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调美味誉东来
——北京东来顺羊肉馆
北京东来顺羊肉馆的创业人丁德山(号子清)信仰伊斯兰教。兄弟三人,子清居长,二弟德福,三弟德贵(号健斋),原住北京东直门外。父亲是个小贩,光绪末年间病故,家里穷得连一根扁担也没有。兄弟三人借了一些工具,挖些黄土推进城叫卖,以维持生活。后来丁子清看见王府井大街东安市场摆了许多小摊,附近又开了许多商铺,市面很热闹,如果在那里摆一个吃食摊,很可赚钱。1903年,他向亲友借了手推小车、木案、板凳、碗筷等,又借了一点小本钱,在东安市场空地上摆了一个小摊,卖些豆汁和荞麦面做的拍糕。虽然家里被褥也不全,夜间和衣而卧,他却把小摊搞得很清洁,并且笑脸迎人,招呼周到。碰到太监路过,丁子清口呼“吉祥",上前请安,有时遇到太监高兴,还要请他们赏脸,白喝一碗豆汁,以取悦这些特殊阶级。丁子清抽空还赶城内各处“庙会”,每逢春节,到厂甸去摆摊,(东安市场的小摊交给他兄弟管理)。为了占住摆摊的地盘,丁子清在北风凛冽的夜晚,通宵露宿在厂甸街头。他在赶春节和“庙会”时,很赚几个钱,开始积累了一点本钱,从卖豆汁、拍糕扩充到贴饼子(用玉米面作原料)和稀饭。
1906年,丁子清通过太监,央得当地地方官(俗称“厅”)的许可,在原来的摊基上(公地)盖了一个小棚,挂出“东来顺粥摊”的招牌。
从这个时候起,丁子清已经注意到原料的成本和质量。他在东直门外典种2亩菜园,由他母亲和妻子等种菜,每天从地里摘新鲜蔬菜送粥摊。这样,粥摊的原料就又便宜又新鲜。
东来顺粥摊的营业逐步扩展,在1912年正月,袁世凯发动的“兵变”,溃兵在东华门、东安市场一带放火抢劫,粥摊小棚也被焚毁,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幸而丁子清当时已结交了一个经常来吃喝的广兴木场老板张某,丁即向张某借垫一些材料和工钱,在废墟上建造了几间瓦房,从1914年起,东来顺扩充业务,增加爆、烤、涮羊肉,改称为“东来顺羊肉馆”。
丁子清虽通过木场的垫借,勉强造了几间瓦房,置备了器具,全家动手(丁子清掌柜,丁德福掌灶,丁德贵管理家、店财务,家属种菜),招收了几个学徒,并雇用了少数职工,把羊肉馆开起来,但资金很窘迫,必须向人赊欠原料和流动资金。丁子清异想天开,把黄土装满面粉袋,堆在店堂里,伪装有不少粮食;又把黄土用纸包装成铜元的样子,(当时商店以一百枚铜元用之卷成一包,约值银元一元),堆放在柜台后面,伪装成很有钱的样子。羊肉铺、粮店、油盐店等看见他表相殷实,就放心让他赊欠。
当时前门外正阳楼的涮羊肉很有名,这是由于切肉师傅手段高明,能把羊肉的皮筋、骨渣、肉头剔除净尽,肉片切的很薄,下沸水一烫即熟,鲜嫩可口。丁子清于是设法与正阳楼的切肉师傅交了朋友,并用高价请他来店内临时帮工,带一批徒弟。这样,东来顺也能照样把1斤羊肉切成60片左右的薄肉片,装成5盘,每盘号称4两,实际上只有3两多。1斤肉片的卖价约合2斤半到3斤羊肉的市价,利润很高,后来,东来顺业务发展,每年秋天,丁子清向德胜门外马甸羊店整批买羊,一买就几百头,又因他在东直门外已买了不少地,租与佃农,羊买来后交给佃农饲养,他只给饲料,不给工钱,以羊粪(肥料)代工钱。到了冬天,羊都喂肥了,分量增加不少。屠宰也是自己经手,把最肥美的后退和上脑等部分留作自用,把剩下部分卖给羊肉铺。这样,他从买羊、喂羊、宰羊、售羊肉这一过程中,又赚了不少钱。东来顺后来每个季节平均卖羊肉片10万斤以上。
由于“经营得手”,业务逐渐扩展,到1917年,雇用职工已有40多人,1921年曾到70多人。东直门外的菜园,逐步发展到二三十亩,因家属的劳动力不够,另外雇工种菜。蔬菜除了自用以外,还在菜市出售。他对待东来顺雇佣的职工,除了吃饭以外,没有固定工资,职工吃的饭菜大部分也是顾客吃剩下的残余。每月即以顾客所给小费分派,算是工资。丁子清弟兄3人,和职工一样,各分1分2厘5。徒工第一年不分,第二年分1厘,以后逐年增加,长到1分2厘5,就算职工了。另外还要提1分作为家具折旧,半分归家属,还有一个寡居的女儿,亦另提半分。这样七折八扣,剩余下来的小费,由职工来分的,就为数无几了。所以职工都很穷困。每到年终结算后,丁对灶头、堂头、案头、柜头等比较有些手艺的职工,均酌量“赠送”几十元到百余元不等,各人对于所得,保守秘密。
丁子清经营东来顺的方法,很能“别出心裁”。例如别的羊肉馆到了涮羊肉的淡季(夏天),生意就比较清淡,但丁却能在这时增加了冰镇水果和各种冷饮品(如杏仁豆腐、豌豆黄、冰淇淋等),利润仍很高。在春节前后,又做“元宵”出售。生意无论大小,只要有钱可赚,无不经营。又如他为了拉拢长期主顾,对协和医院和京汉铁路局职员,采取放账方法,三节结账。又如当每年修炉停业前几天,就在饺子和肉饼里逐渐加多了油和肉,主顾当时不觉得特别好,但到东来顺修炉,他们到别家去吃时,就觉得别家的东西比不上东来顺。当炉灶修好复业,长期主顾返回时,丁子清又逐渐把饺子和肉饼的油和肉减少到平时一样。这样,他拉住了许多长期主顾。
丁子清虽然开了羊肉馆,但仍在门口一直保持原来的粥摊,供应老主顾,如东安市场里的摊贩以及其他穷苦人。粥摊所用的佐料大都是从羊肉片切剩下来的皮筋、骨渣、肉头之类,又把荞麦面掺入芝麻酱,这样成本较低,价格便宜。穷苦人都说丁子清摆摊出身,现在虽发财开了菜馆,仍不“忘本”,照顾穷人。人力车夫也经常为他拉来外埠到京的旅客。
由于丁子清能吸引主顾,东来顺的发展很快,到1923年就将瓦房改建成为高大的楼房,座位宽畅漂亮,生意更是兴隆了。据东来顺账上记载,每年卖涮羊肉旺季,羊肉片销数达10万斤以上,例如;
1935年7个月销羊肉片100,882斤
1937年5个月销羊肉片65,455斤
1938年6个月销羊肉片107,662斤
1940年6个月销羊肉片107,628斤
(因账簿记载不全,只好举此仅有的数字)。
羊肉片的卖价是进价的2倍半到3倍,半年左右能销这个数目,这笔利润就是可观的。
丁子清不仅很注意羊肉、蔬菜的质量和成本,对米、面、油、糖等又是整批买入,成本较低。他对吃羊肉的用具和调味品,也悉心钻研。例如他在王府井大街附近开了“长兴铁铺”,制造吃爆、烤羊肉的用具以及其他铁活,并将吃涮羊肉的火锅内生炭火的筒子加大,使火力加强,很快把汤烧开,羊肉片放下去,一汤即熟,特别鲜嫩。他又把自己种的蒜头、韭菜花加工,做成上等糖蒜和腌韭菜花。又在城外买进了约500亩的地,除秋天利用佃农牧羊外,又把收来的实物地租,如小麦、大豆、小米、芝麻等,在东来顺堆房里加工,制造酱、醋、酱油、芝麻酱、杂面等等。他做酱醋是向通州同泰来油坊的掌柜刘某那里学来而又加以改进的,如在酱油内加上甘草、白糖,特别鲜美。这些用具和调味品是自己制造的,成本很低,质量较高,有利于业务的发展。到1942年,东来顺的涮羊肉在北京就首屈一指了。
1928年,丁子清买下了东来顺东楼北部的原为傅心斋、党仙洲、邓雨庵所设的太平洋烟行,将东来顺改造成三层楼房。1930年,丁子清又向某太监买了邻近的一小块店基,把东楼的南部也扩建了。三楼上下,同时可容顾客500人左右,成为北京城内最大的菜馆之一。此后,丁子清又向同行元兴堂、东兴楼的掌柜,学习供应大规模酒席的经营管理方法。
1932年,他向法院标买了金鱼胡同西口即东安市场北门对面的天义酱园,改牌号为天义顺,经营酱园业务,并安装电动机器,自己磨面、磨油,兼售粮食以及各种干鲜副食品,“开门七件事”,在天义顺应有尽有。到1940年前后,又在朝阳门内开设永昌顺酱园,专做批发业务,并代天义顺推销。
丁子清还先后买进了西堂子胡同19号和王府井一带的房屋好几处,除了一部分作为东来顺堆房以外,其余出租。后来又向清末官僚治鹤卿(满族)买进菜场胡同3号一座大住宅,有200间左右的房屋,开设“大中公寓”,长期分租给东安市场和附近商店职工居住。又在东直门内北豆芽胡同6号买了住宅。到1938年左右,丁家为了安全,搬进城里居住。东直门外原来的住宅则开了一家大车店,接待农民。种菜和喂羊的业务也停止了。
上述6店——东来顺、天义顺、永昌顺、大中公寓、长兴铁铺、大车店等所雇用的职工已在300人左右,经营范围从农业(种菜、收租),加工业(天义顺磨面、榨油、制酱醋等,长兴铁铺制用具),商业(粮食、酱园、副食品等),以至服务业(公寓、大车店),而东来顺是这些企业的中心。丁子清有时还在粮食市场牟利。由于东来顺每天出售不少米面,大批粮食买进后,如果市价不如意,可以囤积在堆房里待价而卖。后来天义顺酱园开门,就公然在市场上倒卖粮食了。丁子清业务活动的领域很广阔,所以获得了丰厚的利润。碰到资金不足,银号可以通融之外,还向那桐(清末军机大臣)的一个管家挪移8000~10000元,十分方便。
在这个时期,东安市场北门口,东来顺对门有一家会元楼茶馆,两店营业竞争很剧烈。东来顺在门口摆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开水大锅,由煮面师傅大声吆喝,这人不用笊篱而用手从开水里捞出面条,东来顺就用这个“噱头”吸引主顾。每逢雨雪、主顾少的日子,丁子清叫职工故意大吆喝,装作备菜很多的样子。会元馆信以为真,也备了很多的菜,结果主顾不多,菜都坏了。会元馆的掌柜又无丁子清的手法,日子一久,竞争失败,只好歇业。附近稻香春糖食店店主张春山知道东来顺的涮羊肉利息很厚,想去买会元馆的店基来开设羊肉馆。丁子清知道后,赶紧凑钱抢先把它买下来,自己还用不着,出租与人,但约定不得开设羊肉馆。后来这家菜馆又倒闭,店屋就由东来顺使用了。
关于丁子清一家的资本积累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但我们可以看出的是:
1.丁子清能运用各种手段,拉拢主顾,挤垮同业,扩大业务。
2.丁子清十分注重信用,故需钱应用时可以借得资本。
3.丁子清比较节俭,其家属种菜、喂羊、造酱、制醋,这样降低了成本也能使子弟们减少了奢侈浪费之风。
4.丁子清善于把握时机,他将粮食、油、糖、干果等整批买入,低价进货高价出售。
5.只要有利可图,生意不在大小,都全力以赴。
1937年后,丁子清因足病在家,东来顺交与三弟丁德贵经营。在北平被日军侵占初期,即引起日伪的垂涎。“茂川特务机关”通过汉奸唐易尘(伪回教协会宣传部长),以在东京开设回民银行和回民饭店为名,向丁子清勒索了一笔巨款(数目不详)。东郊采育镇附近有一帮有势力的人,胁迫丁在该镇建筑了一座礼拜寺,工料银约4000余元,全部由丁捐出。
后来日伪人员经常到东来顺强赊白吃,稍不如意,就摔碗打人。有一次,警署一个绰号“汪剥皮”的署员来吃饭,招待稍有不周,他含怒而返,即派警员传经理丁德贵去,殴打了一顿。当时的北平通货膨胀,民不聊生,东来顺的营业也大不如前。到1943年,丁德贵提议分家,老大、老二也知道不可能再长此合作了,同意他的提议,议定把当时账面上记录的财产约值40多万元,作三股均分。以东来顺分给大房丁子清(由丁福亭掌柜),天义顺给二房丁德富,永昌顺给三房丁德贵。其他企业、房地产和现款也照三股分派了。
如今“东来顺饭庄”依旧是北京著名的饭庄
分家以后,在丁福亭经营时期,有一度东来顺业务有所恢复,雇用职工达200人左右。但是,1946年内战爆发,民国政府滥发货币,物价日涨,丁福亭就把营业一部分收入购买黄金。1948年,丁子清在西单开设了“又一顺羊肉馆”,也卖爆、烤、涮羊肉,规模较东来顺小,雇用40人左右.丁福亭又与丁德贵合股在前门外东珠市口开设同德鸡鸭店,不久歇业。在这期间,东来顺被国民党以囤煤为名,勒索去“金圆券”七千元,当时约合黄金七十两.总之,在日军占领及国民党派统治北平时期,东来顺已被折磨得朝不保夕了。
1949年后,东来顺获得了新生,成为了公私合营的企业,传统技术也得到了发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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