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群的公司战略

集群的公司战略

《哈佛管理经典丛书》中有许多故事总是透出不同寻常的见解，其中“山雀与牛奶瓶”（阿里·德赫斯，1997）一则，就很耐人寻味。故事说的是，在英国，由送奶工人把瓶装牛奶送到各家各户的门口，起初奶瓶都没有盖子，因此鸟很容易就能吃到瓶口的乳脂。山雀和红知更鸟，这两种普通的英国鸣禽都学会了从瓶口吸食乳脂。后来，人们用锡箔将奶瓶口封住，两种鸟对此有了不同的应对。其中英国全部的山雀都学会了如何啄穿锡箔封口，这是由于它们觅食的时候总喜欢保持群体性，因而经历了一次非常成功的“制度化的学习过程”；相反，红知更鸟们却再也没能获得吸食乳脂的本领。尽管个别红知更鸟偶尔也会发现如何啄穿奶瓶封口，但这种本领不会被传给其他同类，因为红知更鸟是有领地观念的鸟类，雄知更鸟不允许其他雄性同类进入自己的领地，它们倾向于用敌对的方式交流，保持固定的领地而不相互穿越。这个故事说明了：群居的鸟类似乎学习得更快，进化得也更快，由此生存机会得到了提高。作者认为，具有如下特征的物种的解剖结构在物种进化过程中会加速，这些特征是：革新（有能力发明新的行为，创造出新的技巧以使自己用新方法利用环境）、社会传播（个体的技巧可通过某种程序向整个群体传播）、运动性（该物种的个体有能力并运用这种能力四处活动，它们群集一处而非相互隔绝）。

这个故事揭示的物种进化中的若干特征，与马歇尔在对地方化工业形成的原因进行分析时所作的发现，在精神上非常接近。马歇尔观察到，“从事同样的需要技能的行业的人，互相从邻近的地方所得到的利益是很大的。行业的秘密不再成为秘密，而似乎是公开了，孩子们不知不觉地也学到许多秘密。优良的工作受到正确的赏识，机械上以及制造方法和企业的一般组织上的发明和改良之成绩，得到迅速的研究：如果一个人有了一种新思想，并为别人所采纳，与别人的意见结合起来，那么，它就成为更新的思想之源泉”（马歇尔，1938）。

集群是企业选址的突出现象。世界上竞争的成功者绝不是广泛而均匀地分布的。在迈克尔·波特（1990）的眼里，集群是指在某一特定区域的一种特别领域里，存在着一群相互关联的企业、供应商，关联产业和专门化的制度和协会。集群的存在不仅降低了交易成本从而提高了效率，而且改进了激励方式，创造出信息、专业化制度、名声等集体财富。尤为重要的是，集群能改善创新的条件，加速生产率的增长，也更有利于新企业的形成。因为有时一个企业的许多竞争优势不是由其内部决定，而是来源于企业外部，即来源于企业所在的地域和产业集群。这时，区位是通过影响企业生产率尤其是生产率的增长来影响企业的竞争优势的。波特发现许多时候，一国或一地的企业能在某些领域里创造并保持竞争优势，而且某项产业里的一批领先者都出现在同一个地区或国家，这究竟是什么原因？比如德国为何是全球印刷机产业、高级轿车、化工产业的集中地？瑞士为何是世界重要的药厂、巧克力食品与贸易业的基地？美国为何能在个人电脑、软件、信用卡、电影等产业中独占鳌头？意大利的企业为何可以在瓷砖、雪靴、包装机械以及工厂自动化设备方面表现强势？而日本企业又为何主导了家用电器、照相机、传真机以及工业机器人等产业？波特认为这都与集群的优势相关。

就全球汽车工业而言，也表现出明显的地域集中现象，形成了世界十大汽车城。美国底特律汽车产业集群，是通用、福特与克莱斯勒汽车公司总部所在地；日本的东京汽车产业集群是日产、三菱和五十铃汽车公司所在地，丰田汽车城为丰田汽车公司所在地；德国的斯图加特为戴姆勒-克莱斯勒汽车公司所在地，沃尔夫斯堡是大众汽车公司所在地，吕塞尔海姆则为欧宝汽车公司所在地；意大利的都灵是菲亚特公司总部所在地；法国的巴黎汽车产业集群为标致和雪铁龙汽车公司所在地，比扬古则是雷诺汽车公司所在地；英国的伯明翰汽车产业集群为莱兰汽车公司所在地。

电影业中的集群现象同样非常突出。电影制作专业化的国家往往也是国民热衷于看电影的国家，比如美国、印度和中国。从观看人数和电影出品数量等角度来看，印度电影称得上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影工业。尽管印度电影会因为其类型化和不合适的情节而遭受批评，但它在音乐、电影摄影和颜色的运用方面，堪称唯美甚至具有突破性。中国香港电影工业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大量出口，尤其是面向整个东南亚市场。一开始，香港电影主要是武打片，后来扩展到警察、爱情、喜剧、恐怖惊悚等其他类型，其中的佼佼者，如演员李小龙、导演吴宇森都获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并成为许多电影的元素。当然，电影业最具代表性的集群现象是好莱坞。好莱坞在1900年时只不过是一个人口稀少、离洛杉矶市中心十几公里的小镇。而电影工业的繁荣可以从贫民区上升到贝弗利山，好莱坞用几十年时间把一个几乎是荒漠的地带变成了全世界的拜占庭（达尼埃尔·鲁瓦越，1992）。好莱坞的优势集中在一种特定的电影类型上：娱乐性极强、视觉冲击力极大并具有全球影响力。一部典型的欧洲电影能吸引的观众数只是典型美国电影的1%（泰勒·考恩，2002）。好莱坞的出口优势，得益于它能够自我强化的动力机制的组合：它具有创造力；有声电影推动了英语的世界统治地位，令好莱坞获益匪浅；它的成功使融资更为方便；高成本的特效和身价惊人的明星所催生的大片使各种小制作步履维艰，而全世界的电影人才都被它吸引而来；它的制作时效强，能迅速迎合市场需求。这一切产生了滚雪球效应。

图4．3　意大利各大产业地理位置集中的情形（迈克尔·波特，1990）

图4．3显示了意大利各大产业的地理位置集中现象。在中国，长江三角洲地区和珠江三角洲地区，同样出现许多“一县一品”、“一镇一品”的产业集群现象。下面分别列举浙江、珠三角和香港产业集群的情况。

浙江省本地化产业集群具有典型性，产业的区位商（指一地特定部门产值在该地工业总产值中所占比重，与全国该部门产值在全国工业总产值中所占比重之间的比值）所反映的专业化水平较高，如温州市，市区的鞋业、服装、眼镜、制笔，曾经占全国的市场份额分别为20%、10%、80%、33%，温州的打火机占世界市场份额更高达70%；金乡的标牌包装，其中商标占全国市场份额60%；永嘉桥头纽扣拉链为75%；柳市低压电器为33%；绍兴市诸暨大唐的袜子为40%；嵊州领带为80%。另外还有，宁波市鄞县的名牌服装；嘉兴市海宁的皮革，桐乡的羊毛衫；金华市义乌的小商品、永康的小五金等等。

珠三角地区的本地化产业集群，也非常有特色，具有很大的生产规模。这包括了深圳的电子、电脑、通讯产品，玩具，塑料，手表，物流，金融；东莞的电子、电脑产品，组件、外围设备，服装，家具，鞋类，玩具，钟表，餐具，厨房工具；惠州的数码电子产品，电话，电池，电路板，精密仪器，塑料；番禺的运动产品，纺织，服装，珠宝，玩具，发电设备，集装箱；中山的灯光设备，灯具，金属制品，摩托车，休闲服；顺德的电子器械，木制品，集装箱，家具，自行车；佛山的工业陶瓷，刺绣，纺织，儿童服装；广州的交通设备，电子电器产品，化工，服装，纺织，商业服务，软件；南海的纺织、内衣、摩托车、铝制品；江门的纺织服装；虎门的服装、电子产品；开平的水加热设备；陈村的花卉、观赏鱼、植草农业等等。

而香港的本地化产业集群，其所在的产业结构，相比前者更多的是第三产业，有银行、融资、会计、咨询、仲裁、法律、博览会等商业服务业；建筑设计、测量、项目融资、项目包装、工程等房地产业；航运、航空货运、港口管理、货物转运等交通业；电子产品、塑料、玩具、手表、首饰、服装等轻工制造业与贸易；电影电视、新闻、电讯、广告、出版等媒体与传播业以及旅馆、主体公园等旅游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