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和培育社会主义劳动力市场的目的与意义

第二节　开放和培育社会主义劳动力市场的目的与意义

当我们对劳动力市场初步了解之后，要研究的问题就是现阶段及今后一个时期内，中国为什么要开放和培育社会主义劳动力市场。顾名思义，“开放”就是因为存在着“关闭”，“培育”就是因为自身生存能力低下需要外力作用。

一、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生产力水平决定了我国的经济体制只能是有计划的商品经济体制，只能走以市场为中心配置社会资源的道路

我国目前的根本任务是发展社会生产力。要发展社会生产力，就必须寻求配置社会资源的最佳手段。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的经济发展史中可以看出，调配社会资源的基本手段：一是计划机制，一是市场机制。世界经济发展的历史表明：商品经济不发达离不开市场机制的调节，发达商品经济又离不开计划机制的协调；在择优配置社会资源时，既可用一种手段，又可多种手段并用。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低，而且发展又不平衡，同高度发达的商品经济国家相比还相差甚远。同时，由于单纯的计划机制的作用需要信息的纵向传递，而我国又缺乏这方面的信息传输条件，信道过长，信息量损失过大，信息传输的不全、不准、不及时往往使社会经济处于运转不灵的僵化状态。而市场机制的作用是依据市场供求状况，通过价格信号，横向传输信息，信道短，信息失真率低，有利于各种经济主体之间的沟通、协调，做到决策及时。因而，我们要发展社会生产力，就必须有高效率的信息传递机制，这就要求我们配置社会资源的主要手段是计划机制与市场机制并举，以市场为中心组织整个经济运行。培育和完善市场，充分发挥市场机制的调节职能，必然要求各种社会经济资源进入市场，通过市场进行配置。尤其是社会化的商品经济，不仅需要有大规模的商品流通和交换，而且还要有其他生产要素，尤其是劳动力和货币资金的市场流通。当社会其他资源都按照市场分配方式进行配置时，作为重要社会经济资源的劳动力，不可能再游离于市场分配之外。因为任何生产过程，都是劳动力与生产工具结合作用于劳动对象的过程，劳动力与生产资料必须保持合理的比例，配置机制必须保持一致，才能使社会资源获得充分利用。如果生产资料的配置已经通过市场进行交换，而劳动力却在市场之外进行配置，这必然产生二者脱节的问题。然而，社会基本经济活动在于企业，如果不深入到每个企业的生产过程内部，就无法确定劳动力和生产资料的配备比例，即优化结构。但现阶段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信息传输工具都不可能使某个机构能准确地计算出每个独立企业的生产要素结构，只有市场运行各要素的不断协调，才能使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的配备比例达到较为合理的状态。既然至今我们还无法找到一种比市场机制更为有效的手段来配置劳动力资源，那么我们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接纳市场机制分配劳动力资源，并通过计划机制的作用尽可能降低市场调节的盲目性和不稳定性，给市场机制戴上“笼头”，使其较为温顺地为社会主义经济服务。劳动力资源通过市场配置，必然会产生劳动力的供给方和需求方，供求机制在二者相互作用中就形成了劳动力市场的运动。

二、社会化商品经济决定了劳动力的全面流动性，这种流动性一旦通过市场交换来完成，便形成了劳动力市场

我国历经40多年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基本上形成了比较完整的工业体系，生产过程基本上实现了社会化。社会化大工业“不断地使社会内部的分工发生革命，不断地把大量资本和大批工人从一个生产部门投到另一个生产部门。因此，大工业的本性决定了劳动的变换、职能的更动和工人的全面流动性”。⁽⁴⁾劳动变换和工人的流动性已经作为一种规律，不断地调整劳动力的流向，实现劳动力与生产资料的重新组合。

社会化大生产的一个根本特征，就是技术进步不断加速，生产力发展水平不断打破原有的均衡，社会各产业部门不断发生变化，随时会产生新的产业或部门，同时也会有许多原有产业衰落、被淘汰。新兴产业的诞生，夕阳产业的衰落总会使一部分生产资料和劳动力游离出来，寻找新的出路。产业结构的变动，必然引起劳动职能的变换和更动，这种变换与更动的实现过程，就是劳动力不断流动和重新配置的过程。

劳动变换规律发挥作用的另一个原因是：社会主义条件下，劳动者不仅有就业选择的自由，而且有更换职业的权利。这种自由和权利理应比资本主义社会得到更充分的体现。劳动者自由选择职业的过程，实际上就是劳动变换规律在发挥作用，使劳动力的新的职能同新的岗位结合到一起。由于劳动变换不是某一点或某地区的问题，而是全社会的普遍现象，这就必然产生劳动力的全面流动性。

劳动力的全面流动性，在不同的社会化大生产阶段有不同的实现方式。我们知道，社会化大生产的经济形态主要是商品经济和产品经济。在社会化商品经济形态的环境中，劳动力依然是商品；劳动还是一种谋生的手段；企业是独立的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此时的劳动力流动，只能以劳动力的商品交换为前提。在社会化产品经济形态的环境里，劳动力已不再是商品，劳动只是实现劳动者创造力的一种必要活动，企业只是组织社会生产的场所，而不是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此时的劳动力流动，完全以劳动者的兴趣为条件，无需再通过市场交换的形式，因为这里已不存在所有权的让渡问题。我国的劳动力流动应该采取哪种实现方式呢？如前所述，我国还处于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还远没有实行产品经济的条件，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发展商品经济。既然我国的经济是有计划的商品经济，那么劳动力流动的实现方式必然是劳动力商品的市场交换；为了使这种交换顺利进行，就必须开放劳动力市场。

此外，我国现阶段劳动力供求状况也迫切需要进行劳动力资源的重新配置。从总量上看，我国的劳动力处于绝对过剩状态，就业压力非常大；但若从结构上分析，我国的大部分劳动力却是简单劳动力，社会所需要的复杂劳动力处于严重短缺状态。另外，从部门、行业、地区以及工种来看，不论是专业技术人员还是较为熟练的技术工人，都存在着此处多余、积压，彼处缺额、不足的分布不均状况。也就是说，我国的劳动力供求状况是：既有总量过剩、结构过剩，又有结构不足和分布不均的问题。为了解决劳动力供求结构失衡问题就必须打破封闭性的用人、管人制度，允许劳动力流动，使那些多余的劳动力流出不需要或降低其使用价值的领域，然后通过社会职业培训或直接转入新的就业岗位。这个过程，实际上就是劳动力的一个重新配置过程。过去我们单纯地采用计划分配手段，结果用人效率十分低下，造成人才的大量积压和浪费。实践证明，纵向地分配劳动力资源不仅社会效益低，而且社会成本大，而通过市场的横向分配，就会降低社会成本，使劳动力资源的配置尽快实现优化。因而，开放劳动力市场，也是我国劳动力供求状况所要求的。

三、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是建立一个既有市场主体充分活性，又有国家规划、指导、协调的经济调节体系，这就要求开放劳动力市场，打破传统的“就业刚性原则”

越是向经济体制改革的目标推进，就越深刻感到传统经济体制就业刚性的制约作用。在公有制条件下，全社会的充分就业，似乎成了一条法则，无论怎样增强企业活力，开展竞争，都不能打破劳动“就业刚性原则”。如果从社会安定和个人安全角度讲，的确有利于短期内的社会稳定，但它是以牺牲效率为前提的。我们知道，一个社会的经济体制，如果始终在一种低效率的状态下运行，那么这种条件下的公平只能是一种低水平的“公平”，只能是大家一起贫穷。如果要使经济体制改革深入进行下去，就必须重新认识公平和效率的关系，打破就业刚性原则，开放劳动力市场。否则，就会出现有悖于市场取向改革目标的若干障碍。

1．没有劳动力市场，企业独立自主、自负盈亏只能流于形式。经济体制改革的重要目的之一，是要通过市场机制的作用，造就出独立自主、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新型企业。但是，就业刚性的存在，使全民所有制企业不能根据企业实际需要裁减冗员，同时又不能及时补充和新增企业生产和经营所急需的各种人才，实际上剥夺了企业进行合理化经营的权力。在经营状态良好的情况下，企业规模是在不断扩大的，劳动力供给不足，与社会就业刚性原则的目标达到一致。但在企业经营状况不佳，以致发生亏损、需要缩小生产规模的时候，就会有裁减冗员的要求，使部分职工失业，而这与全民就业的目标是相矛盾的。国家为了减少失业，必然对亏损企业实行补贴，不仅使国家对企业的预算约束软化，而且使企业行为扭曲。这就是目前我国全民所有制企业普遍存在的只负盈不负亏的根本原因之一。要做到使企业自负盈亏，成为真正独立的经济法人和市场主体，就必须允许企业按其生产经营规模配置劳动力，允许失业人员回到劳动力市场，直接转到其他企业或经过培训后再受其他企业聘用。开放劳动力市场，使企业所需劳动力取之有源，去之有存，国家对企业的预算约束也就可以硬化起来，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也就可以以市场为导向了。此时，全民所有制企业才真正成为独立的商品生产者和经营者，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自负盈亏。

2．不开放劳动力市场，就难以形成富有效率的动力机制。有效的动力机制是推动经济发展的动力。作为一个社会或经济体制，动力机制就是激发劳动者积极性的一系列因素。在商品经济条件下，工资制度是动力机制中最重要的部分。有效的工资制度，必须使劳动者富有竞争性，假如没有竞争性，整个社会劳动者的积极性就会处于一种被抑制的状态。我国许多国营、集体企业往往超员20%还多，有的超员比例甚至更高，生产中“三个人的活五个人干”，分配中“三个人的饭五个人吃”，实行所谓的“高就业，低工资”政策。这种就业政策看上去很公平，似乎实现了充分就业，其实隐藏着大量在职失业，不仅给企业生产和经营带来很大困难，而且造成了国家资源的巨大损失：据有的同志测算，目前，我国全民所有制企事业单位至少存在着近2000万冗员，仅此一项国家每年就多支付近400亿元人民币。同时，国家每年还要新安置1000万就业人员，又将支出就业投资400多亿元。而且，由于工资平均水平低，不可能拉开档次，“长工资齐步走、发奖金人人有”的平均主义现象严重存在。结果是工资、奖金的职能蜕变，总量膨胀，使单位产品中包含的无效劳动增加，在非竞争、软约束的工资成本推动下产品价格被迫上涨。而开放劳动力市场，通过市场机制的相互作用，让劳动者去竞争有限的职位，让企业去竞争有限的人才。这样，一方面使劳动者在竞争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另一方面使企业用人规模合理化，真正做到人尽其才，劳动者的积极性就会被激发出来，企业经济效益才会提高。从宏观角度讲，这样做的结果，必然会产生一批失业人员，他们将通过社会保险得到安置。因为公平原则是社会性的，作为企业的目标是盈利，所以企业不应该承担安置劳动力就业的责任，而应由社会统一负担。有了失业人员的存在，不仅可以促使这些劳动者努力学习，以便重新就业，而且会使在业人员有一种压力，这种压力表现在生产中就是一股动力。只有整个社会的经济效率提高了，才能实现全社会的高水平的公平分配原则。因此，我们在改革中，要扬弃原有高就业、低工资制度，开放劳动力市场，培育出富有竞争性的动力机制，使社会经济运行高效化。

3．不开放劳动力市场，就难以调整产业结构。产业结构的调整是通过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实行优胜劣汰的原则完成的，那些过时的产业必然在竞争中收缩或淘汰，而新兴产业在竞争中就会扩张或产生。然而，在我国，经济发展的这种客观要求遇到了就业刚性的严重障碍。社会心理是不允许有失业，因而也没有失业风险和利益吸引，劳动者一是不想流动，二是流不动。这种劳动力安置的封闭状态，也限制了其他生产要素的流动和重新组合。结果该淘汰的企业或产业还苟延残喘，而应大力发展的产业，又苦于没有劳动力和其他生产要素供给来源，因而整个社会产业结构也形成一种刚性态势。这种生产结构的刚性，使生产要素无法流动，所以产品价格也表现为刚性，供求机制、价格机制和竞争机制、风险机制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只有开放劳动力市场，使劳动力处于流动状态，才能使其他生产要素流动起来，进行新的组合，最后通过市场竞争，形成新的产业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