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工业化进程中的农业发展

第二节　拉美工业化进程中的农业发展

一、拉美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

拉丁美洲拥有丰富的农业生产资源。全地区适宜于耕种的土地达5.75亿公顷。按1985年拉美总人口计算，人均拥有可耕地1.42公顷；按农业人口计算，人均拥有可耕地4.86公顷。这两个比重在世界范围内都是较高的。^[18]此外，拉美地区还拥有土地肥沃、日照充足和雨量丰富等优势。

拉丁美洲曾为人类的农业发展作出过巨大的贡献。人类食用或必需的多种农作物，如玉米、南瓜、白薯、马铃薯、辣椒、可可、花生、靛蓝、西红柿、菠萝、烟草和棉花等，都是从拉丁美洲传向世界其他地方的。^[19]

如前所述，在初级产品出口型发展模式中，农业居于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进口替代工业化发展模式中，尽管许多拉美国家仍然享有“咖啡之国”、“香蕉之国”、“羊毛之国”、“牛肉之国”或“世界粮仓”等美称，但是，随着制造业的发展，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明显下降。例如，1950年，农业在GDP中的比重为19.7%，1960年缩小到13.7%，1985年仅为11.9%。^[20]

当然，农业地位的这一变化在很大程度上也是符合经济发展规律的。在所有发达国家，随着制造业的发展，农业部门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的比重都呈明显的下降趋势。例如，美国从19世纪六七十年代的20%缩小到20世纪60年代初的4%，英国从1841年的22%降低到1955年的5%，法国则从19世纪七八十年代的42%变为1962年9%。^[21]著名的美国学者H.钱纳里和M.塞尔昆通过实证分析得出了如下结论：农业在就业和GDP中所占的相对份额会随着经济的发展而缩小（见表6-1）。

表6-1　人均收入水平的变化与就业结构和产业结构变化的关系（%）

资料来源：霍利斯·钱纳里等著：《发展的格局：1950～1970年》，中国财经出版社，1989年，第22～23页。

就业领域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农业地位的变化。虽然农业依然是最大的就业部门，但它在提供就业机会方面的重要性已让位于其他部门：1962～1966年，农业劳动力占劳动力总数的48%；1972～1976年，这一比重下降到36%，1982～1986年只有29%。^[22]

农业部门在创造外汇收入方面的相对重要性也在下降。1960年，农产品出口收入在出口总收入中的比重为51%，1970年减少到44%，1980年跌至29%，1990年仅为24%。^[23]

尽管拉美农业部门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性在下降，但该部门取得的进步是不可忽视的。如在1950～1980年期间，拉美的农业生产年均增长率达3%，高于同期发达国家的水平（2.3%） 。^[24]就农业增加值的增长率而言，在1960～1985年的25年时间内，除了20世纪80年代前期与人口增长率持平以外，均高于人口增长率（见表6-2）。

表6-2　1960～1985年农业增加值与人口增长率比较（%）

资料来源：泛美开发银行：《拉美经济与社会进步：1986年报告》，第74页。

从表6-3中还可看出，就整个地区而言，拉美农业能与制造业保持同步增长的势头，两者基本上符合国际标准（在1∶2至1∶3之间） 。^[25]在20世纪80年代期间，农业部门的增长率甚至超过了制造业。就阿根廷、巴西和墨西哥等主要国家而言，其工农业增长率的比例关系在大部分时间内同样是正常的。

表6-3　拉美农业、制造业年均增长率比较（%）

资料来源：拉美经委会：《拉美统计年鉴》（1984年、1993年）。

二、拉美的农业现代化进程

拉美农业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农业现代化进程的加快。据估计，在20世纪60年代，土地和劳动力等传统要素的投入对农业生产的贡献在17%～30%之间。至70年代，这一比重已下降到15%左右，而化肥和农用机械等非传统投入的贡献则明显上升（70年代已上升到40%） 。^[26]正如曾任拉美经委会执行秘书的E.伊格莱西亚斯在1978年所指出的那样：“耕地面积的年增长率从50年代的2.7%下降到70年代中期的1.9%。这意味着农业疆域的扩大并不是这一阶段中农业产量上升的主要因素。”^[27]

拉美国家在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取得的成就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机械化程度提高。拉美的农业机械化进程始于20世纪50年代。至1983年，拖拉机使用率（每100个农业工人拥有拖拉机的数量）已达2.21台，其中南美洲国家高达8.6台，大大高于亚洲发展中国家的水平（0.27台）。（2）化肥使用量上升。如在1962～1982年期间，整个拉美地区的化肥使用量平均每年增长8.3%；每公顷农作物用地的使用量从60年代前期的10.5千克扩大到1982年35.6千克。此外，农药的使用量也有明显的增长。（3）灌溉地面积不断增加，其年均增长率从60年代的1.5%提高到70年代的2%以上。至1983年，整个拉美地区的灌溉地面积在可耕地面积中的比重已达9.6%。^[28]（4）广泛使用产量高、抵御病虫害能力强的优良种子。如在1983年，82.5%的小麦地使用了高产品种。^[29]

拉美国家除了从国外引进优良种子以外，还依靠自身的科技力量开发和推广更适合于本地土质和气候等生长条件的优良种子。至1983年，拉美各国的科研机构已培育出527个新品种。这些优良品种全部被推广使用。由于采用优良种子，巴西的咖啡产量从20世纪40年代末的每公顷350千克提高到1968年的680千克。^[30]

拉美国家在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取得的成就与农业科技的发明、推广和应用密不可分。阿根廷自于1957年成立拉美第一个政府农业科研机构（即全国农业技术研究所）以来，几乎所有拉美国家的政府都在农业部或高等院校中建立了不同规模的农业科技机构。投入生产农业的工业企业和农民团体也积极开展农业科技的研究或推广工作。此外，拉美国家还积极参与区域性或国际性的农业科技活动。例如，墨西哥和中美洲国家于1978设立了马铃薯地区合作计划，在提高马铃薯产量等方面进行共同研究。又如，成立于1966年的国际玉米和小麦改良中心将其总部设在墨西哥，为拉美国家参与该机构的活动提供了便利。

随着农业现代化进程的加快，拉美国家的以大地产和小农制并存为基本特征的半资本主义、半封建的“二元”生产结构，已基本上被较为多样化的资本主义农业生产结构取代。在这一新型的生产结构中，尽管小农制仍然占据着重要的地位，但传统的大庄园制已不复存在，具有资本主义性质的各种规模的商业农场则构成了主体。因此，拉美的农业生产结构已能对国内外市场条件的变化作出较灵敏的反应。尤为典型的例子就是巴西和阿根廷等国的大豆生产。当国际市场对大豆的需求大幅度上升后，它们扩大了大豆种植面积和出口量，获取了可观的外汇收入。

总之，正如美洲开发银行的一份专题报告所指出的那样，“在许多（拉美）国家，传统的二元农业经济模式已缓慢地让位于较为多样化的农业结构……农业部门不应该再被认为是一个低效益的大规模生产者主宰着无经济实力的小农的部门”。^[31]联合国粮农组织官员G.戈麦斯和A.佩雷斯在20世纪70年代末也指出：“（我们已）难以继续把（拉美的）农业描述成前资本主义占主导地位或落后，尽管这并不否认在农业的某些分支部门、某些生产活动或某些地区还存在着传统的结构和传统的生产关系。”^[32]

三、拉美农业部门中的问题

拉美农业部门取得的上述成就与一系列问题并存。

例如，虽然农业生产增长率超过了同期的人口增长率，但它无法满足国内需求。据联合国粮农组织顾问、秘鲁经济学家A.菲格雷罗计算，在1960～1980年期间，拉美国家对农产品的国内需求年均增长率为4.4%，超过了农业生产年均增长率。^[33]

又如，拉美是农产品的净出口地区。但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该地区的农产品出口与农产品进口之比却呈下降趋势：1962～1966年为2.9∶1，1967～1971年降为2.7∶1，1972～1976年和1977～1981年又分别跌至2.6∶1和2.4∶1。^[34]

再如，拉美虽然拥有丰富的农业资源，但它无法为本地区提供足够的粮食。据美洲开发银行统计，在1970～1984年期间，拉美国家的食品进口每年增长14.8%。另据世界银行统计，在1974～1992年期间，18个主要拉美国家中几乎每一个国家都进口粮食；除智利和巴拉圭等少数国家以外，其他国家的进口量都在上升：巴西增长了1倍以上，墨西哥增长了近2倍，哥伦比亚则增长了2倍以上（见表6-4）。

最后，拉美农村的贫困状况未见改善。在1950～1975年期间，虽然有4000万农村人口（相当于同期农村人口自然增长总量的一半）流入城市“谋生”，^[35]但农村的失业或半失业人口仍然不计其数。因此，农村的贫困问题似乎不仅没有得到解决，反而越来越严重。据统计，1980年，在全地区的1.37亿生活在极端贫困的人口中，农村人口为8200万，占贫困人口总数的近60%。^[36]这一问题的根源固然是多方面的，但工业部门无法吸收剩余农业人口显然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正如秘鲁经济学家A.菲格雷罗所说的那样，“（拉美农业部门）生产结构的变化是不完整的，因为农业重要性的相对下降并未得到工业部门更为强大的活力的补充。这一点在吸纳劳动力方面尤其明显”。^[37]

表6-4　拉美国家的粮食进口^[38]

资料来源：世界银行：《1985年世界发展报告》，第184页；《1994年世界发展报告》，第16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