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欧洲面临的新问题
欧洲在“冷战”结束后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伴随着欧洲联合发展的是欧洲地区的动荡,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和矛盾,甚至在欧洲大陆绝迹近半个世纪的战火又被重新点燃,给欧洲一体化的未来增添了复杂性和不确定性。
1.欧洲格局重建中的大国争夺
由于雅尔塔体制的崩溃,欧洲原有的力量结构被打破,导致各种力量的重新分化组合。在各种力量的角逐和较量过程中,美国、英国、德国、法国和俄罗斯等大国并存共处,互有需求,它们纷纷调整各自战略,力图根据自己的利益来组合欧洲,塑造新的欧洲格局。从长远发展来看,大国间的明争暗斗将成为欧洲动荡不安的潜在因素。
欧洲内部的大国力量平衡由于德国的统一被打破。1990年10月3日,战后被人为分裂的德国实现了重新统一。统一后的德国拥有8000万人口和35万平方公里领土,是欧洲头号经济强国,又占据着欧洲心脏地带,成为东西欧之间的平衡点,战略地位和政治地位明显增强。
法国在“冷战”后失去了以其政治优势抗衡德国的经济实力的资本,主张深化欧洲联合,借助欧盟的整体力量同美国抗衡,争夺欧洲事务的主导权,同时用欧盟的框架制约德国的大国走向。英国同样担心德国在欧洲形成“德国的欧洲”,开始与法国接近,对德国形成牵制和约束。
随着北约东扩的进程,越来越多的东欧国家加入欧盟和北约,但它们并不甘心充当“二等国家”的角色,它们虽然在经济上依靠西欧,但在军事安全上则依靠美国和北约的庇护,日益倾向于在决策上与西欧国家分庭抗礼。
从目前的发展趋势来看,英、法、德三国已经形成了利益互相制衡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法、德合作仍是欧洲联合继续发展的关键和推动力量,但两国间的摩擦可能会增多。英、法和其他欧洲国家在制约德国的问题上有着共同利益,但各国的具体想法和做法却不尽一致。在2003年伊拉克战争中,以法国、德国和比利时为代表的“老欧洲”与以英国、意大利和东欧国家为代表的“新欧洲”之间围绕反战和亲美等问题龃龉不断,是欧洲内部矛盾的一次典型体现。随着欧盟和北约的进一步扩大,欧洲国家内部的争夺和矛盾也将更加激烈,导致欧盟制定共同外交与安全政策,对外“用一个声音说话”的计划更加难以实现。
美国在欧洲的存在对维持欧洲的平衡和稳定仍然非常重要。美国对欧洲新格局的基本设想是继续保持美国的领导地位,并在新大西洋主义的口号下控制全欧事务,这就必然导致欧美政治关系上充满矛盾和斗争。不管英、法、德对欧洲未来新格局的设想有多少分歧,它们在争取欧洲事务的主导权、争取与美国建立更为平等的盟国关系方面有共同利益,在借重美国的同时尽量减少对美国的依赖。
俄罗斯受到内忧外患的挤压,其大国地位明显下降。现阶段,俄罗斯无力阻止北约东扩,也无力与美国、西欧抗衡。但是,俄罗斯在欧洲的存在依然不可忽视。在波黑问题、科索沃问题、伊拉克问题等重大问题上,俄罗斯都表示出明显不同于西方国家的立场。面对欧盟与北约的向东推进,俄罗斯在英、法、德之间推行实用主义的平衡政策,主动调节与北约的关系为自己营造有利的国际环境,同时利用欧美关系中的缝隙和矛盾,力争在欧洲格局的重建中发挥作用。一旦俄罗斯的实力得以更大程度的恢复,必将加强对欧洲事务的影响力,必然给未来欧洲的走向带来新的变数。
纵观国际关系史,欧洲格局每隔几十年或十几年就会发生一次变更,其变更基础是主要大国力量对比的变化和政策的调整。当前的欧洲格局重建,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英、法、德等欧洲主要大国的关系,同时,美、俄、欧关系的走向和变化也是重要的影响因素,欧盟和北约则将在这一进程中发挥支柱的作用。大国间围绕主导权的争夺时断时续,欧洲联合的进程不可能一帆风顺,构筑一个强大、统一的欧洲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2.民族分离主义的恶性膨胀和蔓延
欧洲民族繁多且杂居情况十分复杂,由于种种原因,历史上一些民族间积怨甚深。民族矛盾以及与此相关联的宗教问题、边界问题曾经是欧洲从中世纪到20世纪上半叶几百年中征战不断的重要原因。两次世界大战从欧洲发端,也与欧洲这种多民族国家的特点有关。美苏对峙的两极格局体制使欧洲维持了40多年的和平,“冷战”的结束促使曾一度被掩盖的民族矛盾重新突出起来,东欧剧变、苏联解体激活了欧洲长期压抑的民族主义,表现出来的是一些国家的民族分离主义恶性膨胀,引发国家内部的冲突,甚至导致国家解体。
南斯拉夫的解体是欧洲民族分离主义恶性膨胀最为严重的结果。南斯拉夫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在20世纪80年代末东欧剧变中,民族分离主义空前高涨。1991年6月,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宣布独立,并得到国际社会承认,引发了内战和民族冲突。紧接着,马其顿和波黑也宣布独立。1992年4月,塞尔维亚和黑山两个共和国组成南斯拉夫共和国联盟。巴尔干地区历来有“欧洲火药桶”之称,持续的战争和动荡不仅给前南斯拉夫各族人民带来巨大的灾难,也给整个欧洲的安全带来严重的威胁。到1999年,由于塞尔维亚族和阿尔巴尼亚族的矛盾引发南联盟的地区危机,招致大国干预引发科索沃战争,南联盟遭到沉重打击。此后,黑山共和国的分离倾向也日趋明显,经过谈判,塞尔维亚和黑山终于在2002年3月签署协议,组建一个松散的国家联合体,将国名改为“塞尔维亚和黑山”。2006年5月,塞黑举行全民公决,其结果是黑山独立,“南斯拉夫”这个名字从此消失。2008年2月17日,科索沃宣布脱离塞尔维亚独立,并获得美国、英国和法国等大国的承认和支持,这不仅为各种各样的分离主义势力发出了错误的信号,而且使得欧洲国家在民族问题上面临新的矛盾和分裂暗流。
除了南斯拉夫的悲剧,民族主义的恶性膨胀还蔓延到其他东欧国家。捷克斯洛伐克同样由于两大民族间的矛盾而导致解体。巴尔干地区的马其顿、阿尔巴尼亚等国都还存在尚未解决的民族冲突的隐患。
与东欧民族主义的恶性膨胀相比,西欧国家同样受到民族问题的困扰。英国的北爱尔兰问题、西班牙的巴斯克问题、法国的科西嘉问题不时被激化,英国的苏格兰、比利时的弗拉芒、意大利的南蒂洛尔地区也存在要求独立或是扩大自治权的势力。
如今,民族分离主义引发动荡最剧烈的时期已经过去,多数欧洲国家的民族矛盾也不大可能酿成大规模的冲突或战争。但是,民族主义的蔓延会对欧洲的安全与稳定造成破坏性影响,对正在深化中的欧洲一体化进程无疑是一种制约。
3.极右翼势力上升的问题
极右翼势力的上升成为另一个严重影响欧洲政治稳定和欧洲联合前景的威胁因素。极右翼思潮在欧洲一直存在,但是近年来这股势力“政治化”的趋势不断增强。在法国、德国、意大利、荷兰、丹麦、奥地利等欧洲国家,极右翼势力纷纷抬头,各式各样的极右翼政党以各自的方式参政、议政,甚至执政。1999年,由海德尔领导的奥地利自由党在大选中获得27%的选票,成为国内第二大党,与人民党组成联合政权,成为西欧唯一参政的极右翼政党,在欧洲引发了一场“政治地震”。2002年4月,在法国大选中,极右翼国民阵线党候选人勒庞获17%选票,击败左翼社会党候选人诺斯潘进入第二轮,震惊了整个欧洲和世界。在意大利、德国、法国、英国、奥地利等国家,形形色色的法西斯党派在进行活动,他们公开宣扬种族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甚至主张用暴力手段来达到目的。在德国,新纳粹分子的暴力排外倾向最为严重,以外国移民为对象的施暴现象和极端行为屡屡发生。上述极右翼势力的共同特征是:推崇种族主义和排外主义,主张维护本国或本地区的狭隘利益,反对外来移民,反对欧盟东扩,反对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反对欧洲单一货币。学者们使用“新民粹主义”的概念来界定欧洲右转的性质,反映出“冷战”后欧洲政治、经济、社会的复杂变迁。
极右翼势力的崛起缘于“冷战”后欧洲,特别是西欧社会心理的变化。在全球化和欧洲一体化的进程中,受失业问题的困扰,不少西欧人感到生活不稳定、缺乏安全感。在根深蒂固的种族优越感的影响下,他们对其他外来移民抱有不同程度的民族偏见。同时,欧洲各国主流政党在执政时期政策上的一些失误,传统左右翼政党的政治纲领又日益趋同,结构不断老化,无法有效解决所面临的经济低迷、政治腐败、社会危机等问题,引起选民不满,转而支持那些奉行极端主张的政党。
欧洲极右翼势力的日益猖獗已经引起欧洲各国正义力量的警惕。本质上,极右翼势力都是反民主、反平等、反人权的,这与西欧国家近代以来主流的政治文化传统是完全对立的。极右翼势力宣扬的反全球化、反欧盟东扩等主张与当前世界的总体发展趋势相背离,与欧洲一体化的发展趋势背道而驰,对欧洲各国的现实生活构成威胁。总的说来,极右翼势力在欧洲还难成气候,各国从舆论、政策到法律体系都有对极右翼势力的防范和制约措施,极右翼势力活动的空间还相对有限。但是,极右翼势力崛起的诱因并非短时间内能够彻底清除,其潜在危害给欧洲的稳定和欧洲的联合带来的消极影响不可回避。在2008年金融危机的冲击下,欧洲的社会政治思潮再度趋于活跃,以反思资本主义发展模式的弊端入手,开始了新一轮的理论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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