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区旅游

五、替代类型之三：保护区旅游

（一）发展理念

自然是旅游发展的一种经济资源，而环境质量则是其中不可忽视的价值因素，它不仅可以增加旅游生产力，也可以削弱旅游开发的长期潜力。这种考虑的目的不是旅游经济效益最大化，而是通过采取预防性的环境保护措施来增加旅游资源的未来利用价值（Demirel，2004）。鉴于环境质量在旅游开发中的重要价值，在注重文化资源、人工景观及基础设施建设的同时，加强旅游地生态环境的保护是维持一个旅游地长期持续发展的基础。对于生态环境相对脆弱的海岛而言更是如此，海岛旅游市场的主要吸引力是海岛优越的自然环境和独特的生物群落，海岛脆弱的自然环境一旦遭到破坏，或者独特的生态系统功能出现衰退，对于海岛旅游可持续发展的打击是致命的。

海洋保护区建设是世界普遍认可的海岛及其周边海域生态环境保护的有效工具，是国际海岸带综合管理和生态系统管理的重要内容，不仅具有保护生物多样性及其生态系统环境的功能，也可以实现对渔业及旅游资源的维护与恢复。根据国际自然保护组织（IUCN）的海洋保护区分类，六大类保护区中有三大类的主要目的中包含游憩与娱乐功能，只有两种类型的保护区不适合进行旅游开发。可见在多数情况下，海洋保护区建设与旅游开发并不冲突。在科学规划和严格管理基础上，在海洋保护区内进行旅游开发不仅可以实现保护区内资源的充分利用，还可以培养游客及当地居民的环境保护意识，其发展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海洋保护区的持续生存能力，也是海洋保护区成功管理的经济基础之一，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在海洋保护区内的海岛及其邻近海域进行海岛旅游开发的主要理念是通过海洋保护区建设对海岛独特的自然与文化遗产进行保护，为海岛旅游开发提供高品质的旅游资源；反过来，又通过海岛旅游开发来获取一定的保护经费来维持保护区的运营及日常管理，并通过向游客与当地居民灌输生态保护意识来提升相关各方对海洋保护区建设的支持和投入。海岛自然与文化遗产的保护与宣传是整合海岛旅游与海岛可持续发展的理想落脚点，海岛资源的维护可以保证其相关经济活动及旅游产品更具多样性，最终实现更强的竞争力和更大的效益（European Island Agenda，1997），从而在更现实的层面上推动海洋保护区及其网络化建设目标。

纵观当今世界，以“国家公园”和“世界遗产”为代表的国际保护区标识已经成为重要的旅游促销主题，并经常在旅游市场营销中被看到。Eagles（2001）认为国家公园与世界遗产地的名称具有重要的品牌特征，比一般的“保护区”等较少为人了解的名称更具吸引力（Reinius ＆Fredman，2007）。目前，大约1/3的世界自然遗产地包括岛屿内容，其中有10余个完全为岛屿或群岛（Kelman，2007）。这种建立在海岛基础上，或具备海岛成分的海洋保护区已成为海岛旅游开发的重要资源与环境保障，很多此类海洋保护区已成为国际知名的生态观光地或休闲度假地，有效地推动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

海洋保护区旅游开发一方面具有巨大的经济发展潜力，另一方面则不可避免地给海洋保护区自身的保护效益带来不良影响，并对海洋环境产生一定的冲击。尽管相关研究发现旅游与保护之间存在某种积极关系，但这种关系是动态的，在将来有可能发生变化。如通过对毛里求斯生物多样性和旅游收入之间的回归分析，研究者发现渔业生物多样性对解释旅游收益的大小具有重要作用，推动渔业生物多样性保护有助于维持海岛旅游经济的发展（Sobhee，2006）。通过协调海岛开发与保护的关系，维持海岛生态环境的完整性，在很大程度上有助于树立可以吸引富裕游客的绿色、原始与可持续旅游地形象，但需要其他地方大面积的生态腹地来维持（G9ssling et al，2002）。相应地，长期的旅游影响监测以及适应性管理框架被认为是保护区自然旅游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措施。海洋保护区的游客与旅游开发管理需要处理两方面问题：一是生态的，二是社会的。海洋保护区旅游管理需要认识到自然及社会经济环境给旅游业发展所带来的制约与机遇，以及多样性的海洋游憩活动发展的需要（Francis et al，2003）。

在新西兰，已列入海洋保护区管理的5个次南极海岛（包括斯奈尔斯岛、坎贝尔岛、奥克兰岛、鲍地岛和安提波德岛）地理位置偏远且无居民，拥有丰富、独特的地方性动植物群落。最近几年，不断增长的“探险”和“自然体验”旅游需求推动了这些海岛保护区的旅游发展。对这些海岛游客的调查发现：其总体旅游满意度高，游客积极的游历体验突出归结于这些岛屿独特的野生生物与“荒野”价值，任何影响其“原始”状态认识的活动、影响、设施或其他开发将降低这些岛屿的价值。影响这类认知的因素包括有目的的科学研究，如野生动物标识、采样点的建立以及观测仪器设置等，海岛保护与旅游设施建设以及游客环境影响等。作为保护区内海岛旅游开发的结果，可能增加公众对维持海岛自然状态及严格保护措施的支持（Cessford ＆Dingwall，1994），从而实现海岛保护与旅游开发的双赢。

（二）案例分析

加拉帕戈斯群岛^[11]位于太平洋东南部，距离南美厄瓜多尔约1 000km。群岛东西长约300km，南北宽约200km，总面积达8 000km²。其中最大的是面积4 588km²的伊莎贝拉岛，还有圣鲁斯岛、圣华金山岛等大小岛屿共60多个。加拉帕戈斯群岛由火山喷发而形成，岛上耸立着一座座高大的火山。一些火山口形成的天然湖泊犹如镶嵌在火山顶峰的碧玉，晶莹闪亮。崎岖不平的地表堆满了暗红色的火山喷发物。这个群岛尽管距赤道不远，但由于受秘鲁寒流的影响，生态环境独特，适合热带与寒带动物共同生存，知名的生物包括巨型海龟和海鬣蜥，此外还有该群岛特有的海狗与海狮。达尔文《物竞天择的物种起源》一书的出版，使加拉帕戈斯群岛成为进化论者心中的“圣地”，吸引着众多的生物学家及生物学爱好者来参观和瞻仰进化论的“发源地”。^[12]

1959年，加拉帕戈斯群岛建立了国家公园，将该群岛大约96．6％的陆地面积划归国家公园管理，并于1978年成为世界首个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自然遗产。1986年，又将保护范围延伸至15nmile内的近海，建立了面积近80km²的海洋保护区，并于1998年将保护范围延伸到40nmile。优越的自然环境和独特的生态系统特征使加拉帕戈斯群岛及其周边海域成为鲜活的自然历史博物馆和物种进化展示台，吸引着大量的自然观光游客。20世纪80～90年代，加拉帕戈斯群岛旅游业得到快速发展，1985～1999年的15年间，游客数量增加了3倍，当年的游客总量达到6．6万人次，2000年的旅游总收入估计在7 100万美元左右。游客以国际游客为主，占全部游客总量的82％，而且美国游客达到44％。大量的欧美高收入群体，开始从传统的阳光/沙滩旅游向特定的文化、自然、运动等主题旅游形式转移，大量的高端游客以邮轮度假形式来到加拉帕戈斯群岛。根据2001年1～3月份的问卷调查，加拉帕戈斯群岛游客的平均停留时间是7天，多数在主岛停留2天。回头客很少，93％的游客为初次出游；82％的游客通过游船出游，在陆地和船上的停留时间平均为1．6夜和5．9夜。在所有被调查游客中，60％的游客以前体验过自然旅游，而且游客消费水平普遍较高，其中美国游客的平均支出为3 000美元，非美洲游客的平均支出为1 650美元。

旅游业的快速发展彻底改变了加拉帕戈斯群岛的社会及经济结构。传统的渔业生产也发生了根本性改变，主要渔业产品经历了从干鱼到龙虾的转变。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出口美国的龙虾捕捞得到快速发展，1995年的总产量达到100t。最近，海参捕捞又成为一个新的渔业增长点，大量的海参出口到新加坡、香港等地区，与龙虾捕捞一起成为当地的主要渔业活动。1999年，整个地区的渔业捕捞产量实现223．3t，其中龙虾为54．5t，干海参达到86．3t，成为当地主要的出口创汇产品。同时，由于国家公园及海洋保护区的建设，优美的自然环境得到很好的保护，这为当地保护区旅游业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旅游业和渔业的同步发展带动了当地服务业的腾飞，吸引了大量的岛外移民来到岛上从事各种与旅游业和渔业相关的服务产业开发，使当地人口自20世纪50年代就开始稳步增长。在20世纪90年代，当地人口的年均增长率大约在6．7％（图4－6），而同一阶段厄瓜多尔全国的平均人口增长率只有2．4％。

图4－6　加拉帕戈斯群岛人口增长变化

随着旅游业及渔业的快速发展，再加上各种内外部因素的影响，特别是当地人口的急剧增加给当地的自然环境与保护区管理带来了很大压力，渔业开发与保护区管理的冲突也不时爆发，严重影响了当地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见表4－8）。1998年3月，厄瓜多尔政府颁布了《加拉帕戈斯省保全与可持续利用特别法》，开始限制到该群岛的移民，海洋保护区建设也限制了各种渔业及旅游业开发活动。保护区范围内的捕捞活动限于当地传统的捕捞技术与方法，并实施了渔业监测认证和水产品出口许可制度，加大了对当地渔业资源的保护。同时，为了缓解环境保护与资源开发的冲突，创立了跨部门的保护区管理机构，制定了海洋保护区管理规划和生态环境监测体系，并邀请国际保护组织来进行保护区的日常管理与运营。一个参与式的管理委员会给相关各方提供了参与保护区管理决策的机会，听取各方关于捕捞期及捕捞配额决策的意见，并控制旅游船舶的运营活动，以实现海岛环境管理与资源开发的协调发展。

表4－8　加拉帕戈斯群岛经济发展驱动力与威胁因素

摘自：Kerr，2005。

（三）经验总结

1．保护与开发的协调

维持保护与开发的平衡是海岛保护区旅游开发的关键，建立在海岛环境中的海洋保护区目的多种多样，但基本前提离不开对海岛自然与文化资源和环境的保全。只有自然环境及其相关文化与自然资源得到很好的保护，旅游开发才能有一个更高质量的资源基础保障，也才具有更高的游客吸引力。资源和环境的保护与旅游开发是互为补充、相辅相成的，只有在实现更好的保护基础上，才能实现更高的旅游开发收益和保持旅游市场竞争力；同样，只有确保当地居民的经济收益和生活水平的提升，才能有更高的居民参与度与支持率，更好地推动保护行动。

2．生态友好型的旅游产品开发

保护区旅游是一种特殊形式的旅游，其发展基础是受到保护的自然与文化资源，这就使得相应的旅游产品比一般的大众旅游开发具备相对更高的环境友好性和生态开发理念。小规模的高端旅游开发以及专业型的探险与运动型旅游产品是海岛保护区旅游开发的主要选择，避免大规模的人工接待设施与旅游景点建设，最大限度地降低游客对保护区内自然生态系统功能的影响是保护区旅游产品开发的基本原则。同时，鉴于保护区内生态系统功能的脆弱性和自然与文化遗产的珍稀性，应采取预防性原则，在严格的系统化评估基础上制定一个完善的旅游开发与保护规划，为旅游开发与保护实践提供指导。

3．建立完善的环境监测与评估体系

鉴于生态系统的变化性和不可预测性，为避免出现任何不可逆转的环境与资源损失，保护区旅游开发过程中需要建立一个系统的环境监测与评估体系，对全部旅游开发及游客相关活动的影响进行监测与评估，并在早期建立保护区环境承载力指标或可接受变化极限基础上建立实时的环境预警系统，及早对任何有可能引起不可接受的环境影响的旅游开发活动采取措施以避免影响到保护区的最终保护目的。

4．重视保护区旅游的环境教育功能

保护区是一个自然的环境保护主义教育平台，可以为游客及当地居民提供现实的环境保护教育，有效地提高其生态保护意识。通过在保护区内旅游的切身体验，游客可以更直观深刻地体会到大自然的神奇和保护区建设的意义，而当地居民则获取更多的收益，保护区旅游中的环境教育成分可以为游客及当地居民与旅游从业人员提供一个潜移默化的环境熏陶，提高人们对海洋保护区建设的支持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