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裕税，富人缴了多少

约在十几年前，我国某著名演员因涉嫌逃税被捕而震惊全国。作为亿万富姐、当红演员，当地税务部门表示，她没有缴过一分钱个人所得税，因为她每月申报的个人收入是1000元，低于当时的个税费用扣除标准，无须缴纳个税。该演员开办着自己的公司，故意报低自己的个人月收入，将其纳入公司收益，之后通过公司内部运作，降低营业额，逃避营业税及其连带的城建税和教育费附加等。

十几年过去了，富人采用的这种逃税技巧依然很管用。一些企业家甚至当众表示，自己采用的正是这样的方法。

据媒体报道，某地一些拥有亿万资产的富人，个税却一分不缴。税务部门随机查了4家企业，企业老总月工资均显示低于费用扣除标准，不用缴一分钱个人所得税。然而，老板们将吃喝玩乐的费用全部算在了企业成本上，包括养路费、重点建设基金、保险费等在内的私家车保养费也进了企业的账。这几乎是中国富人们逃避个税的惯用手段，毫不高明却屡试不爽。

2017年3月7日，全国人大代表、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黄奇帆在审议财政预算报告时，尖锐地指出有的企业高管拿一元工资，将个人开销都算在企业的费用上，以避免缴纳个人所得税。与此同时，工资所得实行45%的最高边际税率，中产阶级税负远远高于其他国家和地区，例如香港地区仅15%、美国实际仅25%、新加坡为22%。

尽管我国中产阶级税负远高于其他发达国家或地区，但是个税占税收总额的比例却低得出奇。据美国财政部数据显示，2017年财年（2016年10月1日至2017年9月30日）前7个月，美国税收达到19290亿美元，其中个人所得税达9450亿美元，占比达49.0%。而我国2016年税收总额130354亿元，其中个人所得税10089亿元，占比仅为7.7%，比美国低41.3%，这也不符合个人所得税主体税种的地位。

日本将“个人所得税”称之为“富裕税”，缴得起税象征着富裕，体现着身份，当然这也意指富人所缴的税额应该是全部个税收入的大头。西方国家也常将个人所得税称为“罗宾汉税种”，认为其在体现社会公平的时候，具有很浓的“劫富济贫”意味。南北战争时，缺钱的美国政府向年收入达600美元的富裕家庭开征个税，从富人“杀起”的个税在今天也不改初衷，多位西方政要曾当众表示，向富人多征税“天经地义”。

据美国Tax Policy Center提供的数据，美国最富有的20%人群贡献了全美69%的个人所得税，处于财富“二八法则”金字塔底部的80%人群只贡献了全美31%的个人所得税。我国财政部于2009年发布的《我国个人所得税基本情况》显示，工薪阶层2008年为当年个税总收入贡献了50%的份额，这一度引起纳税人的广泛质疑与讨论。该文章同时也表示，个税扣除额的提高，将无益于中低收入者，真正得到实惠的将是高收入者。2016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学部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发行的《经济蓝皮书春季号：2016年中国经济前景分析》显示，2014年工薪所得的课税占据个人所得税的比重进一步提高，甚至达到了65%。与此同时，对资本类、财产类个人所得税却存在征缴力度严重不足。

本是“劫富济贫”，怎么矛头却刺向了财富占比不多的工薪阶层？作为富裕税的个税，富人又缴了多少？

在个税征收过程中，工薪收入的个税最容易征收，不容易逃避。但对于富人来说，他们的大部分收入来自股息、红利、房地产转让等，这部分收入很难受到监管。原因在于：其一，由于我国的交易多由现金完成，金融监管真空给富人逃税留下了很大的操作空间；其二，由于我国的财产登记制度不健全，各地信息共享机制未建立，富人的个税灰色地带由此而来；其三，部分富人通过全球配置资产来逃避纳税义务，这也是目前私人财富管理的惯例手法。我国直到2017年才正式承诺实施CRS（Common Reporting Standard，共同申报准则），即与承诺实施CRS的国家或地区定期对税收居民的金融账户涉税信息进行交换的制度。

个税征缴的现状，一度让个税纳税人认为个税的征收对象只包括薪金收入，而我国个税甚至也一度成为“工薪税”。工薪阶层无处可逃，富人借助制度漏洞，仅缴极少的税，却享受着同样的公共服务，“劫贫济富”的逆调节作用，令个税制度陷入尴尬。

富人个税的灰色地带不打破，任何税改都可能难收成效。中国社科院高培勇先生表示，无论是增税还是减税，涉及的都是大众税，要增大家增，要减大家减。虽然个税试图成为让富人多征税的通道，但显然已经被堵住了。目前，中国实际上基本不存在“劫富济贫”的税收。

当然，各国的税改经验也告诉我们，“劫富济贫”不能只靠个人所得税，但是个人所得税是第一需要解决的难题。无论是出于公平，抑或是增加财政收入，富人们的个人所得税都必须“颗粒归仓”。

源于“劫富”的个人所得税，曾经被视为财富、身份的象征。但是在我国，富人们似乎并不买账，他们费尽心思地报低自己的月收入，明目张胆地逃税，只有拿“死工资”的中产阶级贡献了占比税收总额仅7.7%的个人所得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