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俄罗斯经济政策与发展路径的研究

关于俄罗斯经济政策与发展路径的研究

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经济系教授

田春生

俄罗斯即将开启“新普京时代”，这个时代将是俄罗斯“从稳定迈向发展”的时期，也是俄罗斯走向国家崛起的时期。普京就任俄罗斯总统后，要保障俄罗斯社会政治的基本稳定，调节各种社会矛盾和不同政治集团的利益诉求。更为重要的方面就是集中经济社会发展，实现经济现代化和国家崛起之重要目标。这将是“新普京时代”俄罗斯政府面临的最主要任务，它将决定俄罗斯经济发展的目标及前景。

普京当选俄罗斯总统对于大选后的俄罗斯经济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俄罗斯将采取的经济政策与发展路径，不仅关乎俄罗斯社会和政局的稳定性，也决定其今后能否成为世界强国。21世纪，除了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导致俄罗斯经济大幅度下降外，其他各个年份俄国经济均呈现稳定经济增长，导致其经济增长的良好态势，除能源出口对俄罗斯经济增长的拉动之外还有无其他因素的作用，诸如俄罗斯经济发展的政策和路径等原因？本文认为，自21世纪普京执政至今，俄罗斯实行的是一种“国家资本主义”的经济发展路径。^[12]实践证明，俄罗斯以“国家资本主义”为政策导向与路径，为俄罗斯从无序走向秩序、保障经济增长、发展市场经济提供了支持，并且得到来自俄罗斯经济增长的实践证明。那么，普京重执俄罗斯总统后，俄罗斯的这一经济政策与发展路径能否得以延续?

一、俄罗斯经济:“国家资本主义”还是“自由式现代化”

过去的10年，俄罗斯经济发展的政策指向是“以国家主导的”经济治理方式。2009年9月，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发表了《前进，俄罗斯》，文中提出俄罗斯要实现全面现代化战略并对俄罗斯前10年所实行的“国家资本主义”提出看法。同期，俄罗斯国内各派就其经济发展的方式和路径乃至模式不断出现争议，一些人坚持主张对国有企业作进一步私有化改革。这表明，俄国内对于过去10年所实行的经济政策与发展路径存在分歧。

（一）普京推行的俄罗斯“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路径

从俄罗斯的经济发展思路和路径看，自21世纪之初普京接替叶利钦执政为俄罗斯总统后，俄罗斯就始终体现着普京的“强国思想”的治国理念。普京执政后面临两种不同的选择，或者实行叶利钦时期奉行的完全“自由式”的市场经济，或者实施有政府调控的“可控式”的市场经济。在实践中，普京根据俄罗斯的实际国情，选择确立了以“俄罗斯新思想”作为其治国理念，将俄罗斯爱国主义、强国意识、集权治理等国家权威的俄罗斯传统价值观念，融入其所推行的国家治理的一系列理念之中。这其中实际蕴涵着“国家主导”、“集中治理”等国家对于经济和企业管理的思想以及对大型国有企业实施国家控股的“国家资本主义”方式。同时，在普京对俄罗斯经济的治理理念中，还突出了俄罗斯传统的核心价值观念，并在经济政策上加以体现。在2000年的俄罗斯《国情咨文》中普京提出“俄罗斯国家职能的重要性”，即俄罗斯将以一种国家强权的治理方式，使俄罗斯走出转型衰退的困境，实现国家崛起。在倾向加强国家治理的思路和框架下，普京政府采取了加强国家对经济的治理，实行了“以国家为主导”的市场经济道路。

这样的经济发展路径与治理方式，被时任俄罗斯总统的梅德韦杰夫称为“国家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在过去的十年多时间，尽管普京没有明确提出在俄罗斯实行“国家资本主义”，但是在俄罗斯的经济实践中，俄政府通过采取整治叶利钦时期形成的寡头集团、组建国家控股的大型旗舰企业、委派政府官员在一些垄断性企业任职等方式，逐渐实现国家资本向命脉企业的扩张与垄断，以“重新国有化”并采取国有股权的管理方式，对在激进转型时期被寡头们所瓜分的重要国有资产重新加以股份化改造，并设立了俄罗斯国家“主权财富基金”。对于俄罗斯这样的主权财富基金的重要性，甚至一些西方学者也提出，在未来的5年到10年或者15年人们将会看到的第一个重要趋势是，“国家资本主义”将成为全球化的一个更大挑战，其依据是，新兴市场的国有企业变得日益强大（尤其是像俄罗斯和中国这样的国家以及海湾国家），与跨国石油公司相抗衡的国有石油企业的实力不断增强，主权财富基金在国际投资领域的重要性日益增大。

对于备受关注的俄罗斯“国家资本主义”，普京也看到这一经济发展路径与方式的弊端。在普京看来，如果现行的经济发展模式继续下去，俄罗斯就会落后于世界上其他经济大国，“被排挤出世界领先国家的行列”。2008年2月，普京政府提出了《俄罗斯2020年前国家发展战略》，这一新战略也被称为俄罗斯“创新发展战略”。不仅如此，普京最近对“国家资本主义”的批评加以解释:“我不止一次地说，我们不准备建设任何国家资本主义，当我们建立一系列国有公司的时候，对于这个问题的争议就开始激烈；我们并不打算扩大国有制，只是想集中国有资源、提高国有企业的资本化程度并把国有企业推向市场。”这也是他对于俄罗斯为什么要在2011年至2013年推进俄罗斯一些国有企业的“私有化”，并且这一轮私有化是以扩大股份制为主的国有公司比重的解释。

（二）梅德韦杰夫偏“自由式现代化”经济发展的主张

从梅德韦杰夫就任俄罗斯总统后的纲领与政策上看，他大体上是延续普京时期俄罗斯的治国政策。但自2009年梅德韦杰夫提出俄罗斯“全面现代化战略”，我们可以看出，梅德韦杰夫主张的经济政策与普京所推进的经济发展理念还是有分歧的。2009年9月，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发表《前进，俄罗斯》一文，它被认为是俄罗斯“全面现代化战略”提出的标志性文献。在2009年11月俄罗斯总统的《国情咨文》、2010年5月被各国媒体披露的俄罗斯外交“秘密报告”以及2010年7月梅德韦杰夫在俄罗斯驻外大使及常驻国际代表的会议上的讲话中，陆续反映出以梅德韦杰夫为首的部分高层人士对俄罗斯以“现代化强国”的思想和主张。

梅德韦杰夫提出了俄罗斯“全面现代化”（它包括政治现代化、经济现代化和社会现代化）的构想，强调要推行“建立在民主价值和机制基础之上的全面现代化”，提出俄罗斯必须实行全面的现代化改革。而这个改革的目的则是“同其他国家的关系应当以实现俄罗斯现代化任务为第一要务”。在由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Sergey Lavrov）呈交给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的所谓“秘密报告”中，真实地反映了梅派政府要员的思想。他们的主张主要是，“俄罗斯需要与欧盟和西方国家结成‘现代化联盟’，外交政策应有助于使俄罗斯不发达的经济实现现代化；俄罗斯现代化及创新的源头在西方，而非东方，要为吸引外资、刺激经济创造有利条件，因此要对西方国家采取更合作的态度”。以此看来，该主张旨在与美欧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以帮助将俄罗斯落后的工业实现现代化。由此可以认定，以梅德韦杰夫为首的政府精英所主张的俄罗斯经济发展路径，是一种在一定程度上依赖西方的偏“自由式现代化”。

其中，最为关键的问题和争议在于，俄罗斯政府高层领导如何看待俄罗斯的国有企业以及国有股份制大公司的改革。梅德韦杰夫在2011年6月圣彼得堡国际经济论坛的发言中指出，俄罗斯在过去的10年存在着“与加强国家在经济中作用相联系的发展阶段的‘国家资本主义’”。他强调，俄政府控制了国家大约40%以上的经济，国家将在2012年底以前完成包括民营化在内的国有企业的重组，或者说是“私有化”。他还针对俄罗斯官员到国有大型企业中任职所出现的“国家公司的腐败”提出批评，认为这样的公司是低效率的和没前途的，因此，政府应将其中的一部分解散，其余的一部分公司将考虑实行股份制。

按照时任总统的梅德维杰夫的观点，他对于俄罗斯经济政策主张大致可以归纳为以下方面:其一，俄罗斯过去10年经济发展阶段与国家在经济中作用加强相联系，这是不可避免的并在一定时期是必要的，但是现在与国家在经济中作用加强相联系的经济阶段正在消失；其二，“国家资本主义”模式的有效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市场条件，因此要求政府校订俄罗斯的私有化进度表，加快国有企业的私有化或者股份化进程；其三，俄罗斯不建立国家资本主义，认为这样的“国家资本主义”模式对国家未来发展是危险的；其四，“国家资本主义”模式需要加强法治，任何立法的不确定性都是企业家的风险，表现为腐败或者普遍偏好自己的“企业”，俄罗斯经济中应该以私人企业家和私人投资占国家的主导地位；其五，在“国家资本主义”条件下，俄罗斯国家经济不能称为市场经济，而是“人治”。因此，他认为，俄罗斯这一“以国家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方式已显乏力，在这种条件下不是市场制度起作用，所以这一经济模式对于未来国家是非常危险的。他进一步说，“我们不建设国家资本主义”，“在俄罗斯经济中占主导地位的应该是私人企业家和私人投资者”，正是出于这样的理解，梅德维杰夫要求政府加快调整私有化进程，以实现现代化。

二、俄罗斯关于经济政策与发展路径的主要分歧

可见，以2009年俄罗斯全面现代化战略的出台为背景，它陆续反映出俄罗斯政府对于现行经济政策和发展路径存有异议。按照俄总统梅德韦杰夫的说法，他和总理普京之间的主要分歧是，梅德维杰夫希望俄罗斯加快现代化步伐，而普京认为应渐进实现现代化。根据本文的分析，普京和梅德维杰夫之间在关于俄罗斯经济的政策、实现现代化的手段方式与发展路径方面存在歧见。它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在对内经济政策方面，俄罗斯高层和政府人士的主要分歧是关于市场经济主体——国有公司还是私营经济在俄市场经济中的地位及其出路问题。关于这个问题有一点是肯定的，即普京和梅德维杰夫都看到俄罗斯国有企业的主导性和垄断性以及由此导致的“国家资本主义”发展方式的弊端。尽管如此，对于俄罗斯改造其国有公司的政策与目的，在普、梅之间存在着不尽相同的看法。普京主张通过股份制的形式改造国有公司为国有控股公司，并将其推向市场。与此同时，普京更强调社会保障问题，即主张政府要推行为大多数人谋福利的社会经济政策。他认为，政府的施政重点应当是社会经济政策，应注重不断提高低收入者的社会福利和工资收入，保护民众利益，提高其生活水平和职工工资。梅德维杰夫的想法是，让民营企业在俄罗斯经济中逐渐占据主导地位，改变现在大量国有和国有控股企业在各个行业占据主导地位的状况。因为大量国有控股企业导致俄罗斯的商业和投资活动的低效率，这使得俄罗斯面临经济丧失竞争力的威胁。

现在看来，俄罗斯在几年前所实行的“重新国有化”，其主要目的就是通过对大型战略性企业实施国有企业参股和控股的改造方式，收回在激进改革时期被寡头所瓜分的重要国有资产。作为对“国家资本主义”的重要修正，俄罗斯提出了起始于2009年的本轮私有化方案。2010年11月24日，俄罗斯经济发展部长纳比乌林娜宣布“俄罗斯政府已通过2010年私有化计划”，按照该计划，俄政府2010年将对28家进入战略企业名单的公司进行私有化，收入将达540亿卢布。另外，俄政府还将出售449家股份制企业及包括俄罗斯国家保险公司在内的5家大型企业的股份。新一轮私有化进程的主要目标是提高生产效率、吸引额外投资、优化竞争环境，应当将私有化看做国家收入的一个重要来源，联邦财产需按“实际市场价格”出售，“不能打任何折扣”。俄罗斯的一些经济学家也认为，俄罗斯现有的依靠大规模政府投资的经济增长方式已经失去了潜力，必须进行深层次的经济改革，进行大规模的国有资产私有化，消除垄断，保护竞争，刺激中小企业发展，改革税收制度和社会保险制度，削减政府开支，这样才能促进俄罗斯的市场经济健康和高效发展。

在对外经济政策方面，俄罗斯政府间的分歧主要表现在俄经济发展是否需要依赖西方。普京始终相信俄罗斯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力量实现经济现代化，他被看做“坚持俄国强硬立场”和反西方基调，他警告人们要防范“不必要的自由主义”，认为俄罗斯“需要10年平稳的发展，不应有任何突变和建立在自由主义或蛊惑性宣传基础之上的草率试验”。他对俄国议员说，俄罗斯“必须独立而强大”。在当今世界，如果你软弱，别人就一定会来对你的前进方向指手画脚。这说明，普京的头脑是清醒的，其意旨在于提请议会和国民不要忘记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转型时实行“休克疗法”式自由化政策的恶果。他认为，20世纪90年代的“全盘西化”改革使俄罗斯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也使俄罗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对于普京及其政策，在俄罗斯有效政治基金会主席帕夫洛夫斯基看来，“普京提出了本质上不同于现代化构想的国家发展模式”。他认为，普京这一立场将会在选举中发挥重要作用，因为普京推崇的这种模式受到约半数民众的拥护。根据最新的俄罗斯民调显示，普京个人的“社会认可度”基本保持在65%左右，俄罗斯舆论认为，普京将赢得总统选举并带领俄罗斯继续实现“强国梦”。因此，西方并不欢迎强硬的普京就任俄罗斯新总统。

梅德维杰夫对于现代化的主张可以归纳为，俄罗斯应充分利用国际和外部的资源和力量，通过发展与欧美的现代化伙伴关系，加强科技合作，引进先进技术和人才，尽快实现经济现代化。梅德维杰夫在2010年11月的总统《国情咨文》中反复强调俄罗斯的现代化问题，全文使用“现代化”一词多达23处。除重点强调社会领域的现代化外，他还责成联邦政府对经济现代化的五个优先方向的支出不能少于预算对创新经济支出的50%。按照西方媒体的评论，梅德韦杰夫自我标榜“比较现代，对有限的民主改革感兴趣”。也有的分析指出，在对梅德韦杰夫的现代化战略进行评价时，需要结合2008年11月17日普京作为政府总理批准的《2020年前俄罗斯社会经济发展构想》（也称《俄罗斯2020年前社会经济发展战略》）。因为梅德韦杰夫所提出的社会和经济现代化原则，几乎都可以在这一战略文件中找到相应内容，其现代化战略内容没有超出这一文件的范畴。对于这一看法可以这样解释，一是2008年俄罗斯政府换届，恰逢普京卸任总统职位并进入“梅普”组合的时代；二是2008年至2009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及俄罗斯经济萎缩，使该构想的实施进度放缓；三是因金融危机导致俄罗斯经济的脆弱性得到进一步的暴露和显化。于是在2009年5月，梅德韦杰夫宣布成立由他亲自负责的俄罗斯经济现代化和技术发展委员会。他在总统《国情咨文》中明确提出了“全面现代化”战略，这一战略从而被一些人视为“普京计划”的延续和补充。

三、新普京时代的俄罗斯“新经济”政策及其路径

俄罗斯即将开启“新普京时代”，这个时代将是俄罗斯“从稳定迈向发展”的时期，也是俄罗斯走向国家崛起的时期。普京就任俄罗斯总统后，要保障俄罗斯社会政治的基本稳定，调节各种社会矛盾和不同政治集团的利益诉求。更为重要的方面就是集中经济社会发展，实现经济现代化和国家崛起之重要目标。这将是新普京时代俄罗斯政府面临的最主要任务，它将决定俄罗斯经济发展的目标及前景。

（一）普京提出的俄罗斯“新经济”政策要点

普京在竞选纲领中提出，“俄罗斯需要的新经济是建立在现代技术基础上的经济”。实现“新经济”是普京竞选提出的重要目标，推进经济现代化是俄罗斯政府的经济工作重点。所谓“新经济”，指的是“俄罗斯经济必须摆脱对原材料出口的过度依赖，发展成为高效低能耗的创新型经济”，即俄罗斯的新经济应包括具有竞争力的工业和基础设施、发达的服务业、高效的农业等。按照普京在《关于我们的经济任务》中所作的解释，俄罗斯所致力实现的“新经济”的要点是:

1.新经济是“多元化经济”。俄罗斯除了发展燃料能源综合体外，还将开发具有竞争力的其他一些部门。高科技和知识产权部门在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到2020年应该增长50%，在俄罗斯高新技术产品出口实现倍增。

2.新经济是“有效率的具有高生产率和低耗能的经济”。普京认为，“效率低下是俄罗斯经济和社会未来10年面临的最严峻挑战”，并明确提出了实现经济转型的构想和时间表。我们需要减少与工业国之间的差距。这意味着，应确保经济中生产率提高一倍，在关键部门甚至达到更高水平。否则根本不会在全球竞争中取得成功。

3.新经济是“不断实现技术更新的经济”。实现技术创新企业的比重，应该从目前的10.5%提升至2020年的25%，也就是说达到目前欧洲的平均水平。

4.新经济是“小企业要占到整个经济中工作岗位不少于50%”。大部分的小企业到2020年应该是全球市场上的智力型和创造性的部门，它们出口自己的产品与服务。

从普京提出的新经济构想中可以看出，普京对于俄罗斯发展的弊端有深刻的认知，因此，“新经济”的核心可以理解为:集中全力以创新带动和主导俄罗斯经济。以创新主导的新经济内容包括:

第一，摆脱原料型经济，提升本国制造业和国际分工的水平。俄罗斯经济的现实表明，苏联时期所形成的传统的国际分工延续至今，俄经济对原材料出口高度依赖。目前，俄罗斯经济中来自能源和原材料等出口的比重大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25%以上。俄经济内需也严重依赖外部市场，表现为对消费品、技术和高附加值产品的进口依赖，使其在国际经济体系中处于不利的地位。普京对此提出，将依靠现代化技术和发展有竞争力的行业，改变传统产业和提升俄罗斯经济竞争力。被列入俄罗斯优先发展的制造业领域是:制药业、复合材料、化学工业、非金属材料、航空工业、信息技术和纳米技术，以此改变俄罗斯在国际分工体系中的地位。

第二，拓展创新型经济，加强科技创新的政策扶持力度。普京强调指出，竞争是促进经济创新的前提条件。加入WTO以后，俄罗斯的行业竞争加剧。俄提出应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包括高素质的劳动力、较强的科研水平和较为雄厚的生产基础，以创新科技占领全球市场；鼓励对创新领域进行投资，一方面特别要扶持国有企业的技术创新，另一方面，俄政府拟借助税收、关税等政策杠杆，引导私营企业进行投资创新；俄罗斯应具有完整的研发产业链，需要不断发展创新产业链；俄应加强对高校和科研机构的财政扶持力度，至2018年国家科学基金的拨款将达到250亿卢布，科研类学府50%的经费由国家财政预算提供，至2020年俄在现代材料和社会科技领域将完成世界级大学的建设。

第三，利用各种可能的条件，着力解决创新的资金不足问题。普京提出，首先应该提高国内市场的容量，使其更具投资吸引力。俄罗斯鼓励利用好国内的资金，尽力减少资本的流出；改善俄罗斯的商业和投资环境，提高国内市场的容量；促进民间资金在资本市场的流动，通过退休基金、信托基金、集体投资基金等方式吸引民间投资；重视引进外资，将本土化生产作为俄罗斯吸引外资的重要渠道，与此同时，普京对于利用外资表示出相当的谨慎态度。

第四，整合优势企业资源，有条件控制国有企业的比重。按照普京的构想:

其一，俄希望组建全球化的、有竞争力的大型国家企业和垂直控股公司，包括俄罗斯技术公司、俄原子能公司、联合工业集团和联合船舶集团等，以提高俄国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地位。

其二，让国有公司在创新领域中扮演重要角色，推动高科技和创新产品的发展。2012年国有公司将向其创新计划投入约9　500亿卢布（1美元约合30.3卢布）；2013年，国内对创新技术投资需求的上升，对于创新产品就要增加1.5万亿卢布。

其三，国企高管的工资与创新技术成果挂钩。普京提出，应扩大从事创新技术项目的国有公司名单，并将高管人员的工资待遇严格与创新成果挂钩，决定其工资待遇的指标应非常具体，能反映出公司创新发展和业绩的实质性变化。对于降低国有企业比重，普京提出要减少国有大型企业和银行、自然垄断公司（如天然气工业公司）对其他行业企业的参股，出售国有企业股份，限制国有公司在俄罗斯收购新的资产，不能忽视市场行情而低价出售国有资产。

（二）俄罗斯推进创新型经济和经济现代化的现实

实际上，俄罗斯早就开启以发展创新型经济为目的的经济现代化进程。在梅德韦杰夫等人看来，俄罗斯开启经济现代化的标志是2010年莫斯科近郊斯科尔科沃开始建设的现代化高技术研发和产业化中心，简称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该中心作为俄罗斯创新经济政策的试验基地，推动能源、信息技术、通信、生物医学和核技术五个重点领域的现代化进程。目前，俄罗斯政府已经拨款50亿卢布（1.72亿美元）给130家创业公司，拨款100亿卢布用于技术园区建设。但是，由于这一创新中心的建设耗资巨大，目前的白桦林、泥泞的田野以及一些属于一家政府农业研究所的仓库，构成了这个未来“硅谷”的所有景象。按照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开发基金会主席韦克谢尔贝格的估计，在未来3年至5年，该中心还需要2　000亿卢布的投资（约合近70亿美元）。

迄今为止，俄罗斯推进创新经济和经济现代化的进程收效甚微。俄罗斯人对此项目表示质疑的声音很多，甚至还批评梅德韦杰夫把这个项目作为其政绩工程。批评者的依据是，在普京担任前一届总统时，俄罗斯政府就曾于2006年在包括圣彼得堡在内的4个地区设立了以高科技开发为主的经济技术特区，但至今没能产生积极成果，从而导致这4个特区转变成房地产和商务楼的开发项目。还有的批评指出，俄罗斯在国家资金支持创新经济与经济现代化方面，国家预算对创新项目的拨款不足。例如，2010年前9个月，俄政府用于经济现代化的联邦预算实际支出72亿卢布，但是只完成全年计划支出的大约1/3；用于“创新能源”和推广节能的项目，预算计划支出10亿卢布，实际基本没有支出。获得预算支持的主要是斯科尔科沃“硅谷”项目。在我国学者关于俄罗斯创新经济的评价中，给出“俄罗斯经济现代化取得进展”的论述主要来自中国驻外记者赵志鹏的新闻稿。他指出，2010年，俄政府在刺激经济复苏的同时推动经济现代化、发展创新型经济的步伐明显加快，以俄罗斯版的“硅谷”斯科尔科沃创新中心问世为代表，五大创新经济领域的诸多规划和项目出台或开始实施，因此有人将2010年称为俄罗斯“创新经济元年”。

（三）新普京时代的俄罗斯经济发展政策与路径

首先，普京将会继续实行连续性的较为稳健的经济政策。在普京竞选纲领中，他体现出以“创新经济”推动俄经济发展的基本思路。尽管发展创新经济与经济现代化没有实质性的不同，但是普京在竞选场合提“经济现代化”一词较少。这表明，今后时期俄罗斯着重创新型经济的经济发展战略。最近，俄罗斯媒体披露了2008年制定、之后进行修订更新的《2020年前发展战略》。可以判断，2008年制定的《2020年前发展战略》都是俄国的既定发展战略，修订后的《2020年前发展战略》将会更加强调发展创新型经济。

其次，俄罗斯以“以国家主导的”经济治理即“国家资本主义”的发展路径难以改变。尽管普京在这次新经济构想中提出，要降低国有企业比重与国家调控规模，更多利用市场手段；但是他还指出，提高俄罗斯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地位，需要组建全球化的、有竞争力的大型国家企业和垂直控股公司，包括俄罗斯技术公司、俄原子能公司、联合工业集团和联合船舶集团等。而且，目前这些国有企业和国有控股公司支撑了俄罗斯经济的发展。数据显示，目前俄罗斯政府持有本国约5　500家企业的股份，俄政府直接和间接控制的企业占到俄经济总量大约45%～50%，这一比例远高于全球30%的平均水平。在普京竞选纲领中，他基本没有涉及俄罗斯“国家资本主义”，转变“以国家主导的”经济发展路径对普京来说是显然一个棘手问题。

再次，俄罗斯创新经济与经济现代化是一个长期的发展过程。近期，世界经济复苏前景仍不明朗，这将对俄罗斯推进创新经济和现代化措施产生影响。因为，俄罗斯平衡的预算政策，首先是确保居民收入特别是退休人员养老金稳定增长(即养老金增长超过通胀率)，其次才是科技和创新的投资。在国际经济不景气条件下推进创新与经济现代化，改变对油气等原材料资源产品出口的过度依赖，对于俄罗斯乃是非常艰巨的任务。

四、小结

“新普京时代”是俄罗斯变革与发展的时期。这个时期，俄罗斯经济既面临发展的机遇，更有变革的挑战。俄罗斯既定的“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方式和路径能否发生变化，普京提出的经济政策能否得以实施，需要我们给予进一步的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