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的成本优势一直存在,但从来都不是我国产业的核心竞争力。尤其最近几年,虽然我国劳动力成本不断提升,部分产业转移他国,但是中国制造业竞争力不降反增了。
为什么?因为经过几十年的快速发展,我国的主要产业已形成明显的“集群效应”,配套基本完善,这大大提高了我国行业出口竞争力。博思艾伦咨询公司大中华区董事长谢祖墀在评价中国制造业核心竞争力时说:“制造业往往不只是几家企业,而是整个生态系统的建立,集群效应已成为中国制造业最强竞争力。”
集群效应
波特最先提出了著名的“集群效应”,经过他的观察在所有发达经济体的强势产业中,几乎无一例外的存在集群效应。例如意大利的设计、法国的红酒、美国硅谷的IT、日本的家用电器、德国的汽车制造。
那么究竟什么是产业集群?我们看看波特《国家竞争优势》:“产业集群是指在特定区域中,具有竞争与合作关系且在地理上集中,有交互关联性的企业、专业化供应商、服务供应商、金融机构、相关产业的厂商及其他相关机构等组成的群体。许多产业集群还包括由于延伸而涉及的销售渠道、顾客、辅助产品制造商、专业化基础设施供应商等,政府及其他提供专业化培训、信息、研究开发、标准制定等机构,以及同业公会和其他相关的民间团体。”
在一个区域内,从事相同行业的企业数量非常多。这样会有很多优势:其一,企业之间竞争激烈、优胜劣汰,最后存活的企业竞争力都非常强。其二,集群区域内企业的管理者之间往往文化、思维方式类似,有利于彼此之间建立正式的规范或非正式的默契,一致对外,增加合作机会,减少无序竞争。其三,集群内部的企业之间除了竞争,更能相互配合,如联合开发新产品,开拓新市场,建立生产供应链,中小企业可以在培训、金融、技术开发、产品设计、市场营销、出口、分配等方面,实现高效的网络化的互动和合作,以克服其小企业规模的劣势,形成规模经济,大大提高产业对外竞争能力。
蚂蚁雄兵的集群优势
回过头来看我国,为什么格兰仕能成为世界第一?为什么温州打火机成为世界第一?为什么深圳的横岗眼镜部落世界占比60%?最重要原因就是在这些行业在我国已形成了一个个产业集群,产业集群内的企业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在一个不大的区域范围内,汇聚了“蚂蚁百万雄兵”,形成了集群效应,造就了强大的产业竞争力,最终横扫世界市场。
以珠三角经济圈的潮汕地区为例,外向型经济发展较好的原因,就是在这片不大的区域范围内形成了多个产业集群:汕头形成了玩具工艺、纺织服装产业的产业集群,已有上市企业20家;潮州形成了陶瓷产业集群,全市有陶瓷生产及相关配套的企业约1万余家,形成了完整产业链,陶瓷出口及总产值、销售额均在全国名列前茅;揭阳形成了高档时尚制鞋产业集群,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的塑料鞋类生产基地和出口基地;汕尾则形成了电子产业集群、发动机装配产业集群、纺织服装制造产业集群、食品加工产业集群等四大集群。
潮汕地区的产业集群模式是我国出口行业的一个样本,除了潮汕地区,几乎东部所有的沿海地区在发展外向型经济时,都依靠产业集群的优势,大大提高了产业核心竞争力。
长三角地区的产业集群发展同样突出。以出口强省浙江为例,小商品汇聚成大市场从而形成全球竞争力的例子层出不穷,温州的打火机、永康的小五金、永嘉的纽扣、嵊州的领带、萧山的羽绒、平湖的服装……都是通过一个个中小型企业汇聚的“蚂蚁雄兵”形成了强大的竞争力。在浙江,集聚效应是如此明显,以至于世人都知道一个个“温州领带”这样的区域品牌,对企业品牌却所知甚少。但正是这些知名度不太高的中小企业群,却很快做到了国内最大,甚至世界最大,如一次性打火机一年就出口1亿多美元。
厂商聚集除了带来了价格竞争力,还形成了专业市场,例如义乌小商品城、绍兴轻纺城、海宁皮革城、湖州丝绸市场等,都是依靠中小型生产企业群建立起来的交易市场。交易市场与生产企业紧密相连,花样翻新快,质优价宜,形成了巨大的国际知名度和出口竞争力,进一步提升了产业集群的国际竞争力。
产业配套一应俱全
产业集群的发展也客观上使我国的产业配套更加健全,经过多年的积累,我国在产业配套上,已经拥有了巨大优势,成为我国出口部门核心竞争力的最重要一环。
产业配套能力的完善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诸多因素。比如充沛的原材料与零部件供给、熟练的管理经验以及操作工人、完善的上下游企业群、强大的生产规模效应、本土制造的低成本与高性能的生产设备、高效的物流配送网络、庞大的国内市场、强大研发创新能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成就罗马帝国也非一日之功。其他新兴工业化国家制造业在产业配套的完整上,与中国相比还有较大的差距。很多情况下,这些国家要么缺乏其中之一,要么缺乏几个环节,而且受限于各种客观因素,产业配套能力与中国的差距短期内难以缩小。
以纺织服装行业为例,与东南亚、印度等新兴经济体相比,我国的服装纺织行业具有最完善产业配套能力。从原料生产到服装加工各环节再到市场,可谓“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从原材料角度看,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棉花生产国,除棉花外,中国还有一些特有和稀有的天然纺织资源,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蚕丝生产国,蚕丝产量占世界的70%以上,中国亚麻生产能力居世界第二位,苎麻纤维产量占世界的99%。在人工纤维方面,中国纤维加工工业体系占世界1/4左右。美国纤维经济局曾有数据显示,在亚太地区人造纤维生产厂有1030家,中国占总生产能力的2/3。
图8-1 纺织服装业产业链
从生产角度看,我国具有纺织、印染、成衣的完整产业链,在主要的生产加工区域内机械设备国产率高,性能稳定,维护便捷且成本低;服装配件形成了规模优势,与产业链各个环节的衔接完善;我国纺织服装业具有产品区域化的明显特征,全国已形成数十个各具特色的纺织面料、服装、家用纺织品的生产、销售基地,在区域内纺织品服装的整体配套能力非常强;由于工人素质普遍较高,劳动生产率明显优于其他国家。据一家顾问公司的报告显示,在对每小时生产的男式衬衫数量进行比较后发现,东南亚的纺织品生产率是中国的65%;印度的生产率是中国的75%。
从市场角度看,由于基础设施完善、经商环境好,我国纺织品服装企业在接单、生产加工、供货等方面具备快速反应、优良服务的能力。同时,我们的国内市场庞大,有利于服装纺织行业形成规模经济。
跟中国相比,东南亚国家纺织服装偏重加工生产,面料、纱线等原料则依赖中国进口,生产设备、高级技术人员也需要进口。最后,东南亚国家本土市场狭小,导致国内行业对外依赖性过高。印度虽然有庞大的潜在市场,但是产业配套能力,与中国尚有明显差距。
虽然东南亚、印度的工资水平更低,但他们在产业配套方面的劣势导致其在服装纺织行业的竞争力难以与中国抗衡。数据很好地反映了产业配套优劣导致的竞争力的差异在市场效果中得到充分的验证:在美国市场上,中国纺织品出口量大约占30%,而且产品相对高端;而其他东南亚国家的市场总额不到10%,多集中于低端劳动密集型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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