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和平发展的途径

三、探索和平发展的途径

我们一再讲过,《周易》原是卜筮之书,原始社会的卜筮活动可能比较简单,迷信成分可能比较浓厚。这里我说了两个“可能”,那是合乎情理的推测。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其简单和迷信,但它肯定有一个很长的发展过程,发展到《周易》阶段,它与原始的卜筮相比,存在着或者说产生了本质的不同。尤其是在《易经》之外,增加了《易传》,经与传合成为《周易》之后,《周易》就告别了单纯的卜筮之书的身份,而成为“明天之道”、“察民之故”、“开物成务,冒天下之道”治国理念的知识库。古代的圣人们依靠它“通天下之志,定天下之业,断天下之疑”。什么叫“开物成务”?“开物”就是创新,过去没有的东西,我们要把它创造出来;“成务”就是完成创新的任务,使之成为一种事业、一种产业。什么叫“冒天下之道”?冒就是概括、包容的意思,天下之道包括天道、地道和人道,天地之道属于自然科学范畴;人道属于社会科学范畴。古人不提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而说天、地、人三道,是了不起的创造。古人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已经到了相当深刻的程度,只是所使用的术语与现代不同而已。

当我们比较深入了解了小畜和履卦的卦辞、爻辞、彖辞和象辞的含义之后,我们对《周易》这部书的感悟认识似乎陡然之间明晰起来:我们由乾坤之开天辟地,历经屯蒙初步创业的维艰,需讼师比的纷争和解决纷争战略思考,沿着一个社会发展的轨迹,一路上过来,到了小畜和履卦阶段,其主旨在于谋求国家(包括个人)如何和平崛起及其途径如何,这是十分明晰的。

1.蓄道有孚,主要目标是积蓄实力,就像天空中密云不雨一样。经文(卦辞和爻辞)里虽然没有明示要积蓄什么实力,但大象的“以懿文德”和九五爻的“以富其邻”,告诉我们经济实力和文化实力是积蓄实力的主要内容,所谓“以懿文德”,用我们现代的观念加以演绎的话,那就是用先进的思想来充实人民头脑,用先进的文化来指导人民的实践。前面我们讨论以懿文德含义时,举了毛泽东领导中国人民为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而斗争的例子。其实,建国以后,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万众一心,为中国的富强繁荣努力奋斗,无怨无悔,端赖中国共产党的修美文德深入人心。别的不说,1978年以来,邓小平领导伟大的改革开放事业所形成的“邓小平理论”、“一国两制”、“三个代表”思想,以及当前以胡锦涛为核心的党中央提出的“以科学发展观,构建和谐社会”的治国理念,都是“以懿文德”的现实例证,“文德”是一种精神力量,是一种文化实力,一旦这种精神、这种文化深入人心之后,它能变成无穷的物质财富。

治国如此,管理企业、管理学校、管理任何一个机构,以至管理社区、家庭和个人,何尝不是“以懿文德”来决定你管理水平的高低,决定你能否提升国力(包括经济的、军事的、文化的实力)?2005年11月8日德国《新德意志报》刊载文章,报道记者访问挪威一位著名政治学家约翰·加尔通,他预测美国将于2020年崩溃。据报道,他为美国提出十五条无法解决的矛盾,故而断言美国将于2020年前后崩溃(详见《参考消息》2005年11月27日)。我不想为2020年的准确性背书,但我认为根据布什政府的严重缺乏文德,导致美国国力的衰落和崩败,那是肯定无疑的。它倚仗着超强的军事实力,在全世界布满驻军,声称与其国家利益攸关,这种强盗逻辑怎么可以作为世界领袖?

发展中的社会寻求和平崛起的道路,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小畜卦的爻辞也显示出途径的曲折性。初九和九二以其阳刚之志行,锐意进取,为积蓄实力而努力,还算顺利吉祥。但是到了九三,出现“夫妻反目”,比喻中途难免产生意见分歧,或者外在环境的限制,再现争斗,大大阻碍实力积聚的进程,甚至也可能有阴阳血战的情况出现。还得依靠有诚信的谦让和阴柔,才能使障碍彻底排除,结果无咎,而真正实现小畜的目标。那么待到取得九五之尊之后,实行正确的致富路线,树立诚信的互相关系,与邻邦共同富裕。九五爻辞是小畜卦最有价值的思想,令人惊讶的是,我国一再向国际社会宣示:我国的和平崛起(和平发展)只会对全世界有利,而不会构成对任何人的威胁,我们不仅在口头上,而且在实际行动中奉行友邻、睦邻,对于有争议的问题,主张协商解决,不主张对抗甚至动武,我们不仅要求国内构建和谐社会,而且要求国际也是一个和谐社会。“有孚挛如,富以其邻”,古人的治国智慧,传承至今,在我国构建和谐社会和治国理念中得到了光大发扬。

2.履道坦坦,关键还是在于以柔克刚。履卦的卦辞用人与猛兽(老虎)的互动为形象来说明人类社会物质财富有了一定积聚之后的应对之策。主要是强调国际或人际相互关系之间的和平、和谐相处。国际之间的和平共处就是要排除战争手段;人际之间的和谐相处,就是要排除倾轧、诽谤、攻讦、打架、斗殴、族群对立等公开或隐蔽的冲突。那么如何才能赢得和平与和谐的局面呢?《周易》作者设计了履卦来解答这个问题。

履卦卦辞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设定了超乎常理之外的可能性。大家知道,老虎是猛兽,百兽之王,它不仅捕食鸡鸭兔子山羊等小动物,对麋鹿、野猪、羚羊等较大动物更感兴趣,对于人类也不会客气。《尚书·周书》“君牙”说:“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俗话也说“老虎屁股摸不得”。自古以来,人们普遍认为虎臀不可摸,虎尾不可蹈。因为那是十分危险、性命攸关的事情,可是履卦却说“履虎尾,不咥人,亨”,这个“履”既有蹈踏的意思,也有履践、履行职责的意思,老虎就是你工作的对象,虎尾就是工作中的风险,履卦并非消极地回避“老虎”,不敢碰它的尾巴,而是主张积极地面对你的事业和工作,把你的事业或工作看作是可能吞噬你生命的“老虎”,但你要以喜悦的心情面对这个“老虎”,而且还要敢于踩踏“虎尾”,还要赢得不被咬的结果,其最核心的思想是“以柔履刚,悦而应于乾”。这是彖辞里对履卦的总诠释。它的根据上卦为乾,下卦为兑,乾为天,为虎;兑为泽为悦;孔子根据履卦上天下泽的大象,提出君子治国应该“辩上下,定民志”的主张,这个主张可以在安定社会秩序方面发挥礼教和礼治的以柔履刚的体制效能,此外,我们还应从履卦的爻辞里找出足以履刚的柔、能够操作的柔来。履卦的六个爻有四个爻是无咎和吉,有两个爻是凶或厉的。初九:素履,往无咎;九二:履道坦坦,幽人贞吉;九四:履虎尾,愬愬终吉;上九:视履考祥,其旋元吉。从该四个爻辞里我们可以概括出柔履刚的四项要点:(1)朴素无纛,无往不利;(2)贵尚谦退,不计荣屈;(3)位近危惧,心怀谦慎;(4)认真总结,坚持柔履。

相反,从六三和九五的凶、厉中,我们则可以概括出两项非柔履刚的要点来,这就是:(1)用人不当,尸位素餐。满朝文臣武将,统属瞎子和跛子,自以为能做事,事事都会出乱子。(2)养尊处优、刚愎自用的领导人,也很容易造成全局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