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金融危机的全球货币体制根源

一、国际金融危机的全球货币体制根源

金融危机的生成原因很多，按是否具有国际因素，可分为国家层面的原因和国际层面的原因。国家层面的原因可见于一国金融改革失当、金融自由化过度、外资流入太过、金融监管失控、汇率的人为操纵等原因。国际层面的原因可见于汇率监督失控、多种主权货币并存与一国主权货币的世界货币职能、缺乏有效的全球货币治理等原因。

(一)各国汇率监督的失控

20世纪70年代末形成的“牙买加体系”是在美国废除了美元与黄金挂钩的体制之后的现行全球货币体制。“牙买加体系”名义上实行多元化的国际货币储备和自由汇率制度安排，但实际上是以美元为中心的多元化国际储备和浮动汇率体系，美元居于主要储备货币地位。“其一，监管范围过于狭窄。具体而言，它只关注对汇率政策的监督，而忽视对其他国内经济政策的监督……其二，即使是汇率政策监管，也没有提出明确的监管要求和具体的实施标准。”^[1]此外，由于各国赋予IMF的权力有限，对各国汇率及各国操纵汇率的行为无法进行监管与有效控制，致使汇率高估或低估。在发生汇率争端后，由争端当事国通过协商的途径解决，没有一个具有准司法性的汇率争端国际解决机制。新近通过的《2007年双边监督决定》也仅增加了“成员国应避免采取导致外部不稳定的汇率政策”的表述，无实质性变更。因此，现有的全球货币体制根本说不上对各国汇率进行有效监督。

由于现行的全球货币体制不能有效监督各国的汇率，各国为了刺激本国的经济增长总是希望多发行货币，但为了维持金融市场的稳定又人为控制外汇汇率，从而造成实际汇率与名义汇率的严重偏离。当两者偏离到一定程度，受到投资者大量抛压时，金融危机就生成了。此时，金融危机国的货币汇率总是暴跌。1995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机，从宣布贬值时的3.47比索兑换1美元到7.7比索兑换1美元，贬值近93%。1997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在泰国中央银行宣布取消泰铢固定汇率制的当天，泰铢汇率就下跌了20%;菲律宾比索汇率下跌了11.5%。当前的金融危机中，美元对欧元的汇率也有较大的跌幅:2001年的汇率曾为1欧元兑换0.89美元，而2008年7月的汇率一度跌至1欧元兑换1.6美元，成为自“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以来美元汇率的最低点。^[2]

(二)多种主权货币并存与一国主权货币的世界货币职能

自有国家以来，就有了主权货币。近年来的多个国际法律文件也正式确认了各国享有经济主权。现今，每个国家都具有货币发行权，全球货币格局是多种主权货币并存。经济全球化使得各国的经济相互信赖，形成一个整体。如果有多种主权货币，那么多种主权货币就必然要依靠汇率转换。汇率本身不能避免人为操纵，这使得名义汇率失真，且受货币国发行量的影响。当货币过量发行时，就会出现通货膨胀与汇率波动，诱发金融危机。因此，只要有多种主权货币并存就存在着发生金融危机的可能。

为解决多种主权货币并存引致的汇率问题，全球曾先后出现了三种世界货币体制:^[3]

第一，金本位制。起始于20世纪初的金本位制是以黄金充当全球货币。各国用黄金体现本国的货币价值，并以此来决定各国货币的交换比例，各国发行纸币受到本国黄金储备的限制，使得各国货币量随着黄金的流入与流出而增加或减少。在金本位制时期，“由于当时英国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它实际上是以英镑为中心，以黄金为基础的国际金本位制度”。^[4]由于英国经济实力的衰退和一些国家大量发行本国货币而黄金数量有限，于是出现了挤兑黄金的现象。同时，国际收支逆差引起的大量黄金外流也使各国纷纷限制本国黄金的外流，破坏了金本位制。1929年爆发的全球性的经济危机和1931年的国际金融危机，最终瓦解了国际金汇兑本位制。

第二，“双挂钩”制。1945年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是美国实力主导下的世界货币体系，实行各国货币与美元挂钩、美元与黄金挂钩，美国负有保持美元与黄金汇率稳定的义务。各国应当使本国货币对美元的汇率在1%的范围内波动，实际上形成了有限浮动的固定汇率制度。黄金与美元一同成为世界货币。由于美国连年国际收支逆差和国际金融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初期的“美元荒”逐渐向“美元灾”转化，美国的黄金开始大量外流，对外短期债务剧增。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美国商品在世界市场上的效力大为削弱，外贸出现了逆差，黄金更是大量外流。最终，美国政府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

第三，以美元为中心的多元化国际储备制。“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的“牙买加体系”规定由各主权国家自由选择国际货币支付与储备。但由于美国的经济实力强，多数国家选择美元进行国际支付与储备，实际上仍是以美元为中心的世界货币体制。

不论是金本位制、“双挂钩”制还是以美元为中心的多元化国际储备制，都是一国主权货币部分或全部地充当了全球货币。一国主权货币充当全球货币的弊端显而易见:当其他各国大量买进充当全球货币的主权货币时，就会出现该主权货币的“货币荒”;当其他国家大量卖出充当世界货币的主权货币时，就会出现该主权货币的“货币灾”。^[5]而且，当充当世界货币的主权国过量发行货币时，会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与全球汇率的巨大波动。这些都是造成金融动荡，诱发金融危机的原因。

(三)缺乏有效的全球货币治理

货币的全球治理正式开始于1945年成立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成立时，其主要职能有三:一是取消成员国间的外汇管制，建立经常项目下的国际支付体系;二是维持汇率稳定，协助各成员国对市场汇率波动的干预;三是对成员国国际收支状况实施监督，对国际收支的严重逆差国提供资金援助，并帮助其调整国内经济发展计划。但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IMF维持汇率稳定的职能极大地降低。现有的全球货币治理的缺陷至少有:第一，缺乏对各主权货币的发行量、货币政策、外汇汇率等与货币有关的事项的有效的治理与监督;第二，对充当世界货币的美元的发行量无法控制;第三，对大量发行美元而使国际货币贬值导致债权人利益受损无能为力;第四，完全不能提供给予金融危机的受害国以补偿的机制;第五，现行IMF的主要职能是在一国发生金融危机时提供贷款援助，但其贷款机制存在着较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