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城市化的借鉴意义

三、主动城市化的借鉴意义

回顾九星村主动城市化的发展道路，我们认为，下列五个问题具有特殊价值，它们不但能够为九星村未来的发展提供参考，也可以为我国其他农村探索属于自己的城市化道路提供宝贵的借鉴。对于这五个问题，我们统称为九星经验，分别表述为:坚持改革创新，勇于探索主动城市化发展之路；坚持审时度势，找准适合本村发展的产业定位；坚持发展集体经济，构建农民长效保障机制；坚持以党建促发展，建立高效务实民主的管理体系；坚持共同富裕，以强烈的社会责任追求新的发展目标。

（一）坚持改革创新，勇于探索主动城市化发展之路

在城市化进程中，九星村主要领导人通过对发展环境的判断、认知与思考，通过对被动城市化教训、本村产业发展定位以及维护农民长远利益的分析，以农民是农村城市化主体为理念和“发展是硬道理”为行动逻辑，通过不断宣传、商讨与分析使之成为全村的发展共识，从而催生挑战困难、主动求变、实现飞跃发展的主动城市化的实践形态。因此，主动城市化是农民主动迎合融入城市化潮流，实现农村经济社会形态转型的思想行为和发展模式，是九星人的成功创造，是对当代农村城市化的重要贡献。

世界城市化的历史表明，城市化就是在工业化的基础上，城市的功能、区域、理念向农村延伸、覆盖、渗透的社会现象，也是农村经济社会形态不断消弭和融入城市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农民既是城市化的受益者，同时又是利益的受损者。在我国现行的土地政策和征地制度情况下，城市化使农村大量土地被征用和占用，村镇建制和集体经济组织被撤销，农民被动迁和失去土地，仍然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九星村的干部群众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在关系自身命运的大转变中，主动求变、勇于创新，充分挖掘、发展和发挥把握、主宰自己命运的能力和水平，消除被动城市化“等、靠、要”带来的负面效应，在减轻政府和社会负担的同时，为自己进一步的开拓性发展探索一条自主开发、自我积累、自觉适应的主动城市化道路。

九星村的主动城市化，不仅仅是经济发展模式的自我创新，而且包括社会事业、思想观念、管理体制、文化素质全方位的创新转轨。大量的调研证实，这种主动城市化来自三方面的选择:

一是基于对被动城市化教训比较后的选择。20世纪90年代初，上海城市化扩张带给九星村的直接结果是大量土地被征用，继之而起的是被安置农民纷纷下岗，由此，村民的生产、生活方式被强烈扭转，这种被动城市化使九星人教训深刻。九星人由此认识到，主动城市化可以利用城市化机遇，改革创新，强村富民，达到小康水平。吴恩福书记说，农民集体土地被征用开发后，农民高高兴兴地当征地工，灰溜溜地当下岗工。农民缺乏文化技术，被安置后干的工作只能是“三多一少”，即门房值班的多、厨房打杂的多、扫地搞卫生的多和工资少。企业不景气，下岗的首先是征地工。因此主动城市化是解决农民劳动就业、发展致富的根本问题。

二是基于对区域优势和产业效益比较后的选择。随着上海市区的不断扩展、基础设施的不断完善，环西二大道、漕宝路、顾戴路等主要交通干道穿村、傍村而过，使九星村区位优势日渐凸显，土地升值迅猛，高效利用土地已成为可能。他们总结了发展农业的劣势和发展村办工业的教训，面对汹涌而来的城市化浪潮，主动选择了“调二、进三”产业发展目标。用吴恩福书记的话来说，就是选择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路子。

三是基于对维护农民长远利益分析比较后的选择。通过对周边农村及全国农村被动城市化现实的认识以及对自身经历的反思，九星人认真思考了如下两个问题:在农村城市化进程中，如何保持村集体经济可持续发展？如何保证村民未来的富裕和幸福？大量事实证明，土地被征用，资源被一次性买断，集体经济无法可持续发展，农民子子孙孙断了财路。正是对上述问题的焦虑与思考，九星村逐步走上了保护集体土地，并充分利用现有土地以“市场兴村”的主动城市化发展路径。

（二）坚持审时度势，找准适合本村发展的产业定位

九星人根据上海市委、市政府关于市区“三二一”、郊区“二三一”的产业发展方针，在主动城市化中审时度势，找准适合本村发展的产业定位，实施“市场兴村”开发战略，并且按照市场经济规律，实行自我积累、自我发展、自我完善，使主动城市化的理念变为现实。

在上海近郊的众多城郊村中，有许多村搞过不同类型的市场，但有不少市场在激烈的竞争中被淘汰，而九星市场独领风骚，十年创业路，步步为“盈”，其奥秘在于:他们找准了九星综合市场为中低层消费者服务的产业定位，同时按照市场经济规律，实行低成本、滚动式、可持续发展战略。

市场初创期，租金低，平均每天0.5～0.6元/平方米，低成本吸引了大批经商客户。低成本又使商品价格形成盆地，据统计，九星市场同类商品比其他市场平均要低10%左右。用九星人的话来说，这叫市场让利于经商户、经商户让利于消费者，形成互惠互利的良性循环机制。九星市场创办十多年来，年年红红火火，天天车水马龙，5 400多家经商户、2万多名外来务工人员安营扎寨，乐做新九星人。2008年，在国际金融海啸袭来时，九星市场通过实施优惠政策，提高服务质量，不仅稳住了经商户，而且实现了“五增”:增收入、增岗位、增税收、增薪金、增福利。全年实现村可支配收入5.65亿元，净利润2.26亿元，净资产达到11.4亿元，上缴税收1.78亿元，劳均收入4.3万元，社会福利公共事业支出1 803万元，同比1998年分别增长近20倍、13倍、20倍、16倍、2.4倍和37倍。

在低成本开发的同时，九星市场还实行“以市场养市场”、滚动式开发战略。吴恩福书记用农业的种植理论演绎成市场开发的“种砖头理论”，形成市场梯度滚动发展模式。十多年来，九星市场经过了三次大的滚动开发:第一次，1994年，开发“三场一路”，即停车场、养鸭场、农贸市场、虹莘路商业一条街，为建设市场村打下了基础；第二次，1997年，“调二进三”，即把村办企业厂房改为商铺，形成了星东路商业一条街，成为九星综合市场的雏形；第三次，2000年，全面开发，即在所有的1 307亩土地上改造和兴建了建筑面积70多万平方米的九星大型综合市场，出现了“铺天盖地门面房，有街无处不经商”的繁荣景象。

（三）坚持发展集体经济，构建农民长效保障机制

村是集体经济的根，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九星村的主动城市化，冲破了当前某些不合理的制度和政策的束缚，创新了农村集体土地开发利用机制，同时通过深化村级集体经济产权制度改革，建立了按份共有的新型集体经济组织，构建了农民长效保障机制，弥补了城市化的制度缺陷，实现了农民共享城市化的成果。

九星村在城市化进程中有两条重要经验:一是在大部分土地被征用的情况下坚持不撤村，用所剩的1 307亩土地开发市场，壮大集体经济；二是通过股份制改革，将集体资产量化到人，建立新型的村级股份制经济组织，从而形成有别于依靠征地补偿安置的可持续的强村富民保障机制。

按照上海市农委和闵行区政府关于村级集体经济产权制度改革的要求，九星村被列为试点单位，于2003年启动改制。在改制中，九星村公益性资产和土地不作量化，在经营性资产量化中，设立集体股40%，人头股、劳力股52%，风险责任股8%，做到“保证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个人的”。经过2005年和2009年两次改制，实现了4亿多元经营性资产的股份量化，无论是已经征地进镇的村民还是户籍在队的村民，都成为九星村的股民，新型的村级股份合作制组织，为村民建立了长效保障机制，九星村民成为拥有“股金、薪金、租金、保障金”的新型农民。

（四）坚持以党建促发展，建立高效务实民主的管理体系

加强党组织建设，充分发挥基层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在党组织的统一领导下，建立高效务实、公正公平、规范有序的管理体系，是九星村引领主动城市化的重要保证。

群雁高飞头雁领。九星村是一个比较庞大的市场村，人员多，事情杂，管理难度较大。以吴恩福书记为首的村集体领导班子思想统一、工作积极，拥有创新的理念和拼搏的精神，善于科学管理，乐于无私奉献，面对城市化浪潮的不断推进，坚持“发展是硬道理”思想，带领全村大胆改革创新，在困境中寻找新的出路，确立了“市场兴村”的发展思路，不断提高九星村的经济社会效益。2007年10月成立的九星市场党委，下设9个支部，共有流动党员266名。2008年12月，经闵行区委批准，九星村党支部升格为九星村党委，下设6个党支部，共有党员144名。吴恩福任村、市场党委书记，进一步增强了班子的领导力，提升了党组织的功能。

九星村党委根据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要求，不断健全和完善民主决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监督机制。坚持“集体领导、民主集中、个别酝酿、会议决定”十六字方针，组织开展党务和政务工作。重大事项决策按照发放讨论稿、充分征求意见、最后表决通过的程序，规范决策过程。建立村民代表和股东代表交互参与对方会议制度，严格执行代表会议决定。九星村建立了“五本台账”，即资产台账、土地台账、综治台账、社事台账和动迁台账，加强村级经济和事务管理。为加强项目建设和资金管理，创立了“五堂会审”制——村干部、财务、质监、验收、结算人员共同参与，极大地增强了市场管理工作的透明度。为了不断规范和完善市场化的运作机制，每年修订编写《上海九星综合市场规范管理工作手册》，2010年通过ISO9001:2008国际标准化质量管理认证，成为九星市场走向新阶段的重要标志。

市场党委以改革的精神加强“两新”组织建设，并为市场建设提供坚强的政治保障和全方位的服务。为方便外来经商者的工作与生活，市场设立了上海市郊第一家驻村邮政所、闵行区第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第一支村属正规消防队以及闵行区的第一家市场工会，医院、学校、菜场、饭店、结算中心和娱乐场所都坐落在附近。《九星报》和九星网分别设立了党建专栏，及时报道市场党建动态，积极宣传党的路线、方针和政策，以及上级一系列会议精神。在各级党组织的坚强领导下，质量管理网、消费者投诉网、综合治理网等十多张行之有效的管理服务网络不断增强管理功能，拓宽服务领域，更好地服务党员、服务市场、服务群众，使广大党员、群众、经营者和消费者在市场党建和市场发展中得到实惠。

（五）坚持共同富裕，以强烈的社会责任追求新的发展目标

九星村在主动城市化进程中之所以取得持续快速发展，还有一个原因是居功不自傲，不满足已经取得的成绩，以先富带后富、实现共同富裕的博大胸怀，不断追求新的发展目标。

俗话说:“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九星村富而思源、富而思进、富而思帮，牢记小平同志关于先富帮后富、实现共同富裕的指示，积极承担扶贫帮困的社会责任。多年来资助教育事业累计5 000多万元；为带动经济薄弱村实现共同富裕，九星村主动与闵行区浦江镇三个村（勤俭村、叶凌村、汇南村）开展帮困结对活动，通过“一送、一结、一享、一问增交流”活动，具体践行自己的社会责任。同时，投入近600万元，成立了股份公司，开发外来人口集聚点等优质项目，为三个村的3 296名村民每人送上1 600元股金，帮助结对村走上可持续发展之路。九星村每年出资150万元，资助山东“乐义果菜技术发展计划培训”项目，现已连续资助两年；捐助70万元帮助江西革命老区援建两所希望小学；捐助100万元为江西吉安县援建饮水工程；每年出资27万元支持中国村社发展促进会在九星村成立“博士实践基地”，已连续资助4年；2008年向汶川大地震灾区捐款近300万元；出资支持闵行区妇联、工会、民政局等社会公益事业项目30万元。同时动员、发动党员群众积极参加献爱心、救灾募捐和交纳“特殊党费”、为台湾水灾紧急捐款、积极参与闵行区关心老人、贫困家庭和妇女的慈善事业等活动。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2009年，九星村党委书记吴恩福荣获“全国公益之星”荣誉称号，这既是对其本人社会贡献的肯定与褒扬，也是对九星村整体的肯定与褒扬。九星村主动践行先富带后富的共富模式，一方面承担起自己的社会责任，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实现共同富裕；另一方面也为自己找到新的发展点，形成了责任激励机制，促进了自身的进一步发展。

党的十七届三中全会决定指出:“我国总体上已进入以工促农、以城带乡的发展阶段，进入加快改造传统农业、走中国特色农业现代化道路的关键时刻，进入着力破除城乡二元结构、形成城乡经济社会发展一体化新格局的重要时期。”我国“十二五”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展示了城乡一体化发展的美好前景。按照中央的要求，到本世纪中叶，我国将基本实现全面小康的宏伟目标。世界发达国家的经验表明，一个国家发达地区的城市化、现代化，对整个国家的城市化、现代化具有举足轻重的引领和推动作用。上海，是我国工业化、城市化、现代化的先行地区，早在20世纪80年代，上海就提出了城乡一体化的发展目标。进入21世纪，中央对上海又提出了建设“四个中心”、实现“四个率先”的要求，因此，上海城乡一体化理应走在全国的前列，理应为全国城乡一体化提供可供借鉴的经验。九星村主动城市化的实践和经验，正是从一个方面，为我国农村地区融入城市化提供了一种可供借鉴的新的路径。

【注释】

[1]蒋波，李生杰:《九星之梦:一个村庄的创新之道》，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45页。

[2]蒋波，李生杰:《九星之梦》，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73页。

[3]蒋波，李生杰:《九星之梦》，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19页。

[4]蒋波，李生杰:《九星之梦》，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5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