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产专用性的影响

2.5.2　煤电产业链的纵向安排：资产专用性的影响

交易成本理论认为，纵向一体化带来的好处包括对未知事件更大的适应性、双边交易中机会主义行为的减少以及相对有效的冲突解决机制。然而，一体化也可能带来协调的问题以及其他的不经济性，例如，纵向一体化公司中仍然存在机会主义激励。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契约安排也可能产生有效的经济行为，从而避免了管理上的不经济性。这说明，纵向一体化和契约之间的选择由管理不经济性与交易成本之间的权衡所决定。

Joskow和Kerkvliet的相关研究实证地讨论了纵向一体化与长期契约之间的权衡。我们将他们对煤电产业链纵向安排的实证研究分为两个方面：一是资产专用性对纵向安排的影响；二是长期煤炭契约条款的设置及其绩效。

Joskow（1985）使用交易成本框架全面分析了交易专用性投资对坑口电厂的煤炭供应安排的影响。他将影响因素区分为电厂设计策略、煤炭采购策略以及运输策略，并将这三个策略进行组合，可以得到具有一般意义的四种情况，每一种情况都对应着合意的纵向安排，如表2.2所示。

表2.2中的四种情况涉及不同程度的关系专用性投资，且专用性程度从第一种情况到第四种情况逐渐增加。根据交易成本理论，在不考虑其他因素的条件下，潜在的机会主义行为直接随着关系专用性投资的重要性而变化。因此，在情况1下，机会主义行为的激励应该最小，煤炭供应依赖于现货市场以及简单契约就足够了^[7]。在情况2下，买方与卖方都存在机会主义的可能性，但被严厉约束，因为关系专用性投资是中等程度的。选择现货市场和简单短期契约可能更合意，从而为买方与卖方提供适当的、防止事后套牢的保护。给定电力公司的采购策略，纵向一体化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在情况3下，买方与卖方都做出交易专用性投资，机会主义倾向会相当严重，而长期契约可为买方与卖方提供保护以防止机会主义行为。此时铁路方面也存在机会主义倾向，如果电力公司对煤矿进行沉没性投资，那么铁路的敲竹杠激励可能更大。因此，纵向一体化是一个可能的选择，但长期煤炭供应契约可能更合意。在情况4下，资产专用性最强，机会主义行为可能最严重，复杂长期契约与纵向一体化是缔约双方的首选。

进一步，在考虑了特定的电厂形式、煤炭供应和运输的一般特性之后，就可以得出更具一般性的煤电纵向安排的结论。Joskow认为，在情况1下，电力公司能够最经济地获得煤炭的供应，该区域应该具有相当统一的煤质，应该具有大量的生产矿山，而且相对于任何特定电厂的需求而言，煤炭供应数量相当大。煤炭开采中的规模经济性应该不重要，因此，一家电厂承诺与单一供应商的长期关系并没有优势。另外，采取几种竞争性的运输选择可节约运输成本，而且矿山必须离电厂足够近以经济地运送煤炭。显然，这些煤炭供应与运输的特性在美国的大部分地区不能满足。但对于一些位于东部的电厂来说可能是适用的，这些电厂利用来自东部特定地区的煤炭。

情况2可能与很多位于美国东部（特别是中西部的东半部）的电厂所面对的供应和运输机会更一致。防止机会主义的长期契约在这种情况下更有可能出现，也可能存在很少的纵向一体化。这种纵向安排反映了电厂对特定矿山做出的有限承诺、有效应对煤质变化的成本、与集中运输煤炭有关的经济性以及投资于火车集装箱有关的潜在的利益等等。

美国中西部和西部的电力公司更可能具有与情况3类似的安排。该地区矿山数量很少，这使得规模经济性、运输经济性以及煤质的变化变得更加重要。潜在的机会主义变得更严重，依赖现货市场或简单契约就会产生问题，因此具有适当保护性条款的长期契约更可能出现。因为电力公司依赖于来自西部的煤炭供应以满足环保的要求或利用便宜的褐煤和亚烟煤，而且必须投资于非常专用性的资产以有效地燃烧这类煤炭。而情况4则对应于坑口电厂的情况，此时，纵向安排一般采取一体化或复杂长期契约的形式。

Joskow的研究表明，在美国，使用现货交易的煤炭供应安排数量大约占总交易的15％，主要是位于东部的老电厂。这使得东部现货市场交易远大于其他地区，而在西部基本上不存在煤炭现货市场。纵向一体化最可能应用于坑口电厂，但这样的电厂也只占电厂总数的大约15％^[8]。其他坑口电厂由复杂长期契约来治理，而且这类契约不得不考虑减轻机会主义的条款。剩下85％的燃煤电厂的煤炭供应安排可能落在两个极端之间，广泛地依赖于现货市场或者非常长且紧的契约（时间期限从1—50年不等），这种契约具有与纵向一体化一样的减轻机会主义的特征。每个契约的交易数量变化范围也较大，较长的契约期限通常也与较大的年交易煤炭数量有关，其中，电力公司大约60％的煤炭供应涉及相对长期的契约（多于5年）。对此我们将在下一节进行详细讨论。

Kerkvliet（1991）同样从资产专用性的角度对不同的纵向安排进行了比较研究。他认为，交易成本直接随着专用性投资的程度而变化。专用性投资一旦确定，就可能将事先竞争的市场转变为事后双边垄断的市场，其中买者和卖者都占有市场势力。Kerkvliet提出四个重要问题以理解市场交易对内部资源配置的影响：第一，在配置效率方面，纵向一体化的公司与使用契约安排购买投入品的公司是否存在差异？第二，内部组织是否存在显著的经济性或不经济性？第三，在投入品生产中大量的专用性投资是否会导致投入品购买者行使其买方垄断势力？第四，纵向一体化的公司的买方垄断行为是否不同于非一体化公司？

Kerkvliet证明，一体化与非一体化电厂在配置效率方面存在显著差异，尽管两种类型电厂都不能获得完美的配置效率。一体化电厂具有更高的技术效率。非一体化电厂的买方垄断行为更明显，而煤矿的专用性投资导致非一体化电厂更多的买方垄断行为，而不是一体化电厂。这说明，一体化这种安排减轻了电厂买方垄断行为导致的无效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