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述对“战略变革”的概念梳理,可以看到:对“change”一词的理解以及各位学者所处的不同研究角度,增加了对战略变革概念理解的复杂性。因为战略问题本身的性质决定了其很难被限制在一个固定的范式中进行研究,战略管理注定是一个多范式的学科,需要各种不同的理论视角和方法(Hoskisson et al.,1999)。战略变革作为战略管理中的重要内容,得到了众多学者从不同角度的探索和研究,必然形成多种研究视角。这些研究视角所持的各种理论本质上是从不同的侧面描述战略变革这一复杂的组织现象,它们之间是相互联系的,而不是相互排斥的。通过梳理战略变革不同的研究视角,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战略变革的本质特征。
Rajagopalan和Spreitzer(1997)针对战略变革研究“多驾马车”的现状,基于1980—1994年的51篇战略变革研究文献,以定义战略变革内涵的不同方式,对战略变革进行了理性维(Rational lens)、学习维(Learning lens)和认知维(Cognitive lens)三个维度的归类定义,其中理性维的定义涉及“单纯战略内容的改变”,学习维定义涉及在“变革过程中由某些行为”所导致的变化,认知维的定义涉及在变革过程中由“管理者的认知或战略变革过程中的知识架构”改变所导致的改变,并根据理性维、学习维和认知维的研究视角对已有的研究成果进行总结。
一、理性视角下的企业战略变革
在理性视角下,环境被假定是客观决定的并且清晰明确的、不受管理者行为影响的要素,会通过战略选择的精心分析而直接影响战略内容变革。理性视角认为:环境与企业的状况直接影响着战略变革的内容,而战略变革的内容又与企业绩效密切相关。
以Ansoff等为代表的理性视角研究者认为,战略变革是在先前定义好的企业既定目标基础上,对界定清晰问题的最优解决方案进行顺序式和计划式的搜寻过程。Fornbrum从单一维度来定义企业战略变革的概念,将“战略变革”定义为“企业在公司或事业领域战略的不连续改变”。根据业务、公司或集群战略的离散变化来考察并测度企业战略变革。业务层面的变化意味着企业单项业务竞争力的提升;公司层面的变化阐述了公司业务的多样性;集群层面的变化则显示出与竞争对手、供应商、分销商和其他企业建立关系的相对优势。上述三个层次的企业战略变革测度能够反映变革发生的可能性(即战略是否会发生变革)、方向(即战略从一种类型变为另一种类型),以及变革的规模或程度(如业务组合中的业务种类数量)。从理论上讲,我们能够根据企业所处的特殊环境和拥有的资源禀赋等因素来判断战略变革的时机、方向和规模(Zajac E.J.et al.,2000)。由此可见,理性视角所考察的主要是企业战略内容所发生的变化。
在战略变革的理性视角之下,研究者主要通过检验情境脉络(外部环境和组织情境)的变化与战略内容变化之间的关系,来考察对组织绩效的作用和影响。在环境与战略内容变化的关系上,持理性视角的战略研究者往往通过检验一系列的环境变量,如环境宽松性(如市场成熟程度、产业增长率、市场需求潜力以及产业竞争强度等)、不确定性以及特殊转变(如解除管制、需求变化、技术变化等),来考察这些变量对战略内容的影响;在组织情境与战略内容变化之间的关系上,则主要考察组织情境变量(如企业规模和年龄、初始绩效、初始战略、高层管理特征以及治理结构等)对战略内容变化的影响。考察的组织绩效,主要集中在财务业绩方面,如运营效率、资产收益率增长、生产率等方面。
理性视角的研究的价值,在于让人们认识到情境脉络变化、战略内容变化以及组织绩效变化之间存在的内在相关关系。但是从整体上来说,理性视角在对战略变革复杂过程的认识上存在一些重要局限。首先,当战略计划进入到执行阶段,就会发现变革比原来设想的要复杂得多,它需要更多的时间与资源。并且,也难以把握变革的速度,许多企业变革的速度超过了企业的能力,使得变革失去了控制。Quinn(1980)提出理性模式往往过于重视定量的分析而忽视其他定性的因素,如忽视管理者在影响变革和减少抵制中的作用,将战略变革过程中管理行动和认知的作用看成是一个“黑箱”。其次,基于理性视角所作的大部分研究,仍然倾向于将战略变革理解为从某一特定状态到另一状态的离散式转换,具体表现在大多用单一概念来概括战略变革(如战略变化往往用战略内容变化的数量级、可能性大小、变化方向等来描述),并将其与绩效结果的变化直接相联系,因而导致战略变革过程中内外部情境脉络复杂的互动关系被忽略掉了。
二、学习视角下的企业战略变革
学习视角下的战略变革观点将管理行为置于战略变革过程的核心地位,将战略变革看作一个反复、迭代的过程:管理者通过设计一系列用于探索环境和组织的“相对较小的步骤”来影响战略变革,而这些“学习步骤”则可能对企业的战略内容产生或大或小的变化影响。Hart和Banbory指出管理者通过一系列的调查了解环境与企业的行动来影响战略的改变,而这些管理者学习的过程就可能使企业战略有或大或小的改变。Rajagopalan(1997)指出,环境背景的改变、企业背景的改变,导致了管理者行为的改变,进而引发了战略变革。Rowden(2001)认为,在一个高度不确定的商业环境里,企业的学习能力可能是竞争优势的唯一来源,并认为管理层在战略变革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该视角下,进行战略变革管理需要有四个要素:持续进行计划、完全地准备、提高执行力、在行动中学习。战略变革失败的潜在根源是:语言障碍、战略构想与现有能力平台之间关系不清楚、现存与将来的能力平台共存但没有良好的衔接。
Rajagopalan和Spreitzer(1997)指出,根据学习的观点,战略变革是战略内容(与理性视角相似)变革以及由变革过程中管理行为所引起的环境和组织要素变化的组合。这里的管理行为是指战略主体和行为方式两个方面的内容,反映了行为者与环境、组织和战略内容之间是如何互动的;环境和组织情境被假设为不确定的和动态的,环境是信息不确定性和因果关系模糊的源泉,管理者试图通过一系列重复的行为(如信息收集)来理解模糊的环境,且这些行为不仅仅用来了解外部要素,而且对其施加先应式的影响。组织要素的变化(如绩效下降)会激发管理行为去了解机会和威胁的程度,同时这种机会和威胁也会为战略主体的学习以及能动作用所塑造。因此,环境要素和组织要素也不再是直接作用于战略变革,而是伴随着组织和环境中的变化,通过影响一系列的战略行为以及学习和经验的积累过程,从而使得战略内容发生变化。
Meyer、Brooks和Goes(1990)与Yetton et al.(1994)的研究发现,学习观点下的战略变革不再被视作是一种线性的过程,而是看作一种管理者从经验和战略行为中学习而往复进行的过程,战略变化的产出结果不仅直接来自战略内容变化,而且也直接来自战略行为,战略变革通常被描述成连续性(或渐进性、演进性)改变和间断性(或激进性、转型性)改变两类。渐进式变革强化了公司已有的战略和内部组织要素,而激进式变革则意味着与原有战略的重大变化和组织内部的显著变化。
然而,在学习视角下管理行动既被看成是战略变革过程的手段,又被看成是其目的,很少研究者明确地将战略内容变革同管理行动区分开来,而且也往往难以区分影响环境和组织的管理行动与影响战略内容的管理行动。
三、认知视角下的企业战略变革
认知视角下,将管理者的认知因素作为企业战略变革的重要影响因素,清晰地描述了管理者认知在战略变革过程中的角色,其中管理者认知分别被定义成知识结构、核心理念、事业地图和心理图式(Walsh,1995)。战略变革不是决策人完全理性选择的结果,战略选择反映出决策者或决策群体的信仰、假设甚至偏见(Simon,1976)。认知视角强调了管理者通过阐释过程扮演环境和组织情境或要素,其特点在于能够解释战略变革过程中管理者对环境和企业状况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
认知视角的一个关键性假设是将环境看作由管理者所扮演并通过认知表现出来。相似地,组织情境也被假设为影响认知内容和认知结构的信息来源。组织结构、激励机制和控制系统形成了更宽泛的组织意识形态体系,而对变革需求和障碍的管理认知则嵌入于组织意识形态体系。除非认知在管理行为中被表现出来,否则它们对战略变革没有什么影响。同时,知识结构可能会通过那些追求对变革需求的共同认知管理行为而得以改变,并且管理行为也会影响环境的利益相关者、组织结构和体系以及战略内容变革。多数研究者认为,认知视角下的战略变革将认知与管理行为联系起来,并且认为战略变革是从管理行为中推断出来的,认知为管理行动提供了基本的逻辑,管理者对环境和组织状况及变化的认知,只有通过管理行为才能影响战略变革。
在认知视角下,战略变革的关键结果同时包括经济变量和非经济变量。其中认知研究者特别感兴趣的是组织信念结构的持续变化,这种变化不仅来自管理行为,而且更直接来自战略内容的变革,战略中出现的变化和组织结果会在一个连续的变革过程中最终重新塑造管理知识结构。认知视角还区分了演进变革和转型变革,认为当战略变革没有引起深层次知识结构的变化时,那么它就是演进的;当随着战略变革引起组织意识形态和事业地图的重大变化时,则它就是转型的。
综上所述,将理性视角、学习视角和认知视角分别对企业战略变革的研究内容总结于表2-2。
表2-2 不同视角下企业战略变革的研究内容
这三个视角在Van de Ven和Poole(1995)“环境—战略—组织”的框架下围绕战略变革本质的问题有各自不同的角度。理性视角所考察的主要是企业战略内容所发生的变化,如战略是否发生变革、战略类型的转换以及变革的规模,假定环境是客观清晰不受任何行为影响的,将战略变革理解为理性化的管理者根据内外部环境的变化,通过创造和贯彻特定的战略目标,建立组织与环境之间的匹配性,从而实现战略绩效的优化。在学习视角下,假定环境和组织情景是不确定的,认为环境和组织状况及其变化并不直接影响战略变化,而是影响有助于战略内容变化、组织变化和环境变化的一系列中间的管理行动。从认知视角看,环境和组织情景不是客观确定的,而是由管理者通过认知来表现和描述的,战略变革的本质和核心在于组织管理认知的改变和转换,即战略变革涉及管理者深层知识结构的转换以及组织意识形态和信念结构的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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