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失业的一些事实

第一节　关于失业的一些事实

在第二章中，我们已经知道失业率是失业人口占劳动力的比例，劳动力包括就业者和失业者两部分。失业的界定是劳动者从工作岗位被解雇，在报告期前4周都在努力寻找工作。如果劳动者放弃寻找，退出劳动力市场，则不会被统计在失业人口中。

从失业的原因看，主要有这样几种类型：古典型失业、需求不足型失业、结构性失业、摩擦性失业。

古典型失业是指工资过高导致雇佣数量不足和失业的出现，如果降低工资将使劳动力的需求量扩大，从而解决失业。古典经济学认为，只要市场是充分竞争和完善的，总可以通过价格机制的调节使得劳动力供给和需求相等，实现均衡的就业水平。如果劳动者不愿意接受调整过程中的较低工资，放弃就业，就形成所谓的自愿失业。

需求不足型失业也即凯恩斯型失业，它强调由于有效需求不足（主要是投资需求不足），使得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量减少，经济不能达到充分就业的状态。或者说，不同于古典型失业，即使劳动者无限降低工资要求，企业也不愿意雇佣他们，这是一种非自愿型失业。一般认为，需求不足型失业与经济的周期运动有关，即经济衰退期需求不足型失业增加，随着经济趋向好转，需求不足型失业的数量会减少。^[1]

结构性失业一般是指由于技术变动和产业结构调整而产生对劳动力的需求减少从而导致的失业，或者劳动力的需求结构发生变化而劳动者不能很好地适应这种变化从而导致失业。^[2]此外，结构性失业也包括由于地区经济发展不平衡而出现的地区间的失业率差异。很多学者将摩擦性失业也归入结构性失业之中，认为摩擦性失业与劳动力市场结构有关。本书将摩擦性失业与结构性失业做出区分，但笔者基本赞同自然失业率包括结构性失业和摩擦性失业的划分方法。一般而言，结构性失业也属于非自愿型失业。

摩擦性失业是由于就业信息不足和寻找工作的成本等因素导致劳动者暂时处于失业的状态。有人将摩擦性失业归入自愿型失业之中，笔者则认为，很难判断摩擦性失业本身是否完全是自愿的，有些劳动力市场摩擦并不是寻找工作的劳动者愿意接受的，所以又带有非自愿的色彩，例如，由制度性阻碍而产生的劳动力市场摩擦。

此外，其他的失业原因还包括季节性失业，它是由于企业的生产周期决定的季节性停工而导致的失业，一般来说，当生产恢复后，这些季节性失业者又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企业中就业。因而季节性失业和摩擦性失业一样，都是暂时的现象，一般对社会总体失业的冲击不大。

从劳动者个人经历的角度看，他之所以会失业，主要有以下几种原因和形式：一是因为企业倒闭或被解雇而失去工作，也叫失去工作者（Job Losers）；二是由于主动辞职而失业，也叫离开工作者（Job Leavers）；三是在劳动力市场之外停留一段时间后重新进入劳动力市场，也叫重新进入者（Reentrants）；四是应届毕业生首次进入劳动力市场，也叫新进入者（New Entrants）。从美国的情况看，20世纪60年代以来，失去工作者一直占最大的比重，且有增加的趋势。在60年代只有不到40%的失业者为失去工作者，但到1993年这一数字为55%，2005年为48.3%。这也说明大部分失业者是非自愿的失业者。其次，居第二位的失业者类型为重新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劳动者，他们占失业总量的比重为20%～30%，2005年的数字为31.4%。^[3]而主动离开工作者和新进入者的比重大致相同，都为10%左右。

从劳动力市场的流量均衡来看，如果失去工作的劳动者和找到工作的失业者数量相同，则失业率会处于稳定的状态。即有lE = hU，其中l为就业者成为失业者的概率，E为所有的就业人口，h为失业者再就业的概率，U为所有的失业人口。而就业人口又等于劳动力数量减去失业人口，即E = LF- U，把这一关系式代入上式，得到l（LF- U）= hU，整理后可以得到失业率的表达式为U/LF = l/（h + l）。这一失业率也被称为自然失业率。也就是说失业率取决于就业者成为失业者的概率和失业者再就业的概率，这两个概率分别从流入失业和流出失业两方面考察失业率的变化。从上面的公式容易看出，如果流入失业的概率提高，则失业率会提高；相反，如果流出失业的概率提高，失业率会下降。流出失业的概率提高，则说明失业时间的缩短。

那么，到底这两个因素对失业的影响各有多大呢？是流入失业的概率很高，但失业期间较短，即失业涉及的劳动者范围较大，还是流入失业的概率较低，但失业期间较长，即失业只是少数人的事情？美国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有2.4%的劳动力至少失业6个月，这可以解释总失业的42%。也就是说，少数劳动者承受着失业的负担。80年代中期和60年代相比，不仅流入失业的概率提高，而且失业的时间延长，这两个因素都使得失业率提高，而失业时间的延长对失业率提高的影响更大一些。在50年代早期，只有5%～10%的失业人口失业时间超过26个星期，到了90年代早期，有近20%的失业人口其失业时间超过26个星期。

下面让我们分析二战后主要西方国家失业变动的长期趋势。表10-1中列出了主要资本主义国家二战后不同历史时期失业率的变动情况。

表10-1　主要发达国家的失业率（%）

资料来源：1956~1983年数据引自OECD Economic Outlook 1984，1984~1990年、1991~1995年数据根据OECD Economic Outlook，December 1999计算得出，1996~2000年、2001~2005年数据根据OECD Economic Outlook，December 2004计算得出。

从失业的周期性变动来看，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各国的失业率在50～60年代最低，而后在70年代逐渐上升，到80年代初达到一个高峰，80年代后期除了美国等少数国家在治理失业上稍有作为外，大部分国家的失业问题继续恶化。在90年代初期的经济危机中，各国的失业率上升到一个新的台阶，西班牙1991～1995年的失业率更是达到20.4%。从90年代中期开始，各国失业率有所下降，但绝对水平仍然较高。欧盟15国1997年的失业率平均为10.7%，2000年为8.4%。

图10-1　二战后美国失业率的变动（1946~2005年）

资料来源：根据《美国总统经济报告》1990年、2006年数据绘制。

以美国为例，按十年计算的平均失业率分别为：1950～1959年的平均失业率是4.5%，1960～1969年为4.8%，^[4]1970～1979年为6.2%，1980～1989年为7.3%，1990～1998年为5.9%。^[5]可以看出，二战后美国的失业率呈不断上升的趋势，在80年代达到最高点，90年代的失业率明显下降，这与90年代较长的经济繁荣期有关，但失业率仍高于五六十年代的水平。其他国家失业的变动趋势情况也大致如此。当然也有例外，日本和德国在90年代中期后，失业率不但没有下降，反而上升。另外，在表10-1中，从长期来看，法国的失业率在各个时期基本上呈逐渐上升的趋势。失业率的周期性变化与资本主义经济周期有关，与生产过剩、需求不足有关。而在经济危机时，企业采取不同的调整措施会产生不同的失业量。

再从劳动力总量和就业总量来考察。美国劳动力的总量从1950年的6340万人增加到1998年的1.37亿人，增长了一倍多，高于人口的增长率，劳动力的参与率也由59.7%上升到67.1%。这使劳动力的供给增加较快。从劳动力数量与就业数量增长的比较来看，在60年代两者相差较小，而到了80年代，劳动力增长速度加快，两者的差距较大，说明失业率较高。就业量的增长速度在90年代又上升，并且劳动力的增长速度放缓，使得失业率得以下降。

劳动力供给大于需求是造成失业的一个原因，但这里的劳动力供给对失业的影响不像新古典经济学或劳动经济学所理解的那样——劳动力供求决定均衡工资和均衡就业水平。因为正如马克思所言，劳动力供给在资本主义经济中是一个内生的变量，它受制于资本积累的进程。一方面，劳动者的工资多少决定了其生育、抚养下一代劳动人口的能力，劳动力供给不是简单的自然人口生殖的问题；另一方面，资本积累也需要存在大量的产业后备军，它不断产生劳动力的过剩，形成劳动力的供给，从而为尽可能压低工资提供基础。

劳动力的供给结构也会对失业产生影响，包括性别结构、年龄结构和受教育的情况。二战后美国妇女的劳动参与率从1950年的28.6%上升到1998年的59.8%，^[6]妇女在劳动力市场上易受到歧视，其流动性较大，失业率较高，从而会影响整体失业率。有人认为这是60年代以后美国失业率提高的一个直接推动因素。从年龄结构来看，美国劳动力中青年人所占的比重在战后上升，16~ 19岁男性青年的劳动参与率从1960年的58.6%上升到1980年的60.5%，而16~19岁的女青年的劳动参与率从39.1%上升到52.9%。^[7]年轻人的技能较低，且易于转换工作，因而失业率较高。劳动力的性别结构和年龄结构与自然失业率有关，妇女和年轻人占劳动者的比重增加会带来失业率的上升，但主流经济学认为这种失业是自愿失业，不需要过多考虑。关于自然失业率的讨论我们在下面要专门进行，我们要分析妇女和年轻人的易流动性是否是自愿的，他们与资本积累的关系又是怎样的？

劳动力技能结构的不同会影响失业率的高低，一般而言，劳动者的技能水平越低，失业率越高。技能水平与受教育程度有关，例如，在1992年，有大学文凭劳动者的失业率为3.2%，有高中毕业文凭劳动者的失业率为6.8%，高中毕业以下文凭劳动者的失业率为11.4%。但是从总体上看，二战后发达国家劳动力教育水平和技能普遍提高后，失业尤其是结构性失业反而提高了。从每个学历层次劳动者的失业率来看，也是如此，90年代的失业率都高于60年代的失业率。这与资本主义经济的技术变动有关，本章将在失业的原因分析中进行探讨。

从劳动力的需求结构来看，不同产业会有不同的失业率，这与产业结构的演进和升级有关，也与产业本身的性质（是否容易随经济周期而波动）有关。例如，美国1993年农业的失业率为11.6%，建筑业的失业率为14.3%，银行保险和房地产业的失业率为4.1%，服务业的失业率为6.1%。农业的失业率较高是因为农业是传统产业，它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在不断下降，因而就业量也在下降，失业率较高。而建筑业的失业率较高是由建筑业的特点决定的，建筑业受经济周期波动影响非常敏感，在90年代初期美国的宏观经济不景气，建筑业首当其冲受到影响，则建筑业的失业率也就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