中国，其次是美国，来自俄罗斯的威胁甚小。

进行统计分析，结果如表3．8所示，哈国民众对各国的威胁感存在显著差异（p＜0．001）。

图3．3 谁可能威胁哈萨克斯坦的主权

表3．8 谁可能威胁哈萨克斯坦的主权？

χ2＝715，df＝5，p＜0．001

2012年9月国际调查公司M Vector在哈萨克斯坦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调查结果同样证明了哈国对中国威胁的隐忧。此次调查对象为哈国城乡18岁以上城乡居民，调查方式为电话问卷调查（CATI），样本数1000，置信度为95％，误差不超过3％。其调查报告《中亚晴雨表——哈萨克斯坦民意调查报告》[8]显示，哈国最担心的受到威胁的国家是中国，其次是美国，具体如表3．9所示：

表3．9 哪些国家给哈萨克斯坦带来威胁？

续 表

哈国的“中国威胁”想象不仅表现在担心中国对其主权侵犯、中国人口向哈国扩张等，同时表现在担心中国的经济扩张对哈国本国经济发展造成负面的影响。25．9％的受访者认为中国对哈萨克斯坦的经济控制已经开始，9．7％的人认为中国对哈的经济控制“将迟早发生”。认为“不可能发生，因为哈国不允许”“不会发生，因为不符合中国的政策方向”的合计为22．5％，也就是说，大多数受访者认为中国将向进行哈国经济扩张和经济控制。

在“您如何评价中国对哈国军事侵占的可能性？”的问题上，37．1％的人认为难以回答，此外，多数受访者（39．8％）认为中国不会对哈国进行军事侵占，坚决认为中国将实施军事进攻的仅占10．1％，具体如表3．10所示。这说明，哈国人虽然有中国威胁的担忧，但主要担忧来自中国人口扩张和经济扩张，中国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以及近年来的裁军措施等，基本消减了哈国人对中国军事扩张的担心。

表3．10 中国对哈国经济控制和军事侵占的可能性

在哈国民众看来，中国与哈萨克斯坦交往最主要的动机是获取自然资源， 43．6％的受访者认为中国与哈交往的目的是“仅对哈国自然资源感兴趣”，远远高于其他动机。而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交往的最主要动机是平等合作和影响哈国的政治经济，31．3％的受访者认为俄罗斯与哈国交往最主要的动机是“对与哈国的平等合作有兴趣”，其次是“对政治经济影响感兴趣”（27．0％），而“仅对哈国自然资源感兴趣”（15．7％）并不是主要动机。[9]

图3．4 与哈萨克斯坦交往的动机

卡方检验结果显示（见表3．11），在哈国民众看来，中俄与哈国交往的动机有着显著差异（p＜0．001）。

表3．11 与哈萨克斯坦交往的动机

χ2＝724，df＝4，p＜0．001

哈国民众认为，中国是哈萨克斯坦最大的威胁，可能威胁哈国主权，同时，中国与哈国交好最主要的动机是为了获取资源，这可能是影响中国形象的两个最为重要的原因。

2．对中国/俄罗斯国民的印象

在哈萨克斯坦人看来，中国人最突出的特点是“勤劳”“意志坚强”“集体主义”，而“诚信”“善良”“同情心”相对不足，俄罗斯人的特点正好相反（见图3．5）。

图3．5 中国人/俄罗斯人最突出的特点[10]

图3．6 中国人/俄罗斯人最让令人反感的缺点[11]

哈国民众最讨厌中国人“狡猾”“阴险狡诈”和“贪婪”，俄罗斯人的缺点正好相反，上述特点与俄罗斯人基本无关，俄罗斯人“酗酒”“傲慢”让哈萨克斯坦人最为反感（见图3．6）。

3．对中俄两国的熟悉程度

总体而言，哈国民众对于中国知之甚少，他们对中国的印象还继续停留在“长城”，只有19．3％“足够了解”中国，62．4％的受访者“了解一点”，而对于俄罗斯，54．9％的受访者表示“非常熟悉”。[12]大多数哈国人对中国知之甚少，在极为有限的信息下形成对中国的态度和行为难免偏激。

图3．7 对中国/俄罗斯的了解程度

对其进行卡方检验，结果如表3．12所示：

表3．12 对中国/俄罗斯的了解程度

χ2＝192，df＝2，p＜0．001

哈国民众对中俄的熟悉程度有显著差异（p＜0．001），大多数哈国民众熟知俄罗斯，对中国却只是非常片面的了解。从表3．13可以看出，哈国民众对中国普遍缺乏了解，受访者最了解“中国人口”，不过也只占9．8％，30％左右的受访者认为对中国人口、经济、政策、体育、历史等“有所了解”，一半左右的受访者认为自己对中国“完全不了解”。对中国缺乏了解，对中国的认识大多属于凭空想象，这可能是造成哈萨克斯坦民众对中国误读、猜疑、恐慌和抵触的重要原因。

表3．13 哈萨克斯坦民众对中国的熟悉情况[13]

只有大约1/5的哈萨克斯坦人认为自己“足够了解”中国，并主要集中在中国的人口、经济、对外政策、体育、历史和文化，习俗、中医和藏医、汉语、宗教、绘画以及作家的作品等均可归入“文化”的范畴。像世界上许多国家一样，提到中国，哈萨克斯坦人首先想到的是中国数量庞大的人口。其次，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快速发展，成为实力强劲的经济实体，中国制造的商品以其量大价廉闻名于世，并让一些人认为是经济扩张，认为中国商品占领了哈萨克斯坦不少市场份额，他们自认为比较了解中国现在的经济发展状况。新中国成立以后，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在国际舞台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其对外交往活动及对外政策较多地被人知晓。

从获知中俄信息的渠道来看，超过70％的受访者主要通过“电视等大众传媒”获得中国和俄罗斯的情况，超过10％的受访者认为“熟悉的旅行者讲述”和“电影等文学和艺术作品”是主要的获得中俄信息的渠道，调查历数的各个获知渠道的选项中，中俄两国的百分比都非常接近。可见大众传媒在构建国家形象方面的重要性。

图3．8 获得中国/俄罗斯信息的渠道[14]

4．对中国与俄罗斯的兴趣

哈萨克斯坦对中国知之甚少，但这并不意味着哈国人对中国没有兴趣，调查显示，超过四成的哈国人对中国感兴趣，对俄罗斯感兴趣的哈国人则将近六成，只有1/5的哈国人表示对中国毫无兴趣。

图3．9 哈国人对中国/俄罗斯的兴趣

具体来说，哈萨克斯坦人最希望了解中国的旅游、文化、经济，大约1/3的哈国人对上述三者都感兴趣。中国秀美的风景和古老的人文景观对哈国人具有最大的吸引力，他们希望来中国旅游。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在国外影响深远，哈国人希望对此有更多的了解。中国经济快速发展，中哈经济合作对双方都有巨大的利益，哈萨克斯坦也希望对中国了解更多，以把握经济合作的契机，在中哈经济贸易和合作中获得机会。此外，哈国人对中国的科技、生活等也比较有兴趣。

表3．14 想更多地了解中国哪个领域？

俄罗斯的经济、政治、科技和旅游等是哈萨克斯坦人想了解的领域，哈国特别重视与俄罗斯的经济合作，同时苏联解体之后，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都开始进行政治改革，哈国不少民众希望了解俄罗斯政治格局，此外俄罗斯的科技和旅游等也备受哈国关注。

表3．15 想更多地了解俄罗斯哪个领域？

哈萨克斯坦人不仅希望加强对中国和俄罗斯等国家的了解，而且不希望仅仅局限于媒体的报道和他人的转述，有一半左右的哈国人“非常想去”或“想去”中国和俄罗斯进行参观访问，增加对中国和俄罗斯的亲身体验和认知。

图3．10 您想去中国/俄罗斯参观吗？

独立之后的哈萨克斯坦，一直非常谨慎，担心中国和俄罗斯等各个国家以各种形式影响其独立，不仅不容外国侵犯其国土，不容外国经济扩张影响其国内经济的发展，而且也不容外国人口扩张，对其国内造成潜在的威胁。在“对哈萨克斯坦人与中国/俄罗斯人结婚的态度”问题上，调查结果显示了哈国人的谨慎， 47．2％的受访者坚决反对哈国人与中国人结婚，31．3％的受访者坚决反对哈国人与俄罗斯人结婚。哈国人担心中国、俄罗斯通过结婚等方式扩张人口，通过这种非军事化的手段逐渐“侵蚀”其领土。

5．民族认同与国家形象建构

2009年穆罕默德扎诺夫等的社会调查结果显示：从民族的角度分析，不同民族对国家的认同程度直接影响国家形象的建构。

在“谁可能威胁哈国主权”题项中，46．1％的被访者认为中国威胁哈国主权，其中26．3％的维吾尔族人选择此项（表3．16）；在“哈国主权受侵犯时谁会来帮助”题项中，只有3．5％的人认为中国会前来帮助，其中38．3％的维吾尔族人选择此项（表3．17）；在“对外国的生活、经济和文化感兴趣的程度”题项中，哈国维吾尔族人对中国的兴趣得分为5．7，远远高于其他各族的得分（表3．18）。综合上述数据可见，哈国各族人中，维吾尔族人对于中国最为认同。

图3．11 对哈萨克斯坦人与中国/俄罗斯人结婚的态度

表3．16 谁可能威胁哈国主权

表3．17 哈国主权受侵犯时谁会来帮助

表3．18 对外国的生活、经济和文化感兴趣的程度（七级量表）

被访者中，极少有人认为，俄罗斯可能威胁哈国主权；绝大多数人认为，只要哈国主权受到威胁，俄罗斯会来帮助；被访者对俄罗斯的生活、经济和文化都有着浓厚的兴趣。这表明，经过苏联多年来“俄罗斯化”政策的浸润，哈国各族对于俄罗斯有着较高的认同度。

我国的维吾尔族总人口1006．94万人，99％以上居住在新疆，[15]19世纪80年代开始，我国新疆（主要是伊犁）部分维吾尔族人迁居中亚，如今主要居住在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哈萨克斯坦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全国有131个民族，其中人口最多的7个民族为哈萨克族、俄罗斯族、乌克兰族、乌孜别克族、德意志族、鞑靼族和维吾尔族。根据2010年的统计，哈萨克斯坦国内的维吾尔族人占全国总人口的1．4％，约为23．3万人。[16]一个多世纪以来，中亚维吾尔族人已整合于所处的现实生活的社会环境及文化氛围之中，但是在生活方式、道德习尚、历史传统方面依旧与居住在我国的本民族的主体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语言、饮食、服饰、建筑、园艺、农业生产、手工艺品等方面都保持着中国维吾尔人的特色。无论是基于历史事实，还是基于其在现实生活中流露出的“根”的情感意识，都是其民族认同的重要依据和表现形式。[17]借用吉姆·费伦（Jim Fearon）“类属”身份的概念，不论是哈国的维吾尔族人，还是中国的维吾尔族人，都属于相同的“类属”，他们在“外貌、行为特征、价值概念、技能（如语言）、知识、观点、经历、历史共性等诸方面有着一种或多种相同的特点”[18]。

哈国中维吾尔族与中国的维吾尔族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调查结果显示，哈国维吾尔族人对中国有着强烈的认同感，与哈国其他任何民族相比，其维吾尔族眼中的中国形象正向的偏向非常明显。与哈萨克斯坦其他民族相比，维吾尔族是个特殊的族群，哈国其他绝大多数民族的主体在哈国或俄罗斯，只有维吾尔族不同，其民族主体在中国的新疆。民族亲缘关系和共同的文化习俗，使哈国维吾尔族人将自己与中国维吾尔族人归于同一个“类属”，想象为同一个“共同体”，从而实现对中国的认同，相同的民族总是“被想象为一个共同体，因为尽管在每个民族内部可能存在普遍的不平等与剥削，民族总是被设想为一种深刻的，平等的同志爱。”[19]这样，他们便从“自我”的角度建构了中国形象。

从俄罗斯形象来看，哈国各民族（包括维吾尔族）对于俄罗斯的评价都很高，将俄族人与其他各族相比，没有发现显著的差异。这说明，在俄罗斯多年来的影响下，虽然民族间有时候也存在矛盾，但总体而言“俄罗斯化”让中亚各族融于相同的文化之中，建构了相同的身份，“俄罗斯（包括苏联）200多年的影响已把俄罗斯化因素深深地融入了中亚社会，使它同中亚社会原有的突厥—伊斯兰化文化共同形成中亚本土目前最有影响力的突厥—伊斯兰—俄罗斯化文化。”[20]不仅俄族人，其他各族都将俄罗斯想象为同一个“共同体”，确认了与俄罗斯的“自我”身份，从“自我”的角度建构了俄罗斯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