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集群内生社会资本降低运营资本需求

7.4.2　应用集群内生社会资本降低运营资本需求

“从上下游企业处获得帮助”属于集群内生的社会资本。上下游企业间存在多方面的联系，本章关注的焦点是资金流动上的联系。

（1）通过上下游企业间的资金赊欠，将资金压力传递给了大型企业和国有商业银行。在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中，资金赊欠现象从毛纱采购环节就开始了。毛纱销售者到外地毛纱生产厂家采购毛纱时，最初的交易一般是不存在赊欠行为的，但当进行了几次交易之后，双方建立了相互信任，毛纱销售者就可以先拿货后付款了；同样的，成衣销售门市部组织生产时，他先到毛纱市场采购原料，一般他会选择熟悉的毛纱销售者，也是先拿货后付款；成衣销售门市部将原料或者半成品交给编织家庭作坊、染色企业、后整理企业、印花作坊和整烫作坊加工时，基本上是先加工后付款；直到成衣销售门市部最终将产品卖掉或者有充裕的资金时，他才会将加工费付给编织家庭作坊、染色企业、后整理企业、印花作坊和整烫作坊，同时将原材料货款付给毛纱销售者，然后毛纱销售者将毛纱款付给外地的毛纱厂商。表7.5统计了调查样本中，不同分工类别在日常经营中存在赊欠情况的比例。从表7.5可以看出，大部分市场主体存在着资金赊欠情况。

表7.5　不同分工类型在日常经营中的赊欠情况

注：对于从事中间加工工序的分工类型而言，将产品交给它加工的，既可以认为是它的上游企业，也可认为是它的下游企业，作者统一将与它们交易的其他分工类型定义为下游企业。

这种普遍的资金赊欠行为，将产业集群内部各个环节的资金压力，传递给了集群之外的大型企业和国有商业银行，使得集群内部对日常运营资金的需求大大降低。成衣销售门市部通过赊欠加工作坊以及毛纱销售者，可以用很低的运营资本组织生产；而毛纱销售者通过赊欠外地毛纱生产企业，将资金的压力传递给了毛纱生产企业；毛纱生产企业一般是大型企业，这样的企业资本雄厚，很容易获得银行贷款，毛纱生产企业通过向银行借贷，将一部分资金压力传递给了国有商业银行。从这样的资金压力传递链条中，笔者发现，产业集群充分利用了上下游企业间的关系，变相地获得了银行的资金支持，从而大大降低了对日常运营资本的需求。但是这种模式也孕育着巨大的风险，一旦出现大的金融危机，信用崩溃会迅速传递到产业链的中下游，影响众多的中小企业，尽管中小企业很少直接从国有银行得到贷款。

（2）灵活的欠款结算方式保障了赊欠情况下生产链条的正常运行。上下游企业间的赊欠降低了对日常运营资金的需求，但是赊欠被不断累加，生产链条中的某个环节有可能不堪重负而崩溃。所以，欠款的结算方式对维持生产链条的正常运行非常重要。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中的欠款结算方式可以概括成四种：第一种是按照一定时间结算一次，主要包括1个月、3个月、半年甚至一年；第二种方式是按照累计金额结算，例如当金额累积到10万元时结算一次；第三种方式是按照欠款企业与被欠款企业的资金情况进行结算，当欠款企业资金宽裕时就会跟被欠款企业结算一次，当被欠款企业急需资金时（例如要给工人发工资时），欠款企业会尽量结算一部分以解被欠款企业的燃眉之急；第四种方式是按照一个生产批次结算一次。表7.6统计了2004年各类市场主体最主要的欠款结算方式。在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中，不同批次的生产常常交织在一起，所以各种结算方式并存；每一个市场主体在面对不同对象或者在不同的时期，会灵活选择结算方式。这种灵活的欠款结算方式，直面了社会现实的复杂性，它使得小资本的市场主体能够相互之间进行融资，并且使得整个生产链条能够最大限度地实现赊欠，而又不至于使链条中的某个环节断裂，从而保障了赊欠情况下生产链条的正常运行。

表7.6　2004年不同分工类型经营中最主要的欠款结算方式

注：运输三轮车和物流公司很少存在赊欠情况，故不统计在内；一体化加工企业、染色和后整理企业特征类似，将其合并在一起；同样的，编织家庭作坊、印花与整烫作坊合并在一起。

（3）口头协议对正式合同的替代降低了集群内部的交易费用，节约了运营资本。在一个分工很细的产业集群中，如果不同分工类型之间在每次交易中都采用正式合同，则会带来巨大的交易费用。而产业集群通过充分利用社会资本，在大部分的交易过程中，用口头协议替代正式合同降低了运营资本。

表7.7显示的是集群内不同分工类型在与上下游企业发生纠纷时所采用的主要处理方式。从表7.7中可以看出，大企业会较多地应用法律渠道解决问题，而大量的小投资市场主体却主要采用私下协商的办法解决纠纷，在问及不通过打官司解决纠纷的原因时，他们的回答常常是这样的：“没有正式合同，无凭无据的，打不了官司，而且也耗不起那精力。”由此可以推断出，在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中，大企业在经营过程中会较多地签订合同；而众多的小投资市场主体却很少签订正式合同，他们用口头协议替代了正式合同。

但是，小投资市场主体之间口头协议的执行如何得到保障？在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中，各类小投资的市场主体大量存在，这是一个接近于完全竞争的市场，如果其中一方违背了口头合同，则它会失去一个稳定的合作伙伴，并且市场中存在各种各样的正式、非正式信息传递渠道，具有不良声誉的市场经营者会逐渐被市场逐出。因而，基于各自长期利益的考虑会形成一种博弈均衡，从而维系着濮院羊毛衫产业集群中普遍存在的、用口头协议替代正式合同的行为。

表7.7　不同分工类型与上下游企业发生纠纷时主要的处理方式

注：见表7.6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