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科学的特征

七、非科学的特征

另一种形式的批评源于追求科学的理念。否定法律学说的非科学性并不新颖。Julius von Kirchmann在1848年对法律学说非科学性的抨击即使在今天仍然能够获得支持:授法者所提供的三种语词(three words by lawgiver)足以将法学文献库变成垃圾箱。

对法律学说非科学性的否定甚至可以变得更为精致。因此，恩里克·帕特罗(Enrico Pattaro)对法律学说的特征作出了如下解读:

仅仅具有部分分歧的法律与法律科学属于伦理学的广泛领域，这里所谓的伦理学是在把其规定(prescriptions)指向实践即行为，作为一个整体的所有话语(道德、政治与法律等)在广义上进行解析的伦理学。为了获得实践性的结果，法律与法律科学可以利用逻辑工具，且这些逻辑工具没有因为这样做而变成科学话语，而毋宁是使此类逻辑工具为法律的实践性感知功能(perceptive function)作出贡献。(Pattaro 1997，109-110)

上述观点也是很多版本的法律现实主义的特征。例如，法律现实主义的一个重要版本——心理学法律现实主义(psychological legal realism)——已经对波兰的法律理论产生了巨大的影响。Leon Petrazycki(1959b，1959a，1960和1955；参见Peczenik 1975a)创建了一套涉及道德与法律哲学、科学理论、心理学以及社会学的原初理论体系。依Petrazycki之见，法律学说使得法律统一起来并对其加以调整以适应其创造和平的社会功能。法律学说以尽可能精确的方式使用类比、归纳、概念分析与演绎等方法。因此，Petrazycki并不赞同美国现实主义关于法律与法律学说不确定性的观点。但他仍坚持认为，法律学说不是一种科学，因为它不是一种充分的理论。在Petrazycki看来，科学理论必须充分，亦即它们必须既非“跳跃性的”(jumping)理论，也非“跛足的”(lame)理论。“跳跃性”的理论过于宽泛:仅仅对某一类别中的部分而言是真实的东西被(错误地)说成对整体有效；“跛足的”理论则过于狭窄:原本对整个类别都有效的理论被说成仅适用于其中的某个部分。依Petrazycki之见，某种充分的法律理论必须是一种心理学上的法律情感(legal emotion)理论。由于其论述的是实证的法律规范并间接论及潜隐于这些规范之下的情感，法律学说不能被视为是充分的——考虑到类似的情感也潜隐于游戏规则，以及各种各样的社会惯例规则等之下。Petrazycki提出了一种新的心理现象的分类。不仅感觉、认知和意愿是存在的，而且冲动(“情感”)也存在。它们是消极/积极的；因此，某人感觉饥饿并同时要寻找食物。道德冲动(moral impulsions)存在于下列情形中:“感觉”到某种义务的存在，同时又带有积极的意愿(readiness)依据这一义务而行为。法律冲动只是某种充分的理论有可能加以论述的一种法律现象。因此，正确的法律理论必须是心理学的，并且法律的创制在于法律冲动。这些冲动具有命令式的属性，亦即它们以参照他人权利的方式由我们自己的义务加以引导，反之亦然。自省(introspec-tion)是研究我们自己法律冲动的一种合适方法。只有将其同我们自己的冲动相类比，我们才能理解他人的法律冲动。法律的统一应当按照达尔文意义上的自然选择方式依据进化来进行解释。权利被侵害之人想要报复侵害者。因此，法律的精神是进攻性的(而由于缺乏权利要素，道德的精神则具有和平性)。因此，法律规则和法律概念出色地——尽管是无意识地——适应着对不同人们的法律冲动进行统一的需要。实在法——亦即官方法(一种法学意义上的法律)、非法律组织的规则，以及儿童游戏的规则等——必须在同样充分的理论中进行研究。如果将实在法限定于诸如立法和习俗(custom)这样的“官方法”，潜隐的冲动就被归结为主体间可认知的“规范性事实”。法律规则不过是“冲动的幻觉”(impulsive phantasms)，亦即共享的法律冲动的外化(projections of shared legal implus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