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与中国由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分析

第二节　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与中国由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分析^[5]

一、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与中国由世界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的互动关系与分析框架

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与中国由世界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是一个互动的过程。一方面，中国由世界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对装备制造业提出了更高的技术要求，提供了更广阔的市场空间，有利于装备制造业创新能力的提升和发展；另一方面，由于装备产品是科学技术的物化成果，装备制造业的技术进步是制造业工艺和产品技术提升的基础，因而装备制造业的发展对中国由世界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作为为其他部门提供技术装备的特殊生产制造产业，装备制造业发展是制造业技术进步的基础。我们认为，世界制造业中心与世界制造业基地的主要区别在于，前者不仅是生产中心，同时也是研发中心和营销中心，并进一步发展成为品牌中心。拥有先进的技术装备是制造业工艺技术和产品技术提高的基础，而建立在工艺技术和产品技术基础之上的更新的产品、更好的产品质量和更完善的产品性能是制造企业品牌价值提升的前提。制造业企业生产装备技术水平的提升是中国成为世界制造业中心的重要内容。

由于制造业是装备制造业的主要下游产业，因而制造业增长对装备制造业发展形成的需求拉动效应是装备制造业发展的直接动力。中国制造业需求规模的扩大有利于装备制造业本身的技术进步，或者说，为中国装备制造业向世界装备制造业中心的方向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首先，制造业的规模和市场需求的稳步增长，为装备制造业企业提供了必要的利润来源，从而保证了企业具有进行研发投入所必需的财务能力；^[6]其次，更大的市场规模有利于装备企业更大规模分摊研发投入的成本，从而有可能进行更大规模的研究开发活动，即制造业规模的增长提高了装备企业的技术投入动力；最后，中国制造业的技术进步会对生产装备提出更新、更高的技术要求，从而诱导装备制造业企业通过技术引进和技术吸收最终实现技术创新，甚至技术赶超。从中国的经验看，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最快的时期，也正是国际制造业向中国转移、中国制造基地逐步形成的时期；从国际经验看，装备制造业中的领先企业无不是在首先为本土制造企业^[7]提供具有需求特质的装备产品，然后进一步拓展国际市场的过程中发展壮大起来的。制造业规模的增长和产业升级有利于装备制造业创新能力的提高。

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与中国由世界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是一个相互促进的、同步的过程，但这种关系只是在理论上存在可能性，如何在实践中实现两个产业部门的良性互动，特别是在赶超和开放的宏观背景下，实现装备制造业的技术升级和品牌价值提升、实现中国由世界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的转变，却需要满足一系列条件，这些条件并不全是本土企业追求利润最大化行为内生的结果，有些条件需要产业政策的扶持和诱导。因此，分析中国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与制造业中心的形成必须在一个逻辑一致的理论框架下挖掘出那些可以实现两个部门良性互动的影响因素和条件。我们在借鉴演化经济学、企业能力理论以及其他创新研究成果的基础上，给出了一个分析装备制造业的发展与中国由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的分析框架。

图2-2　装备制造业与制造业互动发展的分析框架

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是企业一系列创新活动过程中知识累积的结果，企业的创新活动必须具有经济上的可行性和技术上的可能性，因此，Cohen认为，决定企业创新努力的因素主要有三个方面：即产品市场需求（Product Market Demand）、技术机会（Technology Opportunity）和创新收益内部化能力（Appropriability）（Cohen，1989）。Cohen提出的影响企业创新行为的产业特征因素为我们分析中国装备制造业企业的创新能力提升提供了有力的理论工具。我们可以将建立一个中国装备制造业和制造业创新能力提升的分析框架的工作转变为如何在制造业基地、开放经济等条件下提升本土企业把握技术机会、市场机会和提高创新收益内部化能力的问题，我们的分析框架试图在这样的理论基础上对一些重要的理论和实践问题给出自己的答案：

（1）本土装备企业创新能力提升的可能路径是什么？

（2）中国装备企业技术能力提升的内生条件和外生条件是什么？

（3）中国装备制造业是否可能发展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的中心或分中心？其可能的形式是什么？

（4）本土装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是否是中国装备制造业向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转变的必要条件？

（5）装备制造业发展对中国由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的影响和作用？

二、制造业基地与本土装备制造业企业的发展：理论与经验

1．市场机会与创新能力：本土装备企业利用制造业基地优势提升创新能力的轨迹

鉴于装备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国内已有较多关于装备制造业的系统性研究文献，这些文献从不同角度指出了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的重要问题，并提出了相应的政策建议，但由于这些研究成果要么没有在分析逻辑上抓住制约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的要害，要么没有在现实约束条件下给出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因此都存在商榷和修正的余地。以几项在学术界较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为例，胡春力等认为“从（生产组织）角度来寻找我国装备制造业存在问题的根源，可能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和实质”。他们认为，中国装备制造业生产的组织问题具体表现在：一是尚未建立起能够保证制造加工质量的专业化、标准化分工体系；二是装备制造业的众多行业尚未形成核心企业（胡春力，2002）。笔者认为，分工体系和核心企业的形成都是市场竞争和企业在竞争过程中优化选择和学习的结果，因此，问题的关键应该是找到制约合理组织形成的条件以及核心企业的成长轨迹，将问题停留在产业组织而不是微观企业的活动的基础上，并不能揭示开放条件下本土装备企业规模成长和技术进步的条件和路径。史丹等主要从技术进步的角度研究了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的问题（史丹，2001），但由于该研究主要从宏观的角度研究装备制造业技术进步对国民经济的影响，因而也没有揭示出装备制造业自身技术进步的可能路径，因而在对策建议上显得没有重点。原国家经贸委行业规划司2002年一份题为《我国装备制造业发展的制约因素及对策研究》的报告认为，技术“瓶颈”、工艺“瓶颈”和服务“瓶颈”是制约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的主要因素，这份报告对中国装备制造业的问题发掘得比较深刻，但由于没有将装备制造业发展的问题置于中国制造业正在成为世界制造业基地的背景下加以分析，因而分析和对策建议往往忽略了跨国公司直接投资对本土企业的抑制、政府政策资源和政策效力的有限性等现实约束，再者，由于报告自身的性质，这份研究也没有为分析和政策建议提供较扎实的理论基础。

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最本质的内容是本土装备企业创新能力的不断提升，制造业基地作为中国装备制造业进一步发展的起点对于中国装备企业的发展到底意味着什么？直观地看，装备制造业是为以制造业为主的其他产业提供生产装备的产业，因此制造业是影响装备制造业发展的需求因素，那么需求因素与本土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有什么样的关系呢？第二个问题显然是我们提出的第一个实践问题的理论基础，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必须首先对装备制造业创新的要素和形式加以了解，在此基础上才可能发现中国装备制造业企业提升自身创新能力的途径以及制造业发展与装备制造业发展的联系。

图2-3　装备制造业的创新形式

资料来源：转引自Wengel（2001）。

创新的要素是由创新的内涵决定的。创新管理的文献特别强调创新（Innovation）不同于发明（Invention），创新管理的著名学者Fagerberg在一篇关于创新的综述性文章中将发明定义为关于过程或产品的新的想法（Idea），而将创新定义为新想法的首次商业化（Fagerberg，2003）。将一项发明转化为创新往往需要诸多不同的知识、能力、技术和资源，如生产知识、技术和设备、市场知识、运行良好的分销系统和足够的财务资本等，当然还有熊彼特一再强调的将各种资源合理地组织在一起的创新者——企业家。可见，决定创新能力的不仅仅是企业的研发能力，对市场的准确把握、本土知识和技术选择能力等都可能成为企业的创新能力。从创新的形式看，装备制造业的创新形式也在不断地突破传统的创新范围，企业创新的内容变得越来越丰富。Wengel和Shapira对机床工业的创新形式进行了概括，这些内容同样适用于其他装备制造业（Wengel，2001）（见图2-3）。装备制造业的创新形式不仅表现在产品技术和工艺技术上，还表现在装备企业为下游企业提供更完善的包括融资、培训、提供个性化的解决方案等增值服务，以及适应制造业企业新的制造技术的技术装备。在装备企业竞争的真实环境中，将创新竞争仅仅理解为技术供给能力已经太过狭隘。

创新要素和创新形式的多元化为发展中国家装备企业创新能力的提高和竞争优势的培育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和可能性。从创新的要素来看，尽管在研发能力方面，本土装备制造业企业与跨国公司存在较大的差距，但在对本土市场需求的了解程度、市场开拓能力等方面却存在优势，本土装备企业的创新策略在于充分利用这方面的资源优势，针对本土制造业企业和在中国投资的跨国公司的本土化需求，^[8]开发出用户特定的装备产品，因为“企业能够有效地利用新的科技知识，不仅取决于实验室中研发各种技术的工作质量和能力，而且也非常关键地取决于概念化的能力，即把大量出现的技术可能性用于定义有商业价值产品的能力”（慕玲等，2004）。在竞争中胜出的企业是那些最善于选择技术的企业，而不是只能以创造技术见长的企业。相应地，本土装备企业采取以需求为导向的创新战略，在把握市场机会的过程中不断提高技术供给能力正是中国装备企业创新能力提升的可能路径。

需求导向的创新战略不仅符合本土装备企业的资源优势，也符合装备制造业自身的产业特性。装备制造业虽然属于技术密集型工业，但它不同于石化等流程工业，而是属于组装式工业。Pavitt将高技术的产业部门分为两类：一类是“以科学为基础”（Science-based）的产业，这些产业的创新特点在于与科学知识的密切联系和拥有众多组织化的研发机构，如医药、通信等；另一类是“专门化的供应商”（Specialized Suppliers），这些产业的创新特点在于主要基于工程（Engineering）和与使用者的经常性互动（Frequent Interaction with Users），机械、工具等装备制造业就属于这类行业。装备制造业的创新特点是由装备制造业的市场需求特征决定的。装备制造业面对的需求市场包括装备制造业自身、制造业和其他产业部门。按照产品的基本功能，可以将装备制造业分为三大类：一是重大的先进的基础装备，即制造装备的装备——“工作母机”，主要包括普通机床、数控机床（NC）、柔性制造单元（FMC）、柔性制造系统（FMS）、计算机集成制造系统（DIMS）、工业机器人等整体设备及配件；二是重要的机械基础件，主要包括先进的液压、气动、轴承、密封、模具、刀具、仪器仪表及自动化控制系统等；三是国民经济各部门科学技术、军工生产所需的专用设备与重大成套技术装备，包括农业、能源、交通运输、原材料、纺织、医疗卫生、环保等领域的专用设备与成套设备。从市场需求看，农业、交通、服装、食品、环保、旅游、能源化工等各个行业的发展都离不开专用设备，而专用设备又对轴承、液压系统、模具、仪器仪表等基础件提出需求，基础件的加工有赖基础装备，包括各类机床及加工中心。从装备制造业的产业链条可以看出，装备制造业面对的需求市场具有一个重要特征，那就是除了工业基础件和交通运输设备以外，大部分的装备制造业产品都具有客户需求特质的特点，这要求装备制造业企业不能简单地提供标准化的产品，而必须根据客户的特定需求对产品的功能和性能进行有针对性的改进。

装备制造业创新资源和创新形式的多元化、本土企业的竞争优势以及装备制造业的行业属性决定了，中国装备制造业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在微观层次上必然表现为企业以需求为导向的创新战略实施，需求导向的创新能力的提升是中国装备企业创新能力提升的现实可能路径。事实上，日本在向装备制造业中心转变的过程中，其装备制造业企业的技术赶超行为也具有很强的需求导向性质，根据Roberto Mazzoleni对日本机床工业技术赶超经验的研究，美国企业和日本企业的竞争力差异并不是来自于它们使用的基础技术的差别，而是反映了两个市场的企业在数控机床设备设计创新方面的分歧，而产生分歧的原因正是两个市场的需求结构差异，日本的市场需求诱导企业将数控技术的主要开发方向确定为制造灵活和劳动成本节约，而不是像美国企业那样提高设备的精确性和重复使用性（莫厄里，2003）。

2．本土装备企业技术创新能力提升的条件

通过把握市场机会带动技术创新能力提高的重要条件是企业有充分的学习机会，对于装备制造业而言，有些学习机会是本土装备企业的优势内生的，如成本优势、更符合本土特点（如劳动力密集）的产品设计等，但内生优势获得的学习机会不足以实现本土装备企业的技术赶超，特别是在WTO框架下跨国直接投资的壁垒已经足够低，从而跨国公司可以充分享受本地资源的条件下，本土装备企业已经不能完全依靠内生优势获得足够的学习机会，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需要必要的产业政策有重点地加以扶持和诱导。

图2-4　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相比的资本成本优势

资料来源：BCG项目经验，Hermerling等：《在“新兴经济体”如何领先》，《中国企业家》2005年第8期。

在以国际间产业转移为特征的中国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的过程中，本土装备企业的用户不仅包括采用适用技术装备的本土制造业企业，而且包括本土化的直接投资厂商。对生产装备具有更高技术标准和更完善技术服务要求的跨国公司作为本土装备企业的购买方，有利于本土装备企业的技术能力提升。我们一般强调国际制造业向中国转移的基本因素是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劳动力成本确实是跨国公司直接投资的重要动因，但并不是选择在中国制造的全部优势，引致跨国公司来华投资生产的决策还出于节约资本成本。根据国际著名咨询公司BCG（波士顿咨询）在中国的项目经验，与美国相比，在中国投资的资本成本可以节约20%～40%（见图2-4），导致显著的资本成本节约的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可以用便宜的人工更多地替代高昂的技术和资本节约，如用人工代替材料处理系统和包装线；另一方面，可以使用中国更便宜的工厂设施、机械和设备，制造业跨国公司在中国的购买决策不仅要考虑技术装备的先进性，更要考虑适用性和经济性。购买东道国的机械设备本身已经成为吸引跨国公司直接投资的动因之一，这也意味着，本土的装备制造业企业不仅面临本土制造企业增长带来的需求机会，而且可以充分把握跨国投资的制造企业带来的需求机会。而这些企业更高的技术标准也为本土装备企业的技术能力提高创造了条件。

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基地为装备制造业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需求条件，随着跨国制造企业向中国的逐步转移和本土制造企业的成长，日趋激烈的全球化竞争将推动制造企业加快生产装备的更新速度、提高对生产装备的技术要求和全产品系列的综合性服务，而本土制造业企业的适用技术要求和跨国公司的本地化采购使本土装备企业以需求为导向的创新能力的提高成为可能。

跨国装备企业通过出口和直接投资不能独占中国制造业增长形成的庞大的装备产品市场收益。一方面，进口装备不能完全满足下游企业的本地化需求，而且区别于一般工业产品，单纯的装备进口不能满足下游企业对装备产品全系列的服务要求；另一方面，直接投资企业在本地投资之后也面临一系列将技术优势转化为竞争优势的障碍，如政策障碍、信息障碍、竞争障碍、协调障碍和战略障碍（高旭东，2004），从而为本土装备企业的技术学习创造了条件。

当然，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基地，从而中国成为巨大的装备产品市场，以及本土装备企业存在创新能力提高的现实路径和环境并不能构成本土装备企业技术能力提升的充分条件。为了提高本土装备企业从中国制造业成长进程中获取更大的创新收益还必须有政府适当的产业政策的扶持、诱导和约束。^[9]根据我们前文对中国装备企业技术创新路径的分析，产业政策的重点是为本土装备企业提供更多的学习机会，如对政府采购支持、大型构成项目采购的国产化、鼓励直接投资中装备采购的国产化等。我国电力装备制造业的发展证明了依托大型工程发展国内装备业的可行性。电力部门对国产设备的采购确定了一定的比例，采取了比较宽容和接受的态度，使国内的电力设备制造企业得到了较多的学习机会。目前，我国发电设备的价格大约是国际市场的2/3，技术水平在国内各种重大技术装备中也是较好的，产品在国际市场上也有一定的竞争优势。

3．经验分析：以中兴通讯为例^[10]

通信设备行业是20世纪90年代以后发展最快的产业之一，目前，我国已经初步确立了作为世界通信设备加工制造基地的地位。我国加入WTO后，世界制造业基地向中国转移的步伐加快，包括通信设备制造业的电子信息产业的全球布局经历了从美国、日本到韩国、新加坡、台湾地区到中国内地的过程，目前一些中国制造的高技术产品产量已经居世界第一位，如程控交换机和移动电话占世界总产量的比重已经达到30%和35.5%。2003年，我国通信设备行业总收入为3370亿元，占全球电信市场的比重在14%左右。在通信系统设备领域，以中兴通讯为代表的一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企业正迅速崛起，带领中国电信设备产业向世界电信设备制造业中心转变。观察中兴通讯等企业的成长过程，我们可以清晰地发现中国装备企业创新能力提升路径的一般特征。

2003年，中兴通讯的主营业务净收入在全球所有同类上市公司中已经列第九位。除日本的OKI之外，中兴通讯也是唯一一家销售额超过20亿美元的非欧美企业。中兴通讯的成功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如出色的企业家领导才能、较为灵活的企业体制、具备一定的技术基础等，但如果从技术轨迹的角度看，中兴通讯的创新能力持续提升主要是因为企业充分把握住了中国电信市场快速增长的机遇，坚持了市场导向的创新战略。

超常规需求增长为企业发展创造了需求条件。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中国政府意识到了电信网络对国民经济的重要性，从此，中国的电信投资的速度就一直远远超过GDP增长速度。时至今日，中国已经拥有了全球最大的移动通信网络和固定通信网络。中国电信网持续的、超常规的发展，为中兴通讯的原始积累创造了有利的本土市场环境。我们认为，假如缺乏此肥沃的本土市场，中兴通讯就很难完成必要的原始积累，而其国际竞争力更是无从谈起。

市场导向的创新战略是中兴通讯将市场需求内化为企业效益，并使得技术能力不断提升的主要原因。市场导向的创新战略表现在产品选择方面是企业首先从系统设备做起，这样企业在原始积累阶段能够以良好的售前支持和售后服务来弥补产品在技术和制造工艺上的不足。而电信市场客户数量的有限性，也使得企业能够采取各种灵活而有效的营销手段。多年以来，中兴通讯在直销方面具有非常明显的优势，公司与国内、国外的运营商保持良好的关系，与政府关系也非常密切，尤其是在手机上的捆绑销售成为公司较其他单纯终端厂商的巨大优势所在。市场导向的创新战略还表现在企业的资源投入方面，在中兴通讯的人员构成中，不仅有大量的工程师从事研发工作，而且还有大量的工程师从事技术服务和营销工作，这使得企业的技术供给能够很好地转化为企业效益，从而为新的技术创新提供财务支持。

图2-5　中兴通讯的人员构成

资料来源：上市公司公告。

中兴通讯具有很强的理解、把握市场的能力，公司在几次重大的技术转型期均安然度过，并成功地抓住了包括CDMA、小灵通、终端等在内的重大机会，基本上没有出现大的失误。主要有以下四方面原因：一是公司采取的是“先期跟踪、弹性投入”的战略，既不轻易放弃每一个潜在的市场机遇，也不会因为某个市场和产品被看好而将全部力量投入，而是根据市场的变化情况进行调整，选择合适的时机介入；二是公司在重大决策机制上，是“市场推动型”而不是“技术推动型”，不唯技术做决策；三是快速反应能力，因为通信设备行业和市场变化实在太快，只有以变应变才能保持不败，这方面中兴较之国外厂商具有很大的优势；四是了解客户需求，公司管理层有一个“50%原则”的要求，即50%的时间必须用于跑市场、和客户交流，每个月至少拜访一次核心客户，只有深入了解了客户的需求才能把握住发展方向。

把握住市场机会对企业而言意味着学习机会，而企业的技术能力归根结底是在不断的学习过程中才逐渐培养起来的。现在，中兴通讯已经完成了由技术跟随型向技术领先型企业的转变，具备了很强的技术供给能力。公司在WCDMA、CDMA2000、软交换等多个领域处于国际领先技术水平，并研制出多种通信专用芯片，在国内外市场竞争中取得越来越多的主动权。2004年3月，中兴通讯获得了国家知识产权局和世界知识产权组织联合授予的三项专利大奖。它拥有国家级技术中心和企业博士后工作站，在国内和美国、韩国、瑞典设立了13个研发机构，累计申请专利1100余项，其中高技术含量的发明专利占80%以上。加入ITU、3GPP、3GPP2、CDG、IPV6等30余个国际标准化组织，初步拥有一定的国际话语权，并参与国家对外的3G谈判，近期获得了ITU-T新标准草案X.msec-3的编辑者席位，这是中国企业在信息安全领域首次牵头起草国际主流标准。

三、装备制造业发展与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分中心

笔者认为，中国装备制造业具备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的条件和可能性，中国装备制造业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是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分中心的必要条件，中国由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分中心转变的过程也是中国装备制造业逐渐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的过程。

1．中国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是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分中心的重要内容

作为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装备制造业的技术升级和品牌建设就谈不上中国成为世界制造业的中心或分中心。根据2004年的统计数据，中国装备制造业的总产值、销售收入、利润总额和出口交货值占全部制造业的比重分别为37.0%、37.2%、34.8%和56.8%，因此，单单从构成和规模方面讲，装备制造业也已经成为中国制造业和国民经济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装备制造工业由世界生产中心向研发中心和营销中心升级应该是中国制造业由世界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的题中之意。但我们讲中国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是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分中心的重要内容，并不仅仅因为在规模的意义上装备制造业是制造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也不是因为在理想的意义上希望中国成为装备制造业中心，而是因为我们在实证的意义上认为中国具备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的条件和可能性。

中国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中心的重要条件是跨国装备企业具有向中国转移科技资源的动因，中国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中心具有可能性是因为本土装备企业具有通过技术学习不断提高创新能力、开发自主知识产权的现实路径和可能性。跨国装备企业的科技资源转移和本土装备企业技术学习的努力使得部分技术基础较好、国际竞争力较强的装备制造业在未来20年间将逐渐发展成为全球制造和研发的分中心。

（1）跨国装备企业科技资源转移与中国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全球化研发已经成为制造业发展的一个重要趋势。根据OECD2001年的统计数据，^[11]OECD国家中，跨国公司分支机构的研发比例从最低的日本4%到最高的匈牙利和爱尔兰超过70%，而大部分OECD国家中跨国公司的研发比例都分布于15%～45%。跨国公司已经成为各个国家研发活动的重要主体。在这种趋势中，成熟市场经济向中国的研发投资也在不断增加，根据OECD的统计，从1994～2000年，单单美国在中国的研发投资就从700万美元增加到5亿美元。

由于装备制造业突出的技术密集性质，装备制造业已经成为研发国际化趋势最为突出的产业部门。根据美国NSF的科学与工程指标，美国的民间企业在其他国家设立的研究开发机构共182个，其中涉及装备制造业的高达116个，占63.7%；其他国家的民间企业在美国设有研究开发机构715个，其中涉及装备制造业的共423个，比例也达到59.2%。在研发国际化发展的过程中，装备制造业的研发活动国际化最为突出和明显，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主要是由装备制造业自身的技术和需求特征决定的：首先，作为技术密集型的产品，大部分装备制造业产品往往需要集成多种技术，因而跨国公司希望通过全球化研发来充分利用全球的科技资源优势，提升产品竞争力；其次，装备制造业产品具有鲜明的用户特定性，为了更好地满足下游制造企业的产品需求，提高自身的市场反应能力和竞争能力，装备企业往往随着下游客户的对外直接投资活动相应地转移生产和研发活动。所以说，研发活动的国际间转移根本上是由科技资源和市场需求变动导致的研发成本、收益结构变动推动的。而跨国装备企业向中国转移研发活动同样具有需求拉动和成本推动两方面的特征。

根据Hischey和Caves等学者的研究，跨国公司的海外研发支出占公司研发支出的比重与海外分支机构占公司总销售额的比重呈显著的正相关（江小涓，2004），从行业的层面分析，则跨国公司的研发投入与东道国的市场规模直接相关（Fors，1996）。目前，跨国公司在中国装备制造业中的销售额比重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比例，2004年，外商和港澳台投资装备企业的销售收入为2.25万亿多人民币，占全部装备制造业销售收入的比重高达49.9%。可以预见，在未来20年间，随着中国全球制造业基地地位的形成和巩固，中国制造业对装备产品的市场需求仍然会保持较长时间的快速增长，中国市场在跨国装备企业业务结构中的比重不断上升，跨国装备企业在中国的研发投入也将稳步增加。当然，东道国市场对跨国公司业务的相对重要性并不能解释跨国公司研发活动动因的全部，因为理论上讲，如果各个市场的产品和生产条件具有很强的相似性，因而产品技术和过程技术具有很强的通用性，则跨国公司完全可以通过母公司和子公司之间的技术转移满足东道国的市场需求，之所以研发投入会随着销售收入同方向增长，原因在于跨国公司必须根据东道国市场的需求特征和生产条件对产品技术和过程技术进行相应的调整，这种适应性的调整要求跨国公司增加对东道国的研发投入（Fors，1996）。相对于其他制造业而言，多数装备制造业具有更加明显的本地化需求特征，因而，来自发达国家的跨国装备企业必须根据中国的产品需求特征和生产条件进行适应性调整的研发，以优化产品的成本结构和性能，增强产品在中国市场的吸引力，可以预见，随着中国制造业全球制造业基地地位的形成和巩固以及中国制造业对装备产品需求的持续强劲增长，为了抢占本土市场份额，跨国装备企业有动力增加在中国的研发投入。

我们相信跨国装备企业在中国建立或转移研发机构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在中国搞研发可以充分利用中国的人才优势，大大降低研发成本。笔者认为，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中国的比较优势内涵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需要重新审视中国的比较优势。从新古典经济学的生产函数出发，比较优势理论认为，一国的资源禀赋优势可能表现为劳动、资本或技术优势（有的国家可能表现为自然资源优势），由于中国人口众多、经济发展水平落后，一般认为，中国的比较优势主要体现为劳动力成本低下，而这正是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基地最核心的理论基础。但我们忽略了，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水平和教育水平的不断提高，中国的人力资本的质量也在不断提高，随着中国中产阶级阶层规模的成长，以及与之相伴的普遍的、大规模的人力资本投资，中国正在而且必将成为全球最重要的“智力库”（Brains pool）。伴随人力资本投资的累积，中国的人力资本优势已经不仅仅体现在简单劳动力的数量优势上，还体现在储备有大规模的较高素质科技人才上。从绝对数量看，中国的研发人员和研发机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日本、德国、加拿大等成熟市场经济国家（见表2-7）。尽管目前我国研发人员的实际知识水平较发达国家仍然存在较大差距，但由于我国研发人员的基本素质并不低，因而具有较强的学习能力，更重要的是，中国与发达经济国家研发人员的报酬水平相差悬殊，在中国从事研发活动可以大大降低跨国公司的研发成本。

表2-7　研发人员的国际比较

资料来源：国家科技部网站。

装备制造业行业具有技术密集的特征，技术创新是装备企业竞争优势的重要内容，随着全球化竞争强度的加剧，成本推动型的跨国装备企业研发转移同样会成为装备制造业科技资源向中国集中的重要原因。中国有大量的装备制造业人才，关键是如何借助资本的力量把这些人才和知识组织到商业化的组织中去。由于跨国公司具备更高的技术能力和组织能力，因而在吸收本地优秀人才方面较有优势，中国台湾学者Chen在Dunning的折衷理论的框架下对中国台湾地区电信设备产业对大陆的研发投资进行了研究（Chen，2003），他认为，电信设备跨国公司之所以选择在中国大陆进行研发活动主要是被在中国大陆进行研发的本地化优势所驱动，这些本地化优势除了前面论述的巨大的市场需求潜力外，大量的低成本和较高素质的研发人才以及较高的基础研究水平等也是吸引中国台湾地区电信设备企业选择在大陆进行研发活动的重要原因。

在需求诱导和成本推动的双重作用下，跨国装备企业有向中国转移科技资源的内在要求，而开放条件下跨国公司之间对本土市场和人才的争夺使得这个转移过程的速度和强度具有自增强的特征。

图2-6　国际化研发的驱动因素——Dunning的折衷理论

（2）本土装备制造业企业创新能力的提升与中国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在市场需求和成本的推动下，跨国装备企业向中国转移科技资源不仅直接导致中国装备制造业的技术升级，而且可以通过技术外溢促进本土装备企业的技术进步，从而有利于中国装备制造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但仅仅通过跨国公司的科技资源转移并不能完全实现中国由世界装备制造业制造基地向世界装备制造业制造中心或分中心的转变，这种转变归根结底要由本土装备企业的自主创新来推动。

中国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中心不仅要求中国装备制造业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的制造中心，而且要求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的研发中心，研发中心的含义不仅是在中国的国土范围内集中了国际装备制造业的先进技术和先进产品，更本质的是在中国的国土范围内集聚了相当数量的、具有自主创新的技术能力和组织能力的企业主体，理论上讲，这样的企业主体不一定必须是本土的装备企业，也可以是跨国公司及其分支机构。但我们认为，装备制造业中心对跨国公司和本土企业具有特殊的内在规定性，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要求跨国公司分支机构的研发活动不仅仅是为了占领中国市场而进行的适应性改进型研发，而且主要是为了增强跨国公司整体技术能力的创新型研发；本土装备企业在某些关键的产品技术或过程技术方面具有独立研发能力和自主知识产权。

Cantwell按照在东道国的技术战略将跨国公司分支机构分为两类：一类是能力利用型的（Competence-exploiting）；另一类是能力创建型的（Competence-creating）（Cantwell，2004）。前一种分支机构主要是利用跨国公司母公司或其他分支机构的技术成果实现对东道国市场的占领，而第二类分支机构主要是通过参与当地的技术创新网络形成自己的技术能力，其目的不仅要占领东道国市场，而且其技术成果要为母公司和其他地区分支机构所用，从而成为跨国公司能够保持技术创新前沿地位的重要技术供给单位。中国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中心实际上是要求在中国直接投资的跨国装备企业分支机构成为能力创建型的组织。中国由全球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的过程在微观层次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跨国公司分支机构由能力利用型单位向能力创建型单位转变。尽管需求拉动和成本推动使得跨国公司具有向中国转移科技资源的内在要求，但实现跨国企业分支机构创新类型转变的根本动力却来自本土企业的技术学习和赶超。Cantwell对美国跨国公司在欧洲的研发活动的经验研究表明，当东道国与母国的公司同时都积累了一定的技术经验，并且彼此相互竞争和联系，就会形成一种促进跨国公司技术转移和本地企业学习能力提升的良性循环；而如果本土公司与跨国公司之间的技术差距过大，则跨国公司的技术不仅不能被本土公司所学习和模仿，反而会由于跨国公司对当地市场的控制而使得相关产业失去动态发展的生命力，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维持生存必需的利润，本土企业只能在竞争压力下不断提高自身的生产效率，即尽可能地向其生产可能性边界靠拢，而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技术能力提升（杨来科，2004）。可见，跨国公司分支机构在东道国的能力转型和本土企业的技术能力提升实际上是一个互动竞争的过程，其中，本土企业的技术学习和技术赶超起着根本性的推动作用。本土企业的技术学习和赶超不仅仅是出于民族感情，更是为了保证产业的动态效率和发展。进一步地，本土企业的技术学习和赶超必须是以自主创新为导向的，因为大多数的前沿技术是不可能通过技术进口或技术许可的方式获取的，即便可以通过这些方式获取，也往往成本高、效率低，缺乏持续性（杨来科，2004）。更重要的是，前沿技术的转让并不能导致本土技术能力的提升，因而不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制造业研发中心。^[12]目前，无论是从研发投入还是从研发成果看，跨国公司都还没有成为中国装备制造业的技术创新主体，跨国公司更多地通过产品进口和成熟技术产品的本地化生产，而不是通过技术创新结合本地化生产占领中国市场，其根本原因是本土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太弱，对跨国公司没有形成竞争效应。因此，推动中国装备制造业向世界装备制造业分中心发展，关键是本土企业的技术创新能力提升。

表2-8　2000年装备制造业不同类型企业的研发经费构成

资料来源：《全国研发资源清查工业资料汇编》（2000）。

表2-9　2000年装备制造业不同类型企业专利申请数的构成

资料来源：同表2-8。

从国际经验看，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装备制造业中心或分中心是完全由跨国公司分支机构集聚形成的，世界装备制造业分中心的形成过程无一不是在本土装备企业的技术学习和技术赶超过程中推进的。以机床工业为例，无论是美国机床工业的兴起还是德国和日本机床工业的赶超，实际上都与一连串本土机床工业企业的名字直接相连，如美国的Bendix、通用电气、Kearney& Trecker、德国的西门子、AEG、博世以及日本的富士通、Makino Milling、Oki、三菱电气和东芝等。可以预见，中国装备制造业的发展同样离不开一批具有自主创新能力的本土企业的成长。

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基地为中国装备制造业企业的技术学习提供了有利条件，需求导向的技术创新战略将成为中国装备企业技术赶超的现实路径，跨国装备企业的科技资源转移和本土装备企业的成长使中国装备制造业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具有可能性，只要中国内生的竞争优势和产业政策、技术政策的积极作用能够进一步发挥，中国应该而且能够成为全球装备制造业分中心。事实上，经过20多年的市场开放和市场化推进，中国装备制造业整体上已经成为中国工业部门中与国际产业相比差距较小或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根据郭克莎教授的研究，计算机和办公设备、电子和电气设备以及汽车及零部件等装备制造业的劳动生产率和资本生产率在竞争性行业中均居于较高水平（郭克莎，2001）。笔者认为，未来20年间，中国装备制造业中的三类子行业有望成为世界装备制造业分中心：一是通信设备、船舶制造和电力设备等已经具有良好的技术基础和国际竞争力的子行业，这些行业中的优势企业已经在规模、研发和品牌方面进入国际同行的前列；二是下游制造业行业具备较强的国际竞争能力的行业，下游行业在由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过程中将拉动上游装备行业的产品和技术升级，这些行业多为专用设备行业，如纺织机械、缝制机械等子行业；三是数控机床和大型计算机等关系经济安全的装备制造业子行业，由于这些行业不仅关系经济发展，而且关系到国家经济安全，因而应该在国家产业政策和技术政策的支持下具备自主开发前沿技术的创新能力。这三类装备行业有望在未来20年间首先发展成为全球相应行业的研发和品牌分中心，同时对其他装备制造业和制造业形成良好的示范效应的带动效应。

2．装备制造业发展对中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分中心的推动作用

装备制造业对制造业发展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通过前向、后向和旁侧效应从规模上拉动其他制造业产业的增长；其次，更重要的，因为装备制造业提供的装备产品的技术水平直接决定了其他制造业的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性能，因而装备制造业从质量的角度影响其他制造业的发展水平。制造业的发展质量可以分为产出质量、投入质量和运行质量三个方面：其中产出质量主要指生产的效率和效益；运行质量主要指产业结构、产业组织以及行业管理等方面的状况；投入质量的内容主要包括规模经济水平、技术装备素质、资本结构以及企业制度和企业管理水平等。虽然制造业的产出质量是发展质量的最终体现，但投入质量和运行质量却作为基本条件对产出质量起着决定作用（郭克莎，2001）。装备制造业的发展正是从投入质量的角度对制造业发展产生影响。

企业的竞争优势一般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产品优势（包括产品的性能和功能）；二是成本优势。中国部分制造业由全球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或分中心转变的过程在产业层次上表现为动态比较优势的变化，在企业层次上则表现为制造业企业竞争优势由成本优势向产品优势转变的过程。在这个转变过程中，企业必须在尽可能地维持企业原有的成本优势的同时，最大程度地培养企业新的竞争资源和能力。而装备制造业发展在制造业企业保持成本优势、获得产品优势方面均起到重要的作用。

（1）装备制造业发展对制造业保持成本优势的意义。在全球制造业生产基地的阶段，中国制造业企业的竞争优势主要体现为成本优势，其成本优势主要来源于廉价的劳动力资源、能源、土地和设备投资上。但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水平和市场化程度的提高以及其他发展中国家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发展，中国制造业的传统优势正面临着越来越大的挑战。具体表现为：①经济增长使得劳动力实际工资水平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相比的相对优势在不断弱化。②随着中国重工业化、城市化和国际产业转移进程的推进，较高水平的投资增长拉动能源价格不断上涨，而且随着未来能源行业自身的管制体制改革，制造业将面临越来越严峻的能源价格压力。③随着社会环保意识的强化，企业防污、治污的成本逐渐提高。④土地制度改革和城市化进程推进使得新建企业和现有企业的新增投资的土地成本越来越高。⑤为了满足需求结构升级，制造业企业对先进技术装备的需求越来越大，因而企业的固定成本也在不断上升。

中国由全球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的转变要求企业的竞争优势由成本优势向技术优势和品牌优势转变，但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保持成本优势仍然是中国企业竞争优势的重要内容，同时，只有通过充分发挥成本优势、提高企业的效益水平，企业才能获得技术创新和品牌建设所必需的利润支持。从日本成为全球制造业分中心的经验看，日本制造业企业的产品优势并不在于单纯的性能提升和功能完善，更重要的在于日本的制造业企业能够以较美国更低廉的价格生产出满足企业基本性能和功能要求的产品。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保持成本优势对于赶超国家具有重要的意义。

中国装备制造业发展是中国制造业企业保持和强化成本优势的重要条件：首先，装备制造业发展有利于直接降低制造业企业的装备投资成本。由于国内的劳动力成本较低、产品开发具有后发优势，一般而言，国产生产装备要比同类进口装备价格更为低廉（2004年12月28日，我国第一套国产化的30万吨合成氨装置、4万立方米大型空分装置正式投运，该设备国产化率高达94.5%，建设总投资不到14亿元，而同类进口设备的价格则高达40亿元，而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我国已经进口大型合成氨装置34套）。但由于目前许多装备产品、特别是技术含量较高的高精尖装备产品国内供给不足，因而制造业企业的设备投资仍然严重依赖进口。以纺织工业为例，由于面对来自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双重竞争压力，中国纺织工业亟待从数量扩张向质量效益提升转变，因而纺织工业对深加工、精加工的纺织机械设备的需求不断增长，但由于进口机械设备的价格高昂，对中国纺织工业的成本优势形成侵蚀，使中国纺织工业企业陷入产品升级和保持成本优势的困境中，解决问题的方法只能是国内纺织机械工业供应更多既有技术保障、又有价格吸引力的生产装备。

其次，装备产品的技术升级有利于提高制造业企业的生产效率，从而享受规模经济带来的成本节约。对于典型的制造业企业而言，规模经济来源于两个层次：一是企业层次的规模经济，表现为管理的规模经济和大规模营销的规模经济；二是工厂层次的规模经济，工厂层次的规模经济与采用什么样的生产装备直接相关。高效的生产装备能够提高企业的产出效率，从而降低产品的平均成本。

装备制造业的持续发展是中国制造业继续保持成本竞争优势的基础，在此基础上，中国由制造业基地向制造业中心转变才具有可能性。

（2）装备制造业发展是制造业技术创新能力提升的基础。企业研发的内容主要包括产品创新和过程创新两个方面，产品创新主要体现为产品性能和功能的完善，而过程技术创新主要体现为生产效率的提高。装备制造业作为技术的物化载体，是其他制造行业产品创新和过程创新的基础。

从世界制造业中心或分中心的形成历史看，装备制造业或装备技术的发展对于制造业中心的形成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英国第一代世界制造中心主要以纺织业、采矿业、冶炼业等传统产业为支柱产业，其中纺织业对其他工业具有领导权，而以纺织技术、冶炼技术为基础的纺织机械、冶炼设备的出现正是英国纺织、冶炼工业发展的直接推动力量。美国形成第二代世界制造中心地位时其主导产业为钢铁、造船、化工、汽车、商业航空、电力设备、机床等，在美国成为全球制造业中心的过程中，不仅造船、电力设备、机床等装备制造业本身成为全球中心，而且装备制造业的发展对其他制造产业产生了有力的支持作用，以机床行业为例，18世纪末期，在军事对于可互换部件装配武器的需求拉动下，美国的机床设计发生了重大改进，主要是从产品的配件中减少产品组装过程中所要求的手工制作配件的数量，机床设备的创新大大提高了加工精度和金属拆卸率的速度，因而促进了美国钟表制造、纺织品和农业机械、蒸汽机制造、铁路设备制造、缝纫机械、打字机、自行车、电气设备以及其他机床工业的竞争能力。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美国的汽车工业主导全球，福特开发出的装配线使得在产量迅猛增长的基础上获得显著的规模经济成为可能，但福特同时对金属部件的生产速度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美国机床工业的技术进步很好地迎合了福特生产方式的需求，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机床设备技术向大规模制造设备生产的自动化方向发展，大规模生产和高精度工作的机床产品为美国汽车工业以及其他新兴制造业（如飞机制造业）的兴盛创造了条件。20世纪七八十年代，日本成为第三代世界制造分中心时，其支柱产业为半导体、电子信息、家电、汽车等产业，但与美国相比，日本在这些行业的基础研究和试验研究领域的研发优势并不明显，日本制造业的竞争优势主要表现为产品性能和成本优势，而不是新产品创新优势，与日本制造业的竞争优势相对应，日本的数控机床工业走了与美国数控机床工业完全不同的技术轨道，即不是追求精确性和重复使用性，而是追求制造灵活和劳动成本的节约（莫厄里，2003）。日本数控机床工业的技术特征不仅符合日本劳动力资源稀缺的资源禀赋特征，而且符合日本柔性生产方式的要求，从而使得日本制造业企业通过差异化和低成本占领国际市场成为可能。

从英国、美国和日本的经验可以看出，装备制造业在世界制造业中心的形成过程中都起到了直接的推动作用，但装备制造业在各个制造业中心形成过程中的作用形式不同。最早的英国在成为全球制造业中心的过程中，新兴装备产品的出现与纺织、金属制品的出现基本上是同一个过程，或者说，装备产品创新直接推动了产品创新。而在美国成为全球制造业中心的过程中，由于市场规模的扩大，装备制造业的专业化程度提高，装备制造业的技术进步不仅推动了制造业产品创新，而且与新的管理方式相结合促进了过程技术的创新。在日本赶超美国、成为全球制造业分中心的过程中，装备制造业发展对制造业过程技术创新的推动作用更为明显，表现为日本制造业企业制造效率的迅速提高。可见，各国装备制造业的技术进步方向充分体现了本国制造业中心的特性和要求。

中国作为一个制造业大国，可能通过自身的努力，使一些部门逐步发展为世界制造业的技术中心和品牌中心。在这个过程中，必须有一个具有较强的本土化创新能力的装备制造业为基础。中国制造业依靠劳动力成本优势在国际市场提高竞争优势的空间已经越来越小，以纺织服装行业为例，尽管在国际范围内，中国的纺织服装行业仍然具有明显的比较优势，但从趋势上看，中国纺织服装行业的综合竞争能力和相对比较优势都在下降（程惠芳等，2005）。未来中国纺织服装行业还将面临来自国际市场更为恶劣的竞争环境：一是来自其他发展中国家对国际市场的侵蚀；二是作为最大市场的成熟市场经济国家将尽可能利用各种贸易保障机制（如“特定产品过渡性保障机制”和“特殊保障措施”等）提高中国纺织服装产品的出口成本。中国纺织服装行业的产品创新和品牌提升迫在眉睫，除了纺织服装行业自身的技术创新和营销努力外，与新产品、新功能、新工艺相配套的装备产品也不可缺少。以服装行业为例，服装工业的质量提升和产品创新要求本土工业缝纫机产品在机电一体化、无油化、高速化等技术方面实现突破，尽管理论上讲国内的服装企业可以通过进口突破设备“瓶颈”，但由于进口设备价格高昂，实际上会削弱纺织服装产品的竞争优势。

目前，我国重大装备制造业的总体水平可以概括为两个方面：一是低水平、低附加值的成套设备，已经具备较强的研发制造能力，对高水平、高附加值成套设备的研发制造则无能为力；二是能够研发制造成套设备中的单机、辅机或部分成套硬件设备，而对于整机、主机或部分软件设备的研发制造能力较弱。高端设备和关键部件受制于人，不仅制约了中国制造业产品成本优势的进一步发挥，而且制约了制造业技术创新的能力。当今的制造业发展越来越表现出装备企业与下游客户联合研发的趋势，原因就是装备产品与下游产品技术和下游生产工艺越来越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纺织服装等劳动密集型行业技术能力提升要求本土装备企业的创新能力同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