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4章我们已经就亚洲金融危机发生的原因、机理和后果作了分析。归根结底,从中国经济发展的角度总结这些经验,是为了吸取教训,以便从发展战略、经济结构、产业组织制度、经济开发布局和金融体制等方面着眼,防患于未然。
首先,产业的发展应继续充分利用中国的比较优势。韩国扶持大型企业集团的教训表明,超越发展阶段的产业政策,削弱了本国产品的竞争力,导致企业获利能力低,自我积累能力弱化。企业的扩张,大量依靠内债和外债,加大了金融风险。从中国的发展阶段看,劳动力丰富仍然将是今后较长一段时期的资源禀赋特征。根据这一比较优势建立起来的企业竞争力强,获利能力强,自我积累迅速,而且规模一般不需要很大,可以以国内资金积累为主,因而不会形成过度依赖外债发展经济的格局。按照资源比较优势形成的产业结构和产业组织,通常具有较强的市场竞争力,从而回报率高,偿债能力也强。随着资源结构的升级,资金逐渐由相对稀缺变为相对丰富,劳动力由相对丰富变为相对稀缺,产业结构和技术结构将随比较优势的变化而升级。这样的发展战略将有利于国民经济持续、稳定、快速发展,较快地缩小与发达经济的差距。
其次,在中国目前的发展阶段上,对于国外资金应该以鼓励直接投资为主。对一些资金和技术相对密集的产业,可以以国内的广阔市场为吸引力,吸引外国企业到中国办厂,或鼓励外资与中国企业合作生产。这种引进外资的形式既可以利用相对廉价的外资弥补国内资金不足的劣势,又可以通过资金和设备的引进实现适宜的先进技术向国内转移,而投资的风险却由投资人自己承担。特别是,直接投资的流动性较低,不易受心理和短期预期因素变动的影响而大进大出,从而避免国内经济与之相应而大冷大热。对于开放中国资本市场,特别是允许外国资金直接炒卖炒买具有较强流动性的国内股票、债券和允许国内企业借用短期外债融资,则需要采取十分谨慎的步骤。至少在开放资本市场之前,国内金融体制和银行体系要按照“银行商业化,利率市场化”的目标实现彻底改革。使银行对贷款项目的审批,资金的使用和回收,以及银行的盈亏负起完全的责任。
第三,减少投资活动中的人为干预。金融体制的改革与国家产业政策手段的改革需要结合起来。除了少数具有战略性质的产业,国家可以采取直接投资或财政性补贴的方式给予支持之外,国家应从常规性的投资活动中退出来,避免以政策指令要求银行以低息贷款去支持不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通过利率的市场化和解除金融压抑,让银行有合理的利率水平,可以防止因利率低于市场均衡水平,一旦信贷控制放开即出现投资过热和重复建设的情形,从而避免在低水平上形成过剩的生产能力并产生呆账、坏账。
最后,通过更加均衡的城市化布局和间接为主的企业融资体制,以及金融业务的有效监管和规范,防止房地产开发和股票交易造成的泡沫经济。在经济快速发展时期,房地产和股市的发展都容易产生过热现象。亚洲国家和地区由于土地稀缺,又会通过土地供给弹性小的特点诱发房地产价格快速上涨的预期,并进而诱发投机行为和经济泡沫。亚洲国家的经验显示,日本、韩国、泰国、菲律宾等国的经济过分集中于东京、大阪、汉城、曼谷和马尼拉这样一些大城市,格外增强了土地供给缺乏弹性的性质。中国虽然也具有人多地少的特点,但毕竟地域辽阔,在城市化过程中需要按照经济原则更加合理布局,增加土地的有效供给,避免经济活动过于集中,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房地产开发过热。
由于目前中国还处于劳动力相对丰富、资金相对稀缺的发展阶段,劳动力相对密集的产业是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这些产业的特点是企业规模比较小、资金来源以自我积累和银行间接融资为主。与这种产业结构相适应,银行业务应高度商业化、自由化,并且引进竞争。但为了防止银行资金从事股票和房地产投机,造成泡沫经济,对以房地产和股票为抵押的贷款业务必须有严格的监管,以降低金融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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