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前经济的几点意见

(1990年9月6日在七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五次会议上的大会发言)

这两年来，我国经济在治理整顿、深入改革方针的指引下，确实取得了巨大成绩。两年前那种两位数字以上的通货膨胀速度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到控制，是很不容易的。今年以来，总的趋势是向好的方向发展:物价涨幅明显缩小，夏收作物获得好收成，工业生产略有回升，对外贸易顺差，外汇储备有所增加，货币回笼增加。……这些都是良好势头的表现。但在邹家华同志的报告中并没有回避当前还存在的主要问题和困难，特别是市场销售还没有根本好转，产成品积压严重，资金仍然紧张，行业内部比例不协调、结构调整缓慢、技术落后、经济效益差，等等。这些都说得很中肯。总的说来，报告是实事求是的，对前景的预测和今后要采取的措施，大体上是切实可行的。如认真贯彻，前景是乐观的。

在上次人大常委会上我曾就《市场疲软问题及其对策》作了发言。提出了十五条意见，其中有些意见政府已经注意到并正在实行，有些还可进一步研究。最近民建中央组织了各地方的会员对商品流通问题进行比较广泛的调查研究，写成《关于当前商品流通中若干问题的建议》一文，已经呈送中共中央和国务院作为进一步制定政策的参考。现再就下列几个问题着重说一说我个人的意见:

一、七月末主要物资库存334亿元，预算国营工业企业产成品占用资金达1097亿元，两者共计1400多亿元。这说明市场销售不畅问题仍然存在。主要原因还是有效需求不足和产品结构失调，以致很多商品卖不出去，商品价值不能实现，货币流通不能形成良性循环。这也是“三角债”前清后欠、不能很好解决以及财政收入困难的主要原因。最近政府适当放宽基建投资和控购商品，偿还了一批到期公债和利息，增加了公职人员的工资、调低了银行利率，这些都增加了有效需求。同时又强调调整产品结构，多生产适销对路商品，不再生产那些无人问津的产品，等等。这些措施对缓解市场疲软起了重要的作用。但还要看到，我国广大市场还在农村。要大力收购农副产品、增加农业投入，刺激农村有效需求，促进工业品下乡。今年湖北省农业丰收，有200亿斤粮食收购不上来，农民手中还积有粮食40亿斤。过去是打白条、花条，现在有些地方干脆不打条子不收购。因此，农民普遍叫苦。这样不仅影响到农民今后种粮的积极性，而且也使农民没有钱买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怎会不影响工业产品的销售呢?听说今年不少省份粮食丰收，但卖不出去，可是也有不少缺粮省份仍然从外国大量进口粮食。这种状况希望引起政府高度重视。政府要支持粮食收购部门大力收购粮食，帮助解决资金和仓储运输问题，并且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粮食余缺调剂，尽可能不再进口粮食。其他农副产品也要大力收购，对农村的基本建设和其他基础设施也要增加投入。这样可以增加农民对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需求，为工业品下乡开辟道路。这是解决当前市场销售不畅的一个重要途径。今天杨纪珂委员关于卖粮难问题的发言十分重要，希望有关领导重视。

二、要把科技与生产进一步结合起来，不仅改造陈旧的生产技术设备，而且要进一步改善产业和产品结构以及产品质量。邹家华同志的报告中说，今年银行将增加50亿元的更新改造贷款，实在太少了，分配到各省，每个省只有一亿多元。建议允许地方自己发行技术改造的债券，专门用于技术改造和产品结构的调整。此外，还要多方采取措施，搞活市场、搞活流通。要鼓励销售人员的积极性，研究顾客心理，交流信息，改善服务态度和方法。要树立“顾客至上”的思想，使“宾至如归”。现在许多地方利用亚运会期间，大开展销会，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要进行货真价实的宣传。此外，还要提倡送货上门下乡，要保修保退。对住房和耐用品可采取分期付款的办法。对质次价高、库存积压的商品可以削价出售，等等。

三、在上次大会上，陈邃衡委员和我都曾呼吁要大力克服地方主义。邹家华同志的报告中也提到要“采取有效措施，消除地区封销，做到货畅其流”。这表示政府已经很重视这个问题，希望能赶快拿出办法来。更不要再采取措施促进地方主义的发展。我在七届人大常委会第十次会议上曾就《关于我国当前招标投标存在的问题及立法的建议》作了发言。我的目的，不是要限制招标投标工作，而是要在加强管理和立法的条件下，大力发展招标工作。因为通过招标投标可以引进竞争机制，在保证工程和机电设备的质量，减少浪费、减少盲目进口和重复引进，提高利用外资效益、节约外汇、促进民族工业发展，加强廉政建设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我们的国家已建立中国机电设备招标中心，并在八个地区设立了地区性的招标中心。这对于加强地方招标工作的管理起了很好作用，同时也可克服地方各自为政，以审代招的缺点。最近国务院经济研究中心在今年3月份写了一份报告送交国务院，其中建议:“充分发挥现有区域性招标机构的作用，扩大招标范围，逐步做到凡是适宜于招标的，必须先经过招标”。这是正确的。可是，现在听说有关领导部门对原已建立而且行之有效的八个地区的招标中心的审批权却要收回。这样，以后限下引进项目只能由各省自己来审批了。这不是削弱竞争机制，放松统一管理、扩大以审代招、加强地方主义吗?

四、这几年来，我国官倒走私、贪赃枉法、违法乱纪、贪污浪费之风横行，对我国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引起群众强烈的不满。党的十三届四中全会以来十分强调要加强廉政建设，杜绝不正之风，深得人心。这几年党和政府在这方面做了不少工作，但由于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权力网、关系网根深蒂固，很多大案要案迄今没有得到很好处理。现在社会上违法乱纪的案件很多，但不少案件揭发不出来，主要原因是检举人怕受到报复打击。如不对这类案件进行严格查处，以后许多群众更不敢揭发问题。要搞好廉政建设，就要保护检举人的合法权益，甚至予以奖励，这应是一项重要的政策措施。有些地方已经这样做了。此外，我曾一再建议，各级纪委、监察部门、审计部门、财会部门都应采取垂直领导，这样可以使这些部门能够真正按章依法办事，免受主管人个人意愿的干扰，也可对主管人起着真正的监督作用。这是加强廉政建设的一项重要措施，希望中央能认真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