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产品进超市

依靠合作社　农产品进超市——浙江省嘉兴市新奇特果蔬专业合作社社长访谈录

■文 钟王黎

合作社简介

新奇特果蔬专业合作社地处浙江省嘉兴市秀洲区王店镇庄安村农业园区,合作社创建于2005年12月,现有社员103名,注册资金120万元,2009年经营总收入910万元。合作社主要生产经营红薯、水果、蔬菜等新品种的引进与开发。合作社已成功创建了自己的甘甜薯品牌“福特”。合作社产品主要通过超市配送中心进行销售。2007年度,该合作社被评为“嘉兴市示范性农民专业合作社”；2008年度,被评为“省级示范性农民专业合作社”。合作社“福特”甜薯于2006年被评为嘉兴市农展会优质产品,2007年获浙江农业博览会优质奖,2008年获嘉兴市农产品展销会优质产品奖金奖。此外,合作社于2007年通过绿色食品认证和无公害农产品产地认证,2008年通过无公害农产品认证。

社长名片

莫水良,49岁,高中文化,中共党员。在担任社长以前,是村里的专业生产大户,也是村支部书记,担任社长5年以来,使合作社实现了跨越式的发展,合作社获得了诸多荣誉的同时,也为自己赢得了荣誉,如2008年度嘉兴市特色农业创业带头人、嘉兴市党员十大“两创”先锋、嘉兴市优秀村党支部书记等。

社长感言

合作社单一依靠生鲜销售,风险很大！今后要走深加工这条路！

访谈报告

2010年2月4日,我们在嘉兴市秀洲区农经局工作人员的陪同下,驱车前往位于嘉兴市王店镇的新奇特果蔬专业合作社。当我们到达合作社的时候,莫社长因为临时有事耽误了,所以我们就在会议室内等了一会儿。整个会议室井然有序,窗边的桌上摆放着合作社成立以来获得的各种奖牌,墙上张贴着合作社的组织架构图、财务章程,等等。我们正在关注各种奖牌、章程的时候,莫社长风尘仆仆地进来了。黝黑的皮肤、憨厚的笑脸是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年前的这个时候,合作社总是很忙,所以在简单地自我介绍和来意说明之后,我们就进入了正题。

土地整理促流转　经营大户齐办社

问:社长,您好！能介绍一下你们当初为什么会想到办合作社吗？

答:最初起因是,我们庄安村先后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土地整理。土地整理就是把原来的闲置田、低洼田、高墩地改造成标准农田。在土地整理的过程中,根据区委、区政府的要求,我们王店率先进行了农地流转的尝试,就是把农民的土地按照依法、有偿的原则流转出来。当时,按照农户承包面积的总量,我们要求土地流转面积不低于30%。就是说,比如某个农户承包了10亩地,通过土地整理之后,把7亩土地还给农户,其他的3亩土地用作流转。那么,流转出来的土地应该怎么运作呢？当时我们村里根据上级农经部门的建议,进行对外招标。通过对外招标,我们引进了8个农业经营大户。这8个农业经营大户从2002年土地承包开始到2005年,大家都是各做各的,有的种苗木,有的种蔬菜,大家也是自己打自己的招牌。总体来说,效益不是太好,因为达不到一定的规模。看到这个情况,我就和他们开了个会,提议组建一个合作社。这个建议得到了这些经营大户的一致响应。我们认为现在如果是一家一户搞的话,很难跟大市场竞争。所以,大家认为成立合作社之后,产品就可以达到一定的规模,就可以把产品打入超市,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名称和发票。大家都觉得这样做肯定是一件好事,所以合作社就这样办起来了。总的来说,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土地整理,另一个是引进了这8个农业经营大户,不然的话组建一个合作社的难度比较大。当时合作社注册的时候,资金一共有5万元,也不是很多的。

问:我记得你们合作社有9个原始股东,为什么只有8个经营大户？

答:那是土地招标的时候,我们村有一块37亩的土地,这些土地不是连在一起的,那些农业经营大户都不要,所以在2002年的时候,这块土地就没包出去,这块土地荒了一年。到了2003年,我看已经荒了一年,假如继续荒下去的话太可惜了,所以我就包了下来。所以,原始9个股东,是这8个经营大户再加上我。

历经风雨　茁壮成长

问:合作社创办的过程中主要遇到过哪些困难？

答:当时我们遇到的第一个困难是技术困难。我们毕竟是农民,除了一个是嘉兴城市里的居民,其他的都是比较传统的农民。那些种子引进、技术引进、如何栽培,只能按照原来的种植办法,要想创新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第二个困难主要是资金困难。为什么呢？原来我们都是种植比较传统的产品,也没什么效益。虽然我们联合起来了,但是如果要扩大生产、加大投入的话,我们就遇到了资金的困难。当时我们向银行贷款,银行认为你这个合作社的资产没法进行评估。所以,银行没有给我们贷款,而且我们也没什么原始积累。资金的用途:一方面主要是用于基础设施建设,如蔬菜大棚的建设；另一方面是引进种子种苗,好的种苗价格还是很贵的。

第三个困难是用地困难。虽然我们浙江省专业合作社起步较早,但是合作社发展初期的政策只是针对减免税,对于用地方面没什么优惠政策。合作社需要集中办公的地方,还需要仓储的地方。如果你要建呢,属于违章建筑；不建的话,没有办公、仓储的地方又不行。

问:后来,这些困难是如何克服的呢？

答:技术上的困难,后来我们通过和浙大、浙江省农科院主动联系合作解决了。与浙大,我们跟教授之间是个人的联系,不是和大学之间的合作。与省农科院,经过几次接触,他们听了我们过去的经历还是挺感动的。他们觉得我们人比较实在,所以他们也愿意到这里帮助我们。2006年开始,我们被列为浙江省农科院甘薯示范基地,甘薯的种苗主要是由他们提供的。后来呢,我们也聘用了一些土专家和三名大学生,提高了我们的技术含量。

资金上的困难是合作社不能贷款,所以我们以个人的名义向银行贷款,并且自己再向亲朋好友、企业老板借款,最后解决了资金上的困难。

用地上的困难,通过区政府和区农经局帮我们沟通,最后解决了。当时,我们急需要建设,但是如果我们没有办理手续、带头搞违章建筑,老百姓想“你书记建,我们也可以建”,这样的话,对村里和政府都会造成很大的压力。

增资扩股　校社合作

问:创办以后,合作社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呢？

答:从2005年到2010年,这5年当中,我们进行了三次增资扩股,就是合作社注册资金进行增加,股东呢进行扩股。这三次增资扩股,一方面得益于政府对合作社方面的优惠政策,另一方面是农户的观念改变了。原来,一家一户管好自己的三五亩地就足够了。但是,现在农产品没有足够的数量和质量保证,是没办法进入超市的。假如说要进入超市的话,还要提供一定的证件。

在发展过程中,合作社投入的设施和果蔬品种慢慢见效以后,有越来越多的农户希望加入。所以,通过三次增资扩股,合作社社员已经发展到103名,非社员379户,注册资金达到120万元。合作社现在自己管理的土地面积有1532亩。桐乡、平湖等地也有基地,像我们最远的一个点是在安徽来安县。安徽那个点,合作社自己包了153亩地,其他农户自己种植的土地还有很多。

问:在合作社成长的过程中,遇到过哪些困难？

答:在技术上,基本上没有什么困难了,我们与浙江省农科院、浙大进行了技术合作。2009年的时候,浙大的副校长来过我们这里好几次,决定和我们签订技术合作协议,投入100万元作为示范基地。不久前,我们也和山东的一个研究机构签订了技术合作协议,这个协议是报酬和效益相对应的,比较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目前,合作社整个发展的空间比较大,发展的趋势也比较好,主要的发展瓶颈还是资金和用地方面的困难。用地方面的话,随着合作社规模的扩大,需要更多的加工仓储用地,但是现有的建设用地还是远远不够的。资金方面的话,合作社所有设施,如房屋、土地都没办法评估,银行无法贷款,所以资金方面还有很大的困难。有些农户在把农产品卖给合作社之后,急于把钱拿回去,但是我们和超市之间是3个月的结算周期,所以需要合作社自己先垫资。此外,很多生产设施还需要不断完善,比如要将里面的泥巴路改成水泥路,等等,如果一下子都要搞起来的话,需要的资金量是很大的。

农超对接　服务社员

问:合作社是什么时候开始和超市合作的？

答:2004年的时候,我自己先打了个“莫氏”的牌子,把桑果卖给了嘉兴市大润发超市。因为我和大润发超市生鲜部的经理是认识的,不然说实话,也不可能进入超市的。

2006年的时候,我们通过与上海济洪有限公司达成购销协议,由济洪公司收购合作社60%以上产品,并配送至上海的沃尔玛、欧尚、大润发、农工商等超市。上海济洪公司去年(2009年)大概有30多亿元的销售额,而我们在该公司大概有600万元的销售额。

现在,合作社产品的主要销售点是上海的超市配送中心,此外,还有苏州、南京、杭州、武汉等地。在每个城市,我们都与一家配送公司签订协议。之所以只和一家配送公司合作,而不是和两家合作,主要是它们之间会出现竞争,那样我们自己会有很多麻烦,对我们是不利的。现在,销到超市配送中心的产品占到85%,其余的15%主要是通过农产品批发市场销售。

问:那你们和超市有直接接触吗？

答:也有,很少。因为如果我们直接跟超市接触,自己精力不够。一家一户进行结账很麻烦。像上海济洪配送公司,要供应给30多家超市,所以如果我们自己去接触的话,很困难,也很麻烦的。而且,我们自己去搞仓储和销售的话,运作成本比较大。

问:目前,合作社的运作情况怎样？

答:现在,合作社采取统一供种,统一培训(技术管理培训),统一回收,统一包装,统一销售,统一分配(实行两次分配)。社员和非社员的差别主要是在两次分配的时候体现出来了。

以红薯为例,红薯的最低保护价是0.7元/斤。在统一供种的时候,就和农户签订合同(包回收)。但是,红薯在六七月份的时候比较贵,最贵的时候要7元/斤。这个时候让农户把红薯挖出来,农户往往不舍得挖,因为现在的红薯还小,反正有最低保护价在,所以农户当然希望红薯越大越好。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想了个比较灵活的办法。在六七月的时候,红薯的市场价大概是3～5元/斤,当时每亩产量大概是1300～1400斤(去掉坏的之后)。这个时候收购,我们实行季节性差异补价,即直接以1.3～1.5元/斤的价格去收购,以提高农户的积极性。在第二次分配的时候,我们提取了30%的公积金,主要用于合作社社员、大学生职工购买养老金、基础设施建设,此外主要用作风险金(公积金的20%),以补足保护价不够的地方。还有42%按销售额分配,28%按照股金分配。

问:社员和非社员之间的差别主要是哪里？

答:一是非社员不参与股金分红(即在第二次分配的时候)；二是种植合同签订的时候,是社员优先；三是会给社员买保险,但是这个要一步步来,全部搞的话,资金压力很大。现在主要是给大学生职工和困难的合作社社员买保险。

深化加工　观光农业

问:合作社在发展过程中,有没有和村民、村委会发生过冲突？

答:像我担任的是村里的党支部书记,我们通过办合作社,一方面让村里的农户都能够增加收入；另一方面,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合作社为村里承担了一定的社会责任。第一,合作社每年会拿出一部分资金对村里的党员进行慰问；第二,对村里读书困难的学生进行资助；第三,村里的困难户加入合作社,我们会给他买养老保险,而且对困难户、残疾人要入股加入合作社的,我们会给他贴股50%。所以,总的来说,和村民之间不会有什么冲突,合作社对当地的农民就业、增加收入都是有好处的。

问:合作社未来发展有什么打算？

答:我们合作社理事会始终认为首先要规范合作社运作机制,规范各项规章制度,如财务管理制度等。比如说,合作社产品进入超市配送中心的话,我们可以在电脑上对账,财务结账方面不会存在什么问题。但是,也有小批量在嘉兴农产品批发市场销售的,就会出现一些问题。刚到市场的时候,蔬菜可能是2元/斤,但到后来,剩下来的可能是每斤1.5元或1.2元。这样的话,我们无法进行监控。而且销售人员上午出去、晚上回来,这样的话报账往往是两天一报。在这个事情上面,就要进一步规范(因为有股东会认为可能是卖了7000元,但回来只报了5000元；其实也确实可能存在这种情况)。合作社今后要走深加工这条路,单一依靠生鲜销售,风险很大。

问:我看到网上说,你们后来卖烤红薯了？

答:是的,不过烤红薯是初加工。以后的话,我们要搞脱水蔬菜。万一蔬菜行情不行的话,我们可以把蔬菜进行脱水加工。在淡季或者某些省份受灾的时候,蔬菜需求量是很大的,这个时候我们的脱水蔬菜就会很有市场。像海盐有一家脱水蔬菜公司就搞得挺好的。我认为,合作社发展到一定规模后,一定要走深加工这条路。

问:那这两年就要搞脱水蔬菜这个项目了吗？

答:我们合作社已经在和食品专家联系。这一块搞起来,可以抵御风险。万一我们蔬菜量大,没法全部销售出去的时候,就可以进行脱水加工。

问:其他方面的深加工发展有什么打算吗？

答:我们想一步一步来,先搞蔬菜深加工。搞红薯深加工的人比较多,红薯深加工产品国内销量不是很多,要做的话可能要销到国外。脱水蔬菜的市场,相对红薯来讲,市场比较大。

问:那你们有没有考虑做休闲观光农业？

答:这个建议也是可以考虑的。这要看地域的优势,像我们建的鸡宝湾蔬菜基地(鸡宝湾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本来就带有观光性。它的东边是建林村,是省级小康示范村,也有农家乐；北边是一个休闲农庄。所以,那个地方本身就带有观光性,搞起来就比较可行。但是,如果所有合作社都搞观光农业,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多人来参观旅游了。所以,我们主要还是探索农产品深加工这条路。

回首往事　有苦有甜

问:您自己是村支书,那您认为这对您做好社长有什么帮助？

答:这要从两方面来看,村干部对国家产业政策比一般农户知道得要早,掌握得要多一点,相对来说,我们去办理执照时,跟工商和税务人员比较熟悉,办理起来比较容易。但是,在时间方面,合作社的事情有时候会和村里的事情有冲突,自己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

问:创办合作社的过程中,您有哪些比较难忘的事情？

答:最深刻的一件事,就是关于用地方面的。2007年的时候,我们只有五间房屋,一间办公室,一间放投入品,三间是加工堆放地。随着合作社规模的扩大,建设用地远远不够,导致农产品无处堆放。下半年的时候,农户把大量红薯交给我们合作社,然后我们把红薯放在了大棚里,原来以为可以防冻避雨。但是,后来我们知道大棚的早晚温差太大了,白天太热晚上太冷,结果那一年红薯的损失很大,大概损失了50%。当时,区里的两位领导到我们合作社来考察,问我们有什么困难,我们就说了关于建设用地的事。后来,通过沟通,区里帮我们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的这些仓库都是那个时候建起来的。这是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件事。

访谈后记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但是与莫社长的交谈非常愉快。短暂的访谈,让我对合作社实际运作中面临的困难和问题有了更真实的了解。同时,莫社长对我们的到来也非常欢迎,从话语间我可以感受到合作社对人才的渴求与期待。新奇特果蔬专业合作社作为省级示范性专业合作社,总体而言,它的运作比较规范,规模也比较大。我们知道,销售环节在合作社运行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如果销售环节出现问题,那即使是再价廉物美的产品也不能为农民带来增收。而新奇特果蔬专业合作社最大的特点就是“农超对接”,即和各大城市的超市配送中心合作,采用了“农户＋合作社＋配送中心＋超市”的模式。合作社通过与配送中心的长期合作,稳定了产品的销售渠道,大大减少了社员所承担的市场风险,降低了产品的运输成本和结算成本,非常好地解决了销售问题,从而让社员收入大幅增长。新奇特果蔬专业合作社的这一运作模式,对于其他合作社的运行发展具有很好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