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和为贵:集团化之路
在钢铁产业暴增之际,钢铁企业随之暴胀。暴胀不能单靠自我滚动发展,而需走并购整合之路。钢铁世界是可以重组的,特别是中国钢铁世界必须重组。在金刚时代,大型钢铁企业无一不在集团化的大道上疾驰。
(一)区域好合
河北是中国头号钢铁大省,钢铁资源丰富,企业林立,钢铁业整合的空间很大,条件很优越。特别是在一省内进行联合重组,行政作合的力量尤其强大。河北钢铁集团由原唐钢集团和邯钢集团联合组建于2008年6月30日,3年来,成效显著,经验可资借鉴。
一是从统一到一统。两大钢企联合重组伊始,便按照“七统一”的原则走向一统,对人财物、产供销实施集中统一管理,充分发挥整合优势和协同效应。3年来,仅大宗原燃物料的集中采购便节省了数十亿元的成本。二是从战略联合到股权融合。在大一统的基础上,河北钢铁进而收编地方民营钢企,不断扩大集团实力和市场空间。本着“自愿联合,优势互补,循序渐进,合作共赢”的原则,从战略联合起步,以商誉、管理、技术咨询等无形资产入股(如10%)的加盟者,并将其重新注册为集团成员单位,共享集团资源,共同规划发展。这一做法也称“两步快走”。第一步,战略联合,协同发展;第二步,深度融合,集成一体。三是从金属到金融。河北钢铁既搭起金属的大平台,也开通了金融大通道。很快获取超过2300亿元的银行整体授信,与众多银行建起良好的战略合作关系。四是从产业到产业链。河北钢铁不仅左右开源合流,更重视与上游与下游的战略合作。广泛开发并掌控地方铁矿资源,与众多民营铁矿企业签署共同开发、资源整合或入股协议。在下游,不仅广结盟友,锁定重要战略客户,还不失时机地向下游延伸产业链,如入主河北宣工,试水机械制造业等。
河北钢铁集团2010年钢产量成为国内第一。在“十二五”规划中,强调三大重点:突出精品战略,做优做强主业;加强资源开发,提升保障能力;延伸产业链条,培育多元优势。致力于建设四大精品基地:以唐钢、邯钢精品板材,舞钢高端宽厚板,衡板精密镀锡板等为主的精品板材基地;以宣钢、承钢高强度建筑长材等为主的优质建材基地;以石钢特殊圆钢、唐钢不锈钢、邯钢重轨、宣钢特殊线材等为主的特殊用钢基地;以承钢独特的钒钛资源为依托的特色钒钛基地。当然在光鲜的形象后面,河钢也有自身的“烦恼”,如子公司的膨胀欲如何调控,内部的利益格局如何协调等。
山东是中国位居第3的钢铁大省,拥有5260万吨的钢铁产量。山东钢铁集团紧步河北钢铁集团的后尘揭牌而起。济钢和莱钢构成其主体,“资产重组,淘汰落后,调整布局,提高档次”乃其肩负的历史重任。资产还是那些资产,业务还是那些业务,但整合在一起,经过优化配置,产出的效益就大不一样。山东钢铁集团董事长邹仲琛称:通过资金中心、采购中心、销售中心、运行协调中心的统一运作,山东钢铁集团2010年一年就产生协同效益13.7亿元。
山东钢铁2010年产量为2320万吨,居全球第12位。在山东境内,山东钢铁还有一定的整合空间。山东钢铁未来5年规划发展的目标是重组日照钢铁,向沿海转移产能,形成一个沿海大型精品钢材生产基地,壮大5个专业化产区(济钢厂区、莱钢厂区、张钢厂区、胶南厂区和新疆喀什厂区)。着力发展海洋用钢、高端制造业用钢、高端建筑用钢及新兴产业用钢。“十二五”期末板带比达到62%,冷轧比达到34%,高端产品比例达到35%以上。
(二)王者逐鹿
钢铁巨头的整合发展拥有更广阔的空间和选择。但是,跨地区并购难度较大,不如省区之内行政主导的重组行为来得顺利。
早在1998年,宝钢就大体完成了上海地区的钢铁整合,将上钢一、三、五厂和位于南京西南郊的梅钢收入麾下。2006年,宝钢意欲并购邯钢。下手的对象是中国十大钢的第二军团,有相当的规模;地处华北,有宝钢看好的区位优势;品种以长材为主,与以生产板材为主的宝钢有很好的互补性。在二级市场上,宝钢对邯钢的持股和潜在持股比例已超过10.3%。看来决策明智,条件不错,可惜遭遇邯钢强烈抵抗。宝钢收购无望,次年不死心,还与邯钢对半出资成立邯宝钢铁有限公司,生产精品板材。希望借以进军河北,以后伺机整合邯钢。不料2008年,河北钢铁集团横空出世,邯钢名花有主,宝钢一枕黄粱空现,最终不得不悻悻撤资退出。地方保护主义挫败了钢铁霸权主义。
同样的壮志难酬见诸“宝马”之求及对济钢、包钢等二线大钢的觊觎。2006年,宝钢收购济南钢铁谈判未果,虽与马钢签订战略联盟框架协议也难修成正果。宝钢与包钢的重组谈判历时数年,依然止于传闻。河北、山东、安徽等省均对中国头号钢铁大王关上了重组的大门。
市场化的重组求而不得,机会主义的重组机会不可错失。2007年,宝钢出资30亿元成功地控股了新疆八一钢铁集团。国际钢铁大王米塔尔曾对八一钢铁垂涎不已,而今宝钢遂其所愿,实现金角银边战略布局的宏伟一笔,西北丰富的钢铁资源唾手可得。2008年,宝钢出资286.88亿元,入主新组建的广东钢铁集团(广钢、韶钢在其麾下),控股80%。新公司将负责建设千万吨级现代化钢厂,此湛江项目酝酿多年,依然箭在弦上。2009年,宝钢投资20亿元控股宁波钢铁,这是宝钢沿海布局的又一手笔。之后,宝钢是否会得陇望蜀,觊觎杭钢,后面的故事应更精彩。
宝钢的并购手笔和资本运作弘中肆外,特别是上游战略资源的掌控和下游产业链的延伸,多有不俗之举。
鞍钢与本钢的联姻始于2005年,然而5年多来,貌合神离,并无实质进展。一个中央企业,一个地方诸侯,利益规制不一,税收权属有异,包办的婚姻不美满。鞍钢与本钢的实质性融合时不我待,鞍本集团扩张的步伐更停不下来,本钢与同是省属的北台钢铁集团于2010年整合,鞍钢与同是中央企业的攀钢的重组融合也在紧锣密鼓进行。早在2007年,鞍钢应攀钢之求为其整体上市提供相关的补充担保等支持(解决分离交易可转债和现金选择权行权两大难题),次年为摊薄现金选择权行权成本又购进不少攀钢股票。鞍钢和攀钢的资产重组既有同门之谊,又有市场之举,更有互补之惠。相信通过资产置换,调整优化资产结构,二者可真正融合。攀钢或将致力于国内外矿产资源的开发,可望成为国内最大的铁矿生产企业。
武钢的重组之路可圈可点。2005年1月,武钢就近将鄂钢纳入旗下,从湖北省无偿获得51%的控股权。重组之后,鄂钢获得强力支持,仅两年时间,1500毫米冷轧薄板工程即竣工投产,从而结束了鄂钢无板的历史。2005年12月,武钢成功联合重组广西柳钢,2008年9月,进而提升合作层次与规模,合计出资352亿元,占股80%,更名成立广西钢铁集团公司。拟投资建设防城港钢铁基地,远景规模3000万吨,总投资逾2000亿元。其中一期产钢规模1000万吨,工程投资686亿元。武钢和柳钢将为此淘汰落后炼铁产能逾500万吨,落后炼铁产能近1000万吨。2007年8月,武钢重组昆钢股份公司。昆钢股份向武钢定向增资扩股,武钢占股48.41%,超过昆钢集团的47.41%。武钢对重组企业视同己出,通过发展规划、产品研发、市场开发、资源开发和资本运作“五统一”,发挥协同效应,共赢共荣。武钢在中西南战略中也多有未遂之志,如重组重庆钢铁、陕西钢铁等。
武钢“走出去”的战略尤为抢眼。地处中原,进口矿石价格涨,运费贵,逼使武钢靠海出洋。至今,武钢海外项目多达31项,其中铁矿项目15个,煤矿和钢铁制造项目各2个。通过合作开发、参股、控股等形式,已经锁定海外铁矿石资源60亿吨,每年可获取优质铁矿石6000万吨。
(三)一统天下
在金刚时代,中国钢铁业从区域化走向全国化乃至全球化。宝钢曾是华东王,鞍钢是东北王,武钢是华中王,首钢是华北王。而今,通过二线大钢的整合重组,崛起了河北王、山东王。一线大钢则以天下为己任,出城靠海,重新瓜分中国钢铁版图。宝钢得海独厚,挟东海,下南海,兼顾黄海。鞍钢、首钢、河北钢铁、山东钢铁共享渤海,兼及黄海。武钢在南海北部湾谋得一席之海。华南钢铁素弱,而海港资源丰富、钢铁市场容量大,由宝钢、武钢分别主导的两广钢铁集团,发展前景可谓海阔天空。
进军海港,意在航运,矿石自海外来不亦乐乎;进军内陆,意在资源和市场。大钢的全国化布局还远未尘埃落定。
大钢的整合模式,行政的动因、机会的成分多了一些,市场的因素、区域的优势、战略的考量或有欠缺。面上的联合十分光鲜,内在的融合犹须深入。
中国一线大钢对规模经济的追求都有很高的眼界,目前都看到6000万吨以上,两倍于世界钢铁企业传统的最大经济规模,但与巨无霸新秀安赛乐米塔尔的亿吨量级还有一定差距。中国钢铁人直面的一个问题是,中国是否呼唤亿吨级的全国化企业,或者能否成长出全球化的亿吨级企业,以及怎样打造这样的钢铁巨无霸。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世界钢铁进入中国世纪,中国钢铁的第一方队正争相扩张实力,希冀王者胜出。值得深思的是,中国钢铁企业的重组,都限于一线大钢与二线大钢整合,以及二线大钢之间的联姻。第一方队内的强强组合付诸阙如。如果一线大钢能够互相融合,则亿吨级的世界钢铁大王立现。强弱联合有助于以强扶弱和强弱互补,但强强联合更能相互增益,避免竞争,共同开发资源,扩展市场。当然钢铁企业不是越大越好,钢铁大王也不是越多越好。重要的是产业集中度要高,集成度要好。钢铁企业的整合要更好地发挥强强融合的协同效应和市场效益,创造更大的社会生态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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