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历史的怪圈
中国曾经富过。中国历史上曾经有过最著名的三次盛世:汉文景之治、唐开元盛世、清康乾盛世。汉朝文景之治的60多年,中华民族从长达数百年的战乱中第一次得到了较长时间的休养生息,达到了空前的繁荣与发展,“都鄙廪庾皆满,而府库余货财。京师之钱累巨万,贯朽而不可校。太仓之粟陈陈相因,充溢露积于外,至腐败不可食”(《史记·平准书》)。唐朝开元天宝年间的封建社会空前大繁荣,实在得益于贞观之治。近100年的和平稳定发展,使得中华大地上不仅“人家粮储皆及数岁,太仓委积,陈腐不可校量”,而且出现了空前的城市文明。首都长安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洛阳、扬州、益州、广州、荆州、相州、幽州、汴州、宋州、凉州等都发展成为相当大的商业城市。城市与城市之间,陆路的景况是:“夹路列店肆待客,酒馔丰溢……(商旅)远适数千里,不持寸刃。”在水路上,“弘舸巨舰,千轴万艘,交贸往还,昧旦永日”。这是多么辉煌的一段繁荣景象,难怪一辈子忧心忡忡看什么都愁眉不展的杜甫老先生,回忆起开元的时光,也情不自禁歌功颂德起来,“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忆昔》)。清朝的康熙和乾隆是两位执政时间最长的皇帝,一个做了62年,一个做了60年。仅从执政的时间上,就可以判断出这两个皇帝不是平庸之辈。打下一片江山也许需要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可败掉一片江山,十年就足够了。这两个敢作敢为、好事坏事都做绝了的皇帝执政了120多年,期间不乏战争和灾荒,但总体上中原大地是处在长期的和平发展之中,中国也进入了封建社会的最后一个繁荣的时期。据当时的官方统计,全国的耕地创历史纪录,达到近800万顷。大规模的水利兴修,特别是黄河等大江大河的治理也是经世济民的德政工程。农业各类种植业的发展,为城市工商业的发展提供了充足的原料及商品,以纺织为代表的工业和以粮棉茶为代表的大宗贸易空前繁荣。广东佛山虽是一个小镇,已有622条大大小小的街巷。城市的布局和规模基本奠定了现代中国的格局。
然而,在这三次盛世之后,都是风光不再,江河日下。汉、唐、清再也没有恢复过去的好日子,甚至一而再地推倒重来。简单地说,每一个封建王朝建国之初,民心思定,皇帝也知创业的艰辛,大多采取与民休息和建章立制稳定政权两方面的措施。然而,一旦社会进入“繁荣期”,中国社会总是不能继续向前发展,包括三大“盛世”在内的所有王朝,都无一例外地走向衰败与没落。这期间不乏能人志士,雄才大略,受命于危难之际;殚精竭虑,扶大厦于既倒,却无一例外地难挽狂澜,徒留浩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也就成就了近百年来中国人最关心的两大主题争论,一是黄炎培所说的,为什么漫长的封建社会里,一团体、一政党、一政权,其兴也渤焉,其亡也忽焉,原因何在?二是这种兴亡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一个个王朝轰轰烈烈而来,又凄凄惨惨而去。
再把眼光拓开一点看,秦始皇以下,再也没有一个王朝像先秦的夏、商、周等王朝那样长久地存在。夏存在500多年,商存在500多年,周存在800多年。而克服了周王朝诸多弊端、适应了生产力发展需要的秦以后,最长的王朝也就是汉代,不过400年多一点,其余超过300年的就很少了,最短的只有几十年。是老百姓造反的“觉悟提高”了,还是先进的生产关系——社会制度落后了?是外族的落后力量更野蛮了?还是内部的先进生产力更脆弱了?
从管理的角度来看,中国的社会在历史上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着圈圈,一个圈圈就是几百年。是什么让中国人在政治上一直处于如此的境地?而全部聪明才智都只能表现在非政治领域?是什么让一个个皇帝得意地走来,又黯然走去?
再把眼界放开一点看,这种现象并不只是中国专有。西方历史上也曾经有过著名的盛世:古希腊、古罗马帝国的繁荣也是令人惊叹的。别的不去说,古罗马当时修建的城市供水系统,其规模之大,工程之细,让现代人也叹为观止。罗马帝国时期城中雕塑的引水渠道使用了1600年,至今还在源源不断地喷涌着晶莹的水。繁荣带来的并不必然是昌盛。古罗马以下,历代王朝更迭交替,直到100年前的大英帝国,兴亡匆匆,同样在画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怪圈。历史在这个星球上似乎开了不止一次的大玩笑,它从不让一个国家长久地兴盛下去。历史的玩笑是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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