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年间中国书籍雕版之工价

1913至1935年间中国书籍雕版之工价——以刘承干嘉业堂刻书为例

陈　谊

二十世纪十至四十年代是中国雕版印刷的最后时期，但这一时期所创造的成就，彰显了传统雕版印刷术的巨大魅力，南方若南陵徐氏积学斋、贵池刘氏聚学轩、沔阳卢氏慎始基斋、武进董氏诵芬室、武进陶氏涉园，北方若江安傅氏双鉴楼、至德周氏自庄严堪，南北辉映，名工巧匠，佳椠精雕，迈越前哲。而湖州之南浔镇若张钧衡之适园、蒋汝藻之密韵楼、刘承干之嘉业堂，联镳并辔，成就非凡，其中刘承干嘉业堂刻书以投入资金大、刊刻书籍多、勘校水平高、刻工分布广等特点，成为这一时期刻书的代表。笔者近年来一直关注刘氏嘉业堂刻书，对上海图书馆所藏刘承干《求恕斋日记》、《求恕斋函稿》等原始文献进行细致阅读，钩稽出嘉业堂藏书刻书史料约五十余万字，其间涉及当时刻工的史料亦颇为可观，今特将此类史料钩稽排比，制成表格，考察当时刻书坊肆之分布，比较南北方刻书工匠之工价高低，探索影响工价浮动的主要原因，俾研究近现代出版史者有所裨益。

刘承干（1882—1963），字贞一，号翰怡、求恕老人，室名嘉业堂、求恕斋、希古楼等，浙江湖州南浔镇人，民国江南著名藏书家、刻书家。刘翰怡少席丰稔，性好风雅，热心藏书。自清宣统三年（1909）始，在不到二十年间，耗资三十万元，聚书六十万卷五十余万册，成为近代私家藏书之巨擘。湖州藏书家历来有刊刻丛书之风习，而皕宋楼主陆心源又是刘翰怡最为心仪之人，故刘氏在藏书同时亦热衷于刻书。刘氏自壬子年（1912）五月始有志刻书，以保存乡邦文献，是年底，刘承干从书商手中购到仁和朱氏结一庐刻《金石录》、《刘宾客集》、《张说之集》、《司空表圣一鸣集》之书板，开始编印丛书，癸丑年（1913）正月，江南制造局图书馆编译处梓人朱文海由缪荃孙推荐来承揽写刻，嘉业堂开始正式刻书，至乙亥年（1935）《希古楼金石萃编》竣稿止，前后二十余年，耗资数十万元，汇刻书籍二百余种，三千余卷。

刘氏刻书以不吝巨资，广募好手，力求精工为职志，实行寄刻法，即由一有信誉者推荐担保（亦可两人分担），与书坊主商定并签写刻书承揽，然后付给定金若干，再交备刻书稿两叶写样，写样后由专家审核，合格后正式雕版刷印，装订成书。其间写样与雕镌皆由书坊承担，并自行选购板材，刘氏则连写刻及材料一并核算工价（包括初期刷印工钱），按每一千字（连写带刻）计大洋若干支付。刘承干二十余年刻书活动，共雇用六地七坊进行，他们分别是：

（1）上海江南制造局编译所朱文海，1913年由缪荃孙推荐，赵学南作保，订金贰百元。朱氏是嘉业堂刻书承办最多的一家。

（2）苏州穆子美，1913年由朱祖谋保荐，订金贰百元。

（3）郑子兰，1916年由冯煦、曹元弼保荐，订金不详。

（4）金陵姜文卿，1917年由缪荃孙推荐，订金贰百元。

（5）扬州周楚江，1917年由冯煦推荐，订金不详。

（6）京师文楷斋刘春生，1919年由董康、吴昌绶保荐，订金不详。

（7）黄冈陶子麟，饶星舫写样，1915年由缪荃孙、叶昌炽推荐，订金五百元。

以上六地七坊因刻书时间、所居地域、刻工技术等不同，造成刻书工价亦颇有悬殊。兹就《求恕斋日记》及《求恕斋函稿》中所反映之刻书种类、承刻时间、刻工工价、雕版数量诸方面，制成表格，俾作比较（见表1）。

据表可知：

（1）1913年至1916年间，南方（沪、宁、苏、扬）书坊承刻书籍工价（连写刻）约在每千字二元贰角至二元五角之间，其间上海朱文海书铺在1913年6月间，因“二次革命”迁至虹口美华里，增加房租每月八元五角，刘承干则以每千字二元五角济之，至十一月则又回复至二元二角。

（2）1920年至1927年间，因物价上涨，南方（沪、宁、苏、扬）书坊工价在每千字约二元七角至三元之间。而北方（京师文楷斋刘春生）则因铺大工精，价格则较南方为高。

（3）饶星舫写样陶子麟刻板（鄂），料工皆精，故工价自始至终都高出一般书坊，几乎达到一倍以上。

表1　嘉业堂刻书版片及工价表

列表说明：

（1）此表数据源自上海图书馆藏刘承干《求恕斋日记》、《求恕斋函稿》。嘉业堂共刻书一百九十余部，此表仅列举日记函稿中有准确记载者。

（2）因雕板印刷是一个持续过程，故表中刻书时间有以起始时，有以序成时，有以印订时，标示有所不同，但其间如无战争等情况，工价一般不会有太大浮动。

（3）陶子麟之工价无直接记载，兹据丁巳（1917）年四月廿六日刘承干致陶子麟函云：“查《鲁世家》一卷约有九千三百七十字，须五十余元”，换算得出。

参考文献

刘承干撰：《求恕斋日记》，上海图书馆藏稿本。

刘承干等撰：《求恕斋函稿》，上海图书馆藏稿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