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两类异族相碰相撞改变不了汉族和中国的封建主义

2．与两类异族相碰相撞改变不了汉族和中国的封建主义

西方入侵之前，汉族周边的异族所处的社会经济阶段都比汉族低，两者相碰相撞，以及往往由此导致的混居生活，不论汉族是胜利的征服者，还是失败的被征服者，亦不论在这过程中，中国的版图是扩大还是缩小，都是封建制度的延续，中国社会制度的封建主义性质并没有发生变化。

根据吴于廑关于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相碰相撞的历史作用和历史事实的分析，就可以看到，处于地主经济封建制度阶段的汉族是从事农耕的民族，而汉族周边的民族则都是游牧和向农耕过渡的游牧民族，其互相影响的结果，是加速游牧民族发展为农耕民族，这样，根据马克思阐述的有关规律，其结果总是处于封建主义阶段的汉族封建主义的延续。

具体地说，汉族有过多次征服其周边异族的行动，并成为胜利者，由于这许多异族不是处于原始社会阶段，就是处于奴隶制度，最高的就是处于封建主义的形成期，他们被征服的结果，就是汉族的封建主义领域的扩张，中国封建史上每次开疆拓土，其实质都是这样。汉族也有被征服的时候，五胡十六国、元、清，都是由于汉族被征服而建立的。但这些成为胜利者的异族，所处社会经济阶段都低于汉族，其结果是汉化，即不仅汉族的封建主义仍然保留着，而且他们原来所处的生产关系也加速向封建主义转化。这里看一看蒙古族打败汉族，建立元王朝时，蒙古族的统治阶层关于发展战略的争论及其实施结果，就能说明问题。

前面提到的吴于廑的文章说，蒙古人进入长城以后，统治阶层中，有的主张把汉人赶跑，把耕地全部改为牧场，有的主张把汉人留下来，对其征收地税、商税和酒醋盐铁税，等等。经过反复，后者胜利。尽管在实行中有很大偏差，致使北方大量土地荒芜，江南土地集中严重，全国经济较前倒退；但总的说来，元朝对汉族的统治，实行的仍然是中国原有的封建制的一套办法。其原因说到底就是，正如吴文所说的，相对于游牧而言，农耕这一先进经济的吸引力是不可抗拒的。因此，在汉人聚居地，元王朝还是按照原来的生产关系和剥削制度进行统治。这就是原来的封建生产关系的延续。吴于廑进一步从原理上指出，进入农耕世界的游牧、半游牧部族，到头来很少例外，大都走上农耕化的道路，从以游牧为本的经济走向以农耕为本的经济，并按照他们进入农耕世界时社会发展所达到的阶段和水平，逐步采取和适应了定居地的生产技术、生产方式、社会阶级制度、道德规范、思想、学术、文艺，等等。他们还会利用被征服地区原有的统治阶级，沿袭原有的制度，把农民的生产作为他们租税俸禄之源，从而把他们的统治建立在农本经济的基础之上。他们有的建立了大帝国。强大的王朝，越是能够适应农耕世界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就越能维持他们的统治，这和农耕世界在不同社会阶段上自身崛起的强大的国家在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根据这一点，是否可以看出，满族建立的清王朝，由于入关前由女真发展而来的满族，所处社会经济阶段和汉族的差距较小，再加上某些杰出的最高统治者的个人作用，他们很快就适应并运用了原有的汉族的封建主义制度，所以，清王朝与元王朝相比，其统治牢固得多，历时也长得多。

地理大发现后，西方白人到达中国者日多，尤其是鸦片战争后，白人和中国人相碰相撞非常尖锐，这对中国社会经济发展产生什么作用呢？这就是马克思论述英国人对印度的统治的历史作用的同一个问题。白人所处的社会经济阶段比中国高，所以不会被后者同化；相反地，中国应该被他们带进与他们相同的社会经济阶段。但是，由于中国不是西方国家的移民垦殖殖民地，他们不允许中国发展为可以同他们竞争那样的资本主义国家，相反地，要保留中国的封建主义的经济基础，而极力破坏其自然经济，以便获得一个广大的市场。由于这样，中国的封建主义仍然继续存在。本来自然经济的破坏，就客观上为资本主义的产生创造了条件。但是，又由于外国资本主义的压迫，以及离地农民过多，工资特别低廉，中国的资本主义，一般就是易与外资周旋的工场手工业，这种以手工劳动为技术基础的小工业，无法战胜构成封建经济基础的个体农民。抗英的鸦片战争失败、抗英法联军的战争再败、太平天国覆灭后，中国兴起其目的为工业化的洋务运动，但由于内部和外部原因的综合作用，中国未能像与同时在日本发生的明治维新运动使日本成为资本主义社会那样，而仍然留在封建社会阶段。其中有些问题，我们留在下面谈。

关于异族入侵或汉族和异族的碰撞，对中国历史所起的作用，王亚南的看法总起来就是：白人到来前，与汉族相邻的异族所处的发展阶段都低于汉族，汉族和他们发生冲突，不管谁胜谁败，其结果只能是汉族的封建制度的延续或在地域上的延伸；白人所处发展阶段虽较高，但其资本主义的本质则使中国不能发展为与其相竞争的资本主义社会：这是中国长期停留在地主经济封建阶段的重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