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演化模型的基本分析单位

3.2　企业演化模型的基本分析单位——企业基因

我们知道，在生物演化过程中，起决定作用的是生物基因。生物基因直接影响到生物体的健康。与生物有机体相类似，企业作为社会有机体的一种形态，也具有类似生物体健康和疾病的表现。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最基本和核心的单位是企业基因。为了清楚地理解企业基因的概念，需要首先从生物体基因的概念入手。

3.2.1　基因概念的生物学本原意义

首先我们从一个生命体是如何构成开始谈起。蛋白质和核酸为主的生物大分子构成了一个生命体，其中蛋白质占了生命体的近一半，氨基酸是构成蛋白质分子的基本单位，酶作为一种特殊的蛋白质在实现生命功能中实现着催化和调控作用。而核酸担负着携带及传递遗传信息的功能。

核酸有两种，一种是DNA，即脱氧核糖核酸，而基因（Gene）就是DNA分子中的可携带遗传信息的功能片段。经过复制可以遗传给子代，通过转录和翻译可以保证支持生命活动的各种蛋白质在细胞内有序合成。DNA的基本功能，就是作为生物遗传信息复制的模板和基因转录的模板，它是生命遗传繁殖的物质基础，也是个体活动的基础。而另一种核酸是RNA，即核糖核酸，它和蛋白质一起负责基因的表达和表达过程的调控，从而使生命体维持生活和繁殖下去。

总之，生命体的活动过程如下：基因是为生物活性产物编码的DNA功能片段，这些产物主要是蛋白质或是各种RNA，蛋白质是生命活动的执行者，而DNA决定着蛋白质的一级结构，从而决定蛋白质的功能。DNA通过复制，将基因信息代代相传，复制过程中会产生变异，从而产生物种进化。

可见，在生物体的演化过程中，基因起了关键的作用。基因对生物体的功能、结构有着先天性的影响，对生物体抵抗外界侵害的能力有着重要影响。如果基因存在某种缺陷，那么生物体在某些方面就特别脆弱，特别容易病变。可见，基因对于生物体的寿命有着不可替代的制约作用。

3.2.2　企业基因的内涵与特征

3.2.2.1　企业基因概念的引出

既然企业组织是一个有着生命的生命体，那么企业内部必然存在着类似生物体基因的特殊因子，这个特殊因子决定着企业不同的规模、不同的效率，决定着企业的生存状态、演化过程和企业生命的长短，这个特殊因子，我们称之为“企业基因”。企业能否做大、能否持续发展、能够活得时间更长，始终繁荣兴旺，最终是由“企业基因”所决定的。

那么，企业基因是什么呢？在回答此问题前，让我们首先来看看生物体基因的几个特征，因为能担负“企业基因”重任的因子首先要满足这些特征：

（1）基因决定生命体最根本的性状。基因是遗传物质的最小功能单位，它决定一个生物物种所有生命现象的最基本的因子，能决定生命体最根本的性状。

（2）与生俱来性。基因是与生俱来的，它随着生命的存在而存在，而非生物体后天创造的。

（3）可复制、可遗传性。由于基因就是存在于细胞的染色体上生物体遗传的基本单位，因此基因具有遗传性，可以将遗传信息复制给子孙后代。

（4）异质性。由于不同生命体的基因不同，就会导致生命体的生存特性、演化过程和寿命长短不同。

（5）突变性。当基因组DNA分子发生突然的可遗传的变异时，就产生了基因突变。基因突变是生物突变的主要原因，是生物进化的主要因素。

回顾现有的对企业演化影响因素的研究，学者们的研究视角不仅包括企业外部因素（竞争、技术、需求等），也包括企业内部条件（资源、能力和知识）。但是，这些因素都强调了企业“理性”的一面，而对“感性”的一些东西如企业远景、价值观等较少涉及。

然而在关于企业基因的概念研究中，企业基因往往与企业的“感性”因素密不可分。其中，最有影响的要数纳尔逊和温特的企业演化模型。他们在《经济变迁的演化理论》中，将企业定义为一个由组织惯例所组成的层次结构（a Hierarchy of Organizaitional Routines），是在任何时点都具有一定能力和决策规则的实体。他们把企业惯例和生物基因相类比，认为惯例在企业中具有类似基因的功能；它是组织中的记忆，执行着传递技能和信息的功能，它具有学习效应的获得性遗传特征，是长期积累形成的、储存在企业内部、影响企业行为的遗传因子。他们分析了企业惯例的遗传、变异和选择对企业的演化的影响。

另外，Hawel和Prahalad在《竞争大未来》一书中对于企业基因有过这样的描述：“每位经理人脑海中，对于‘产业’结构、产业获利方式、竞争对象、顾客区分、顾客需要及有用的技术等，都有一套个人的意见、基本假设及设想，这就是企业基因。企业基因还涵盖经理人员对如何鼓舞士气，如何平衡内部合作与竞争，顾客、股东和员工的利益偏重，以及对是非所持的信仰、标准及价值观。”可见，他们将企业基因视为企业的每位经理人的头脑中所具有的一套成见、假定和预想，以及信念、价值观和准则。

以上学者对于企业基因概念的定义，体现出企业中隐性知识、企业的价值观等对于企业演化过程的决定影响。然而，企业的价值观可以很多，但最本质、最关键的只有一个，即核心价值观。实践证明，企业的核心价值观是决定企业兴衰成败的根本。如美国通用电气公司（简称GE），历经120多年，一直保持长盛不衰。1999年股票市值高达5 170亿美元，是世界上市值最高的公司。GE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公司所倡导的企业核心价值观：以科技及创新改善生活品质，在对顾客、员工、社会与股东的责任之间求取相互依赖的平衡。

美国学者威廉·詹姆斯就这样说过：“人的思想是万物之因。你播种一种观念，就收获一种行为；你播种一种行为，就收获一种习惯；你播种一种习惯，就收获一种性格；你播种一种性格，就收获一种命运。总之，一切都始于你的观念。”这种观点也同样适用于企业。企业如生命体一样，有自己的生命周期。有的寿命很长，成为百年老店；有的寿命很短，有如昙花一现。究其原因，是由于企业基因的不同。从成功企业的实践来看，他们之所以能够持续稳定发展，一个共同的特点是具有良好的、适应环境的企业核心价值观。这种价值观是指导企业上下共同行为模式的精神元素，是企业不惜一切要信奉和保存的信条，是从企业默会知识出发的，深深根植于企业内部的、本质的、隐性的一套原则，因此，我们将企业基因定义为：基于默会知识的企业核心价值观。它在企业演化模型中起到内核的作用，并决定着企业的演化过程。

3.2.2.2　企业基因：基于默会知识的企业核心价值观

对于企业基因含义的理解，需要深入剖析“默会知识”和“核心价值观”这两个重要而又相联的概念。

（1）默会知识的内涵。

1991年，日本野中郁次郎（Ikujiro Nonaka）教授在《哈佛商务评论》上提出隐性（Tacit）知识与显性（Explicit）知识概念及“知识的螺旋”^[1]（Spiral of Knowledge）理论（见图3－1），论述组织内部如何运用这两种知识交互作用以创造知识、架构企业，如何将知识的获得、整合、累积、分享、转移、更新与创造，通过核心流程改造，咨询科技的运用与组织文化变革具体落实中，以创造企业市场价值。“内隐知识”是主观的，不易口语化与形式化。在个人、集团和组织等各个层次之中，通过个人的经验、印象、熟练的技术、文化、习惯等方式表现出来。“外显知识”是可以客观加以捕捉的概念，而且具有语言性与结构性。例如报告书、手册、电脑程序等。

理论中说明知识的四种转换模式，通过主观的内隐知识与客观的外显知识，彼此相互并列且交互作用，才能够提升组织的知识层次。这个理论不仅提升了知识的可行性或组织力，并将知识视为竞争力的来源。

默会知识包含两个方面：一是技术层面的知识，包括应用于

图3－1　内隐知识与外显知识

特定情境的具体的诀窍、做法、工艺和技能。这个层面的默会知识表现为企业经验。二是认知层面上的“心智模式”，即个人头脑中关于世界的运行模式，包括帮助个人认知和界定世界的范式、信念和观点等。有必要指出默会知识的认知维度指的是个人关于现实的影像和未来的愿景，也就是指现实是什么和未来应该是什么。这个层面对于企业来说就是企业核心价值观——企业基因。

（2）企业核心价值观的内涵。

作为企业基因重要体现的企业核心价值观，是企业在诞生、发展以及经营过程中逐渐形成的系统的对外界及企业内部的根本认识。企业核心价值观是企业内包括企业创始人在内的全体员工共同形成的认知模式、价值体系和行为准则，产生于企业，由企业员工全体认同，并随着企业的发展而日益深化，成为推动企业发展的关键因素，是企业的灵魂和中枢。

企业核心价值观的表现十分广泛，具体涵盖了企业的企业精神、经营战略、人才观念、质量意识、人际关系、员工教育等各个方面，其构成可分为三个层次：①最核心的是企业的价值观念和企业精神，这是我们通常所说的“企业灵魂”；②由一定的价值观念和管理理念形成的企业管理体制、机制以及由此形成的企业管理之道；③由这种管理产生的自身产品——即企业的外在形象（包括产品信誉和通过多种方式表现出来的企业及员工行为）。

企业核心价值观包括三种类型：①企业价值观：是企业群体对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和企业人的行为的价值认可，即对是否有价值和价值大小的总的看法和根本观点；②企业道德观：指在企业这一特定的社会经济组织中，依靠社会舆论、传统习惯和内心信念来维持的，以善恶评价为标准的道德准则、道德规范和道德活动的总和；③企业精神观：指企业群体的共同的心理定势和价值取向，它是企业的经营管理哲学、价值观、道德观的综合体现的高度概括，反映了全体员工的共同认识、共同意识和共同理想。

（3）企业核心价值观与其他相关概念的区别^[2]。

近年来，“核心价值观”、“价值观”、“企业文化”等概念不断出现在各类文献之中，往往导致概念的混同。不少人将企业价值观与企业核心价值观等同起来，有的甚至把“迅速、准确、安全、方便”的行为观表述为企业的核心价值观，也有的将“团结、拼搏”的环境观作为企业的信条。因此，为了更加清晰地理解代表企业基因概念的企业核心价值观，我们有必要对企业核心价值观与其他相关概念进行区别。

企业核心价值观属于企业文化理论中的一个概念。企业要建立文化，必须塑造企业核心价值观。海尔CEO张瑞敏说：“企业发展的灵魂是企业文化，而企业文化最核心的内容是核心价值观。”的确，企业文化的根源就在于企业的核心价值观。表3－1列出了一些世界著名企业的核心价值观。

表3－1　世界著名企业的核心价值观

（资料来源：丁政：《核心价值观——企业文化的“核动力”源》，《中外企业文化》，2004（10）：5—7）

与企业核心价值观相区别的概念包括企业经济观、企业行为规范观、企业环境观等企业的其他价值观念。

首先，企业经济观，是为了配合企业整体战略，达到企业某一阶段的目标而提出的观念，包括效益观、市场观、质量观等等。如1994—1998年，联想公司为了更好地生存，特别强调员工对人物的负责，公司提出“只讲功劳，不讲苦劳”、“把5%的希望变成100%的现实”等经济观。由于企业经济观都是建立在回顾历史、展望未来、立足现实的基础上提出的，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外界环境的变化，企业需要及时修订、调整经济观。

其次，企业行为规范观，是体现员工在企业内部的行为规范、企业发展的社会责任、奉献社会的精神价值追求。对于大多数企业来说，同行业的行为规范观有很大相似性，如“敬业爱岗、合法经营”等等。因此，如果将企业的行为规范观当成核心价值观，就很难与其他企业相区别。

最后，企业环境观，是为了创造企业内部和谐的人际关系和良好的文化氛围，而形成的人本观念、友爱观念、和谐观念等。这些观念对于企业的发展起到支持而非本质作用。

可见，如何将企业核心价值观与企业其他价值观混为一谈，企业就抓不住本质、核心的东西，难以对企业的运作起到有效指导。前面已经提到，企业的价值观可以有很多，当企业面对企业管理的各层面时，都可以有价值观的判断问题，但是核心价值观只有一个。即当企业和企业个人在企业运营过程中面临重大的矛盾，需要做出重要决策时，起到决定作用的企业价值观。

但是，企业核心价值观与其他价值观并非无关。各个层次的价值观都是以企业核心价值观为中心，不断地分解展开形成的。

（4）企业核心价值观对企业的影响^[3]。

企业核心价值观对企业的影响主要通过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确立统一理念。理念、意识是人的一种主观现象，其本质是对客观的反映。但人的理念和人所在的特定群体的理念、意识一旦形成，它对人及这一群体的行为就具有支配力量。统一理念，意味着在企业内部统一行动，遵循共同的价值目标，这对企业竞争取胜是根本性的。这里企业核心价值观的概念类似于企业文化中的隐形部分。D.North认为，文化就是秩序的伦理基础，是一种“意识形态”。它是企业本身巨大的“组织资本”，它除了通过知识、观念和意识形态对企业管理者决策产生影响，还对人们发生相互关系提供一个“思维框架”，这种“框架”也可叫做“心智模式”。它在企业中成为一种集体无意识的机制，它规范着人的行为，促进和制约企业活动发展。David Kreps认为，企业作为一个群体，其行为实际上就是人与人的博弈过程。个人面对的约束条件如“环境”决定了他的行为，这里的环境就是企业文化。他认为，多数情况下，由于不完全信息的影响，企业作为人们合作的场所无法把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明确地写进契约，因而，企业就需要一种“文化”即决策环境，以使员工可以在不确定条件下更容易找到“决策”的“焦点”。也就是说，企业文化可以形成一种默契，所谓“焦点”，其实就是企业“共享的价值观”（Shaved Value）^[4]。

第二，形成管理理念。企业核心价值观的力量往往不是直接表现的，而大量的是通过企业管理体现出来的。任何一种管理行为都是某种管理理念的表现，它的组织和结构形式就是管理体制和机制。R.Coase用“交易费用”理论来解释企业。他认为，企业存在的实质就是以最少交易费用完成一定量的交易。企业核心价值观作为一种资源，可以被管理者用来构建具有共同理想信念、明确价值取向和高尚道德境界的企业工作群体。这种构建过程就是一种管理过程，其效果必然是企业内部行为协调和整合费用的减少，即管理成本的降低。正因为企业核心价值观渗透到企业内核，且涉及企业管理的方方面面，因此，成功的管理者往往都是通过在企业内部塑造企业核心价值观的主导地位，把其管理理念扩展到全体员工中间，从而组织和引导员工去主动实现企业目标，促进企业发展。

第三，营造变革环境。一般地讲，埋藏于人的心底的信仰和价值观念是根深蒂固、不易改变的。企业核心价值观的变革一定是伴随着企业的发展在不停地发生，其动力来自企业对市场竞争的适应。人们往往从企业的战略运作、组织结构、人力资源管理及领导方式、信息传递机制等方面着手变革，其实企业核心价值观变革就在其中。因为改变了这些东西就改变了企业核心价值观。而伟大的企业家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能在改变这些东西之前，就已经意识到并主动致力于改变企业核心价值观。

3.2.2.3　企业基因的基本特征

企业基因具有生物体基因的五个基本特征，表现出企业基因与生物基因的相似性。

（1）企业基因是与生俱来的

企业基因首先是与生俱来的。也就是说，自企业诞生之日起，企业就拥有了某种价值观。此时，企业的价值观往往是模糊的，因为它往往根源于缔造者的个人追求和观念。随着企业的不断发展和成熟，企业价值观也在不断地清晰和完善，逐渐由个人观念转化为企业理念，成为企业组织整体所信奉和追求的价值观，包括对企业外部的看法、对内部资源整合的看法、对企业经营管理的看法等等。

因此，企业核心价值观的形成是一个长期过程，不管开始时是模糊的还是明确的，它都决定了企业的行为和发展演化过程。企业核心价值观的这一特征恰好与基因在生物体中的作用相一致。

（2）企业基因可以复制和遗传

企业基因的第二个特征是可以被精确地复制和遗传。在企业的成长当中，企业基因深深地植根于企业的每一个部门、每一个系统乃至每一个员工当中，在企业进行扩张时，首先被复制的就是企业核心价值观。这种复制实质上就是所谓企业的“内部学习功能”。

从麦当劳在全球的扩张当中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点，麦当劳最先向它的新销售店复制的不是它的产品，而是它的服务理念、组织方式和操作程序、规章制度，这些刚好是麦当劳企业基因的载体层面；麦当劳专门成立了培训学院来传递它的企业基因，以保障它的核心价值观被复制和接受；当然，同时被复制的还有它的店面装修、标识、食品样式等器物层面的部分。这样它就完成了企业基因的要素层面、载体层面和实体特称三个层面的企业基因复制，从而保证了每一个进店的消费者不会将麦当劳误认为是肯德基，虽然它们都属于食品快餐行业。

（3）企业基因反映了企业的最根本性状

企业基因的第三个特征是反映了企业最根本的性状。通过企业基因的作用，企业的价值观、企业的组织结构、工作程序以及企业的产品、标识等等已经成为企业内部人员（甚至包括企业外相关人员）对企业的共同理解或认识，这样的理解和认识实质上成为企业的一张作业蓝图，它几乎代表了企业的全部。换句话说，只要配备合适的资源，就可以完整地重建整个企业。因此我们说企业基因反映了企业最根本的性状。

例如全世界大大小小的IBM公司，他们可能生产的产品完全不同、所依赖的技术不一样，甚至它们的规模、组织结构都不相同，但IBM的高品质服务却是相同的，这个高品质服务的后面就是IBM企业基因当中的服务理念。中国的优秀企业海尔也是以服务著称的，海尔在外地的企业，有的甚至并不使用海尔的品牌，但仍然保持着海尔的企业基因。

（4）企业基因的异质性

企业基因的第四个特征是异质性，每一个生物都有其特定的、与众不同的基因，同样企业基因也是异质的。没有两个企业的企业基因是完全相同的，不仅如此，企业基因的异质性还表现在其总是希望强化自己的异质性，也就是强化自己的特点。我们知道企业会模仿成功企业的方式和做法来减小自己与成功企业之间的竞争力差异，但是，模仿并不构成同质，因为不同企业所处的环境不会完全相同，因此在模仿过程中也同样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创新，以匹配模仿者所处的特定环境。同时，创新就是建立一种新的生产函数，把从未有过的关于生产要素和生产条件的新组合引入经济体系，这就是所谓的“创造性毁灭”，它增大了企业的异质，这样的异质性实质上构成了企业的竞争优势，就像我们能够轻易地辨识奔驰汽车和宝马汽车一样，我们在企业基因强大的企业中也同样能够辨识出它们之间的不同。

（5）企业基因的突变

企业基因的第五个特征是在遗传中会发生突变。企业基因在向企业的部门、员工和子企业精确地遗传和复制的过程当中，虽然保持了最根本的性状，但或多或少会发生一些微小的变化，这些微小的变化就是企业基因的突变。不仅如此，企业基因的“突变”并不只发生于复制过程当中，企业的创新实际上就是强制企业发生基因突变，或者称为主动性的基因变异。创新使企业打破了原有的惯例和模式，也就是改变了企业基因的部分性状。

值得注意的是，企业基因复制过程中产生的突变是随机的，而创新行为使企业基因发生强制突变时往往带有主观努力的方向，这个方向是使企业行为与环境更加匹配，这也是企业进行创新的根本动因。在生物进化当中基因的突变有利于种群的进化和保留，同样企业基因复制中发生的变化实际上也有利于企业的成长。与生物进化一样，当环境的发生改变时（这样的环境改变是不断连续发生的），企业基因向某个方向的微小变化更加适应环境，这个变化就受到选择和强化，最终使企业向适应环境变化的方向进化。

我们可以分析一下IBM的企业基因情况，进一步支持企业基因突变作为企业进化的基础的论点。IBM真正开始培育企业基因是在20世纪初，老沃森买下制表公司后，将其更名为国际商用机器公司（International Business Machine Co.），其企业基因的核心是“服务第一，顾客至上”。其后，无论IBM作为制表统计的公司也好，作为大型计算机的生产企业也好，还是作为软件公司也好，IBM一直都坚持着这样的企业基因，IBM全球几千个机构、数十万名员工都在复制和遗传着它的企业基因；服务第一的理念、顾客至上的工作态度代表着IBM的根本性状；当人们看到IT从业人员中，一丝不苟着装、任何时候都彬彬有礼、与客户交流时都在两人以上时，就会明白，这是IBM公司的风格^[5]，这也是IBM的竞争力之所在。IBM强调创新，IBM甚至邀请了从来没有IT从业经验的郭士纳（业内戏称其是“卖饼干”出身）出任IBM的董事长和CEO，强制IBM的文化基因发生突变，使IBM更加适应环境的要求，结果将IBM带入了新的辉煌。所谓“让大象跳舞”正是郭士纳的杰作，与此同时，与IBM一样从事大型机、小型机制造的C＆C、王安等公司已经走向了消亡。

3.2.2.4　企业基因的隐性特征

企业基因除了具有五个基本特征外，还具有隐性特征，具体表现为以下五方面。

（1）难以识别性

和企业的其他资源相比，企业基因处于最核心的层次，又由于企业基因的默会性很高，使得企业基因成为最复杂的层次。尽管可以确认哪些企业基因使企业优于竞争对手，但要识别该企业基因的全貌是非常困难的。竞争对手得到的只是一个“普遍模糊”的概念，这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竞争对手对企业基因的仿制。

（2）相互关联性

企业基因是复杂难以识别的，它的形成是在众多因素的合力作用下完成的。因为这些作用在企业发展中常常是独有的，而且很可能和不同个人的心理、情绪等密切相关，因此通常不可能完全重复出现。

（3）历史依存性

企业基因不仅难以识别和相互关联，而且是企业特殊历史进程的产物，是岁月积累的结果。企业的基因影响企业未来的收益和战略选择，并且呈现着路径依赖的特征。

（4）知识积累性

企业基因是累积起来的，不是一蹴而就的。企业基因是在不断学习的基础上累积起来的，学习在企业基因的形成、复制、变异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5）不可还原性

企业基因具有特殊性和不可交易性，形成企业基因的投资是不可还原的。这种不可还原性的投资构成了保持企业基因的一种行为活动，同样可以构成一种进入壁垒。事实上，不可还原性资产也可称为“资产专用性”（威廉姆森），即资产以某种特定方式用于特定的目的、地区、顾客或组织环境。这种环境是稀缺的和独具特色的。相反，可还原性的投资不可能确保企业获得独特企业基因，因为他们的价值很可能充分体现在他们的价格上。因此，一般认为，企业基因是难以被仿制的，是企业的核心资产。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企业基因与生物基因是极其类似的，但也存在一些差异，如生物基因是分为隐性基因和显性基因的，而企业基因主要表现为隐性的；生物基因是由核酸物质构成的，而企业基因是由企业核心价值观的观念构成；生物基因的形成过程时间很短，而企业基因的形成则需要较长的时间。生物基因与企业基因的对比，总结见表3－2。

表3－2　生物基因与企业基因的对比

3.2.3　企业基因概念体系的构成

前面我们将企业基因定义为基于默会知识的企业核心价值观，是从狭义的角度对企业基因概念的考察。事实上，企业基因的概念，也可以从广义的角度进行定义。从广义来看，可以将企业基因扩展到企业的基因组，如同生物体的基因组一样，不仅包括企业基因的“感性”因素，还包括企业内部的“理性”因素，这些“理性”因素简称为“企业DNA”。它与企业基因共同组成了企业的基因组^[6]。此外，作为企业基因组的外部支撑，还有企业的活动与企业的环境。这四个要素就构成了企业基因的概念体系。

第一，企业基因。企业基因是决定企业面貌性状的不可再分的基本要素，决定企业异质性的最根本原因。作为企业中最真本的和不可细分的“感性”要素——基于默会知识上的企业核心价值观，就是企业基因。企业之所以与别的企业不一样，是因为它具有独一无二的核心价值观；之所以能够生存、发展，进而在规模和个体数量上扩大，是因为核心价值观可以复制遗传下去；为什么会有生老病死，是因为核心价值观在与环境的互动中会发生变异和重组，有些因为与环境相悖不幸夭折了，而有些企业的核心价值观主动或被动适应了环境的要求，一直活了下来，成为长寿企业。

第二，企业DNA。与生物体的DNA类似，企业DNA是企业基因的载体，同时也是企业基因作为隐性要素的显性化。关于企业DNA的研究，最著名的是来自于哈佛《商业评论》2005年第1期的文章《什么是企业DNA》^[7]。四位作者加里·尼尔逊（Gary Neilson）、布鲁斯·帕斯特纳克（Bruce A.Pasternack）、德乔·门德斯（Decio Mendes）和谢祖墀指出：“就像生物双螺旋结构的DNA由四种核苷酸分子的不同组合所决定一样，企业DNA由组织框架、决策权、信息传导和激励机制四个基本要素组成。这些基本要素通过无数种组合方法形成企业的独特性。”

组织构架：组织的层次是什么样的？组织架构图内的线条和方框是如何连接的？组织由几个层次组成？每一层次有多少直接下属？

决策权：谁决定什么？决定的过程中多少人参与？一个人是如何失去或者得到决策权的？

激励机制：每个员工都有什么样的职业目标、择业动机和职业选择？员工取得什么样的业绩才会被奖励？如何在物质上和精神上奖励员工？应当鼓励和引导员工关心什么事情？如何鼓励员工？是采用直接方式还是间接方式？

信息传导：衡量员工业绩好坏的标准是什么？如何调整行动？如何培训员工？谁知道什么？谁又需要知道什么？信息如何从拥有者传递到需要者手中？

作者指出，企业DNA为企业高级管理人员提供了一个形象的框架，帮助他们诊断公司的问题、发现潜在的能力以改变企业行为。

另外，在《企业再造机理研究——企业“染色体”突变模型》^[8]一文中，作者从仿生学的观点出发，将企业看作是一种类生物体的东西：决策机构是它的大脑，信息系统（即内内、内外部信息交换系统）是它的神经系统及知觉系统，物流系统（即内内、内外部物质交流系统）类似生物体的内外物质交换系统，执行系统是它的躯干四肢。从而作者提出企业有4条“染色体”，分别是：作为大脑的决策系统、作为神经网络的信息系统、作为内外物质交换的物流系统和作为实现目标的执行系统。

奥瑞克、琼克和威伦在《企业基因重组》一书中，把企业DNA作为企业的业务能力要素进行描述：“人类基因是按遗传法则决定人类个体的体貌及性格特征的一片DNA一样，每个业务能力要素就是企业价值链中对企业产出有独立贡献的一个组成部分。”^[9]并认为，在新的形势下，企业的盈利方式不是通过最终产出或最终产品得以实现，而是从企业DNA的角度出发，通过客户关系业务、产品创新业务和基础支持业务的能力要素获得。

综合以上关于企业DNA的研究，我们可以发现，企业DNA主要包括企业如何赢利、决策等企业机制问题，知识和信息如何在企业中流动传递，以及与此相关的企业的组织架构等问题。其中，盈利模式，也可以称为商业模式，是企业DNA中的最高级、最关键的要素。因为说到底，企业都是为了盈利，对企业所有人盈利能力的考验就是盈利模式。它由利润来源、利润生成过程和利润产出形式这三个盈利价值体系构成，并通过相互协调，实现价值的协调和匹配。决策模式，在企业DNA中其地位仅次于盈利模式。决策是由人的活动引发的过程，并伴随着实现特殊的价值目标、价值取向的目的。根据科斯的观点，企业是依靠权威做出决策来分配资源的。但现实中，不同的企业价值观对于企业决策模式会产生不同的影响，导致决策权的集中或分散。这里体现出企业DNA受制于企业基因的特征。为了实现企业的盈利目标，并配合企业的决策过程，企业需要有适当的组织结构。组织结构就类似于企业生命体的躯干，在企业DNA中起到支撑的作用。最后，企业之所以发挥活力，离不开信息传导的作用。通过将企业内部的信息以及企业内部与企业外部之间的信息进行交换和传递，使企业的生命源得以延续。

总之，盈利模式、决策模式、组织结构和信息传导共同构成企业的DNA，成为企业日常经营的主要层级，也是企业中的“理性”因素。

第三，企业活动。企业基因作为隐性要素必须附着在企业的具体活动中，其中最表象的层级是企业的实体特征。生物的表层是指它的外表，包括形态、生理和生活方式等。与生物表层相类似的，是企业的实体特征，即建立在资产、分工、流程基础上的企业活动。

第四，企业环境。企业的发展变异归根到底取决于对环境的适应和调适的过程。企业所处的环境对企业基因如何发挥作用起着重要的作用。主要包括资源环境、技术环境、产业环境、政治法律环境四个方面。

企业基因的概念体系见图3－2所示。

图3－2中画虚线的是企业的基因组。生物学上，基因组是指细胞或生物体的一套完整的单倍体遗传物质，是所有不同染色体

图3－2　企业基因概念体系

上全部基因和基因间的DNA的总和。因此，我们将企业基因连同企业DNA一起称为企业基因组。在企业的演化过程中，企业基因组发挥着重要作用，企业的演化机制也是通过企业基因组的复制、变异、重组、诊断四大作用机制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