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性情之影响

地方性情之影响

性情或品格，可以用来描述某地人群的精神或心理的共同特征。从大处着眼，海洋与陆地似有不同的性情，“大海邀请人类从事征服，从事掠夺，但是同时也鼓励人类追求利润，从事商业。平凡的土地、平凡的平原流域把人类束缚在土壤上，把他卷入无穷的依赖性里边，但是大海却挟着人类超越了那些思想和行动的有限的圈子”（黑格尔，1900）。针对这种由于生存状态而形成的精神特征，牧口常三郎（1903）认为，平原人一般性情开朗、心胸宽广、温和、不坚定；山里人比较果断、直率，但也固执、狭隘。沿海人从事捕鱼或船运，因此果断、冒险、敢作敢为、视野开阔；而内陆人则显得保守、扎根于本土。岛国之人，一般极端爱国，不屈服于外来势力，与此同时他们缺乏雄心壮志，更多的是孤立、视野狭窄；相反住在辽阔大陆的人们，常能与他人联系、相互竞争，因此有更多的经历。大国回旋的纵深大，领导人和人民目光深远，强调原则，有时也会过于自信；小国则机灵，有时又优柔寡断，患得患失。

在世界各地的社会当中，企业家精神往往与地方乃至民族认同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们经常遇到具有相同血缘或者地缘的人们聚集在特定经济活动领域里的现象。近百年前，经济学家马歇尔（1938）已经研究民族气质差别造成的影响，至今看来依然是饶有兴味的。比如他发现，在美国，瑞典人和挪威人在西北部从事农业；而爱尔兰人如来到美国，则在旧有东部各州选置农场；德国人多从事家具业和酿酒业；意大利人多从事铁路建筑业；斯拉夫人多从事肉类包装业和部分煤矿业；爱尔兰和法籍加拿大人多从事某些纺织业；伦敦的犹太人偏好服装业和零售商业。造成这些现象的原因，一部分是由于民族嗜好的不同，另一部分是由于民族不同从而对各业的利弊估计也不同。黄绍伦（1988）也发现，在东南亚，“中国人”一词经常被看做商人和中间人的同义词，但在这些海外华人自己看来，他们又有不同的“语群”或“亚族群”，各有自己明显的职业分布。例如20世纪50年代早期的曼谷，大部分米磨坊主是潮州人，锯木厂老板是海南人，皮革商店店主是客家人，机器商店的经营者是广东人。又如20世纪初的杭州，木匠、木雕工、油漆工和卖药的都来自宁波，茶商、布商、盐商和旅馆老板来自安徽，瓷器商来自江西，贩卖鸦片者来自广东，酒商来自绍兴。

大至一国，小至一城，其居民的性情偏好，通常可以刺激出当地产业的特性与规模，并进一步引发产业的竞争优势。波特（1990）说，如果我们了解德国人会在没有速度限制的高速公路上操练爱车，追求无拘无束的感觉，自然能领会“自由人享受自由速度”这句广告词所透露的该国驾车人的信息；英国人以园艺出名，他们的园艺器材是世界一流的；意大利人讲究服装、食品和跑车，其相关产业也驰名国际；而美国人对体育、电影、电视、录影带等大众娱乐的狂热，使上述产业能够在世界独领风骚，同时，美国人对便利的需求因为符合全球各地的趋势，连带造成美国的快餐、家庭用品和其他产业在国际上的成功，其对信用的重视，又形成美国运通卡、万事达卡等信用卡公司、读卡的信息技术产业横扫全球。这告诉我们，产业特性的产生并非无缘无故，它往往是人们长期追随、偏爱乃至苛求的产物。

德国驾驶不限速的规则，或许与该国豪华轿车产业的发展是互动的。在欧洲一些地中海沿岸城市，美女飙车成为一道风景，也成为这些城市令人怦然心动的理由。但是如果在路况颠簸拥塞的地方，这样的情景恐怕是不会出现的。生活环境的类型及其尺度，久而久之也会影响人们的空间感觉。比如宜家家居是瑞典的家具公司，1985年刚到美国时，以为原来那套在欧洲获得成功的经营方式在新的地方同样可以使用——在大仓库里以中等价格出售成套家具。可是过了多年，公司发觉自己在美国市场上并没有取得成功，便对经营方式进行了仔细的观察，发现美国人认为宜家生产的床太窄，厨房的壁橱太小，书桌的抽屉也太窄，尽管宜家家居的尺寸风靡全欧洲，但就是不符合美国人的口味。于是宜家家居将销往美国的产品放大了尺寸，以迎合当地人的口味，生意也因此出现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