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资本与人力资本
人力资本是在一定的社会生产组织条件下的资本一种表现形式,它既有资本的一般共性特征,又具有其自身的独特的属性。要剖析人力资本的内涵和特点,首先要从资本的一般共性出发,遵循从一般到特殊的原则去探寻人力资本的奥秘。
1.资本及其一般共性
资本一词,最初用来表示贷款的本金,与利息相对,与升息金额同义,在前资本主义时期就已产生。但把资本作为经济学范畴加以定义和研究,则起源于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其创始人亚当·斯密(1723—1790)和大卫·李嘉图(1772—1823)的研究,打下了资本理论的基础。他们认为,资本是垫支于工商业的那部分资财,其所有者以此为手段,雇用工人创造财富,并取得利润。此后几百年来,经济学理论对于什么是资本的问题有过许多论述,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类具有代表性的观点:一类是西方经济学关于资本的论述;另一类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关于资本的论述。
把资本看做是一种生产要素,是西方经济学关于资本论述的核心观点。尽管从古典经济学到新古典经济学,再到新古典综合派以及新剑桥学派和新奥地利学派,西方经济学对资本的探索不断推进,对资本的问题仍存在诸多争论与分歧,但在主流经济学中,资本作为一种重要的生产要素的观点已深入民心,资本理论已成为经济学研究的核心问题。
英国古典经济学家马歇尔认为:“资本是指为了生产物质货物,和为了获取通常被算作收入一部分的利益而储备的一切设备。资本是财富的主要资料,与其将它看做是满足欲望的直接源泉,不如将它看做是生产的一个要素。”[1]这里,马歇尔将资本视为一种生产要素,是为了获取未来收入必要的事先储备。美国新古典综合学派的代表人物保罗·萨缪尔森在其《经济学》一书中提出:“资本是一种不同形式的生产要素。资本是一种生产出来的生产要素,一种本身就是经济的产出的耐用投入品。”[2]以希克斯为代表的新奥地利学派坚持认为劳动和土地是惟一的生产要素,利息来源于时间,时间因素是整个资本理论的核心。希克斯指出任何资本的价值是由其预期的最终价值决定的“一个经济的资本便是这个经济的实际货物存量,它们具有在未来生产更多的产品(或效用)的能力。这种货物存量在某一时刻存在于该经济中”。[3]因此,从这个角度出发,考察资本的价值,或者资本定义的性质,主要依据应该是其将来的报酬能力。
从上述西方经济学有关资本的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资本需要具备这样一些一般特征:一是资本要具有价值。作为生产要素,资本可以表现为各种形态,包括实物形态、货币形态、专利技术形态等等,但无论什么形态的资本都要有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不能成为资本;二是资本要具有增值性。虽有价值但不能带来价值增值的都不是资本,资本的形成不是为了个人的消费,而是为了实现将来增值的目的;三是资本要具有运动性。资本须投入使用,只有在使用中才会实现价值的增值。
马克思在论述资本问题时,是把资本置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之中进行研究的。马克思在《资本论》中不仅系统揭示了资本的自然属性,而且也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的社会属性。马克思的资本理论主要从资本的价值性、增值性、运动性等方面进行研究考察,得出资本的自然属性:资本是一种价值物或有价物,资本的本能在于实现价值增值;资本的生命在于运动,离开运动,资本的生命亦将停止。可见资本的自然属性反映了资本的一般内涵和规定性,在这一点马克思的阐述和西方经济学关于资本的阐述并无本质的区别,即都认为资本是能够带来价值增值的价值,这种价值增值是在运动中实现的。马克思关于资本的论述最大的贡献在于揭示了资本的社会属性。马克思认为,资本是能够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资本可以表现为货币、机器设备等生产资料,也可以表现为商品,但这些物本身并不就是资本。只有在一定社会生产关系下,成为剥削雇佣工人手段时,它才成为资本。所以,资本的本质不是物,而是在物的外壳掩盖下的一种社会生产关系,即资本主义剥削关系。马克思关于资本社会属性的论述,虽然仅局限于资本主义社会范畴内,但是他对后来资本理论的研究、发展和深化拓展了广阔的理论空。
西方经济学理论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关于资本的论述,揭示了经济理论范畴内的资本具有“二重性”:即一方面资本作为生产要素,它是以增值为目的被生产出来的价值,即资本是能够带来价值增值的价值,这反映了不同形态的资本具有同质性的一面;另一方面,资本作为一种社会生产关系的反映,又具有异质性的一面。即不同存在形态的资本在经济活动(社会生产和经济增长)中的地位和作用是各不相同的。从生产过程看,资本是一种权力,是对生产过程和劳动的支配权力,或者说,是以获取利润为目的的支配资源配置的权力;从分配看,资本代表了对剩余价值的索取权或分配权。
资本的“二重性”揭示了不同形态的资本所具有的一般共同性特征,即一方面说明资本的本质就是增值,仅仅作为一种价值而言,是不能成为资本的,资本必须有增值功能才会成为资本。因此价值不是资本的本质,增值才是资本的本质;另一方面揭示了增加的价值为谁所有的问题,即资本概念还内涵着所有权归属关系。资本作为经济学范畴,与商品、货币等其他经济学范畴一样,是建立在一定的社会经济条件之上的。在不同的社会经济条件下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反映着不同的社会生产关系,是具体不同的支配权和分配权的体现。因此,判定一种价值是否是资本,或能否成为资本,仅凭它能否带来增值是不够的,还必须把它放在一定的社会生产关系中去分析,在一定的社会生产关系中,其所有者能否凭借其拥有生产活动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才是关键,否则就会陷入泛资本化,连封建社会中农民手里的锄头都变成了资本。
2.人力资本的概念界定
传统资本理论,无论是西方经济学还是马克思主义经济理论,其资本论述的核心都是物质资本,把物质资本的累积看做是经济增长的源泉。这种物质观的资本理论在20世纪60年代以前一直占据着主流地位,虽然也有威廉·配第、亚当·斯密等诸多经济学家认识到人的经济价值,但并没提升到资本层面来认识。直到二战以后,伴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现代经济学研究的不断深入,传统物质观的资本理论受到了现实的挑战,人们对人的经济作用的认识得到升华,开始将人力提升到资本层面来认识。
对于人力资本概念,最早做出阐述的是美国经济学家欧文·费雪,他在其1906年发表的《资本的性质和收入》一书,专门阐述了人力资本的思想,他认为“人本身和人具有的种种能力也是财产”。但他并没有摆脱传统伦理的影响,坚持认为,并明确提出把资本概念应用于人类的做法,既不适当也不实际。通常被作为人力资本理论诞生标志的是,1960年美国经济学家西奥多·舒尔茨在就任关国经济学会主席时,发表的题为《人力资本投资》的演说,在这篇演说中,舒尔茨阐述了许多无法用传统经济理论解释的经济增长问题,明确提出人力资本是促进当今时代国民经济增长的主要原因。舒尔茨认为,人力资本是体现在劳动者身上的一种资本类型,它以劳动者的数量和质量,即劳动者的知识程度、技术水平、工作能力以及健康状况来表示,是这些方面价值的总和。人力资本是通过投资而形成的,像土地、资本等实体性要素一样,在社会生产中具有重要的作用。舒尔茨关于人力资本的论述为后来的人力资本研究奠定了基础。但是舒尔茨在此并未能给出关于人力资本的一个明确定义。
较早给人力资本明确定义界定的应为加里·贝克尔,在其被西方学术界认为是“经济思想中人力资本投资革命的起点”的著作—《人力资本》(1964年)一书中,贝克尔从人力资本形成的角度定义了人力资本。贝克尔指出,人力资本是通过对人力投资形成的资本,所有用于增加人的资源并影响其未来货币收入和消费的投资为人力资本投资,并指出[4]“对于人力的投资是多方面的,其中主要是教育支出、保健支出、劳动力国内流动的支出或用于移民入境的支出等形成的人力资本”。人力资本的这一定义强调了人力资本投资性,与物质资本有着相似性,这一提法得到广泛的认同并一直沿用至今。但是仅仅依据形成途径定义人力资本是远远不够的,作为资本的一种形式,要科学全面地表述人力资本的概念,必需回到资本本身,也就是说要从资本的一般性和人力资本的特殊性入手去定义人力资本。
首先,从资本的一般性上看,人力资本的形成也是投资的结果,没有对人力的各种形式的投入,就没有人力资本的形成。同时这种投资也是以增加未来收益为目的,只不过这种投资的受体是人力,因而表现出与传统的物质资本有较大的不同。
(1)投资主体具有多元性的特征
物质资本的投资主体比较单一,通常就是资本的所有者,因而投资的收益自然也就归所有者所有,投资者和受益者基本是一致的。而人力资本的投资主体则呈现出多元性的特征,其投资主体可以是政府、企业、社会团体、家庭和个人,也可以是这五者的共同投入,有时也可以是其中几方面甚至在一段时期内由一方面承担。但是无论投资主体是谁,都不能独享其收益。这是因为一方面人力资本的投资主体和人力资本的载体往往是相分离的,因而对这种投资的收益只能分享不可能独享;另一方面,人力资本的投资收益具有极强的外溢性,它不仅会为投资者及所有者带来收益,同时对于整个社会也会带来正的外部效应。投资的收益表现出多重性的特点,不仅表现为货币收益,还包括心理收益和社会收益。
(2)投资的方式具有多样性的特征
人力资本的投资方式主要有:各级正规学校教育、在职培训、医疗和保健、劳动者寻找工作的活动以及个人和家庭为适应就业机会的变化而进行的迁移活动等方式。其中前三项投资主要是增加一个人所拥有的人力资本存量,属于人力资本的形成阶段的投资;后两项投资主要涉及如何最有效率和最能获利地使用已有的人力资本,属于人力资本应用阶段的投资。
(3)投资的收益具有递增性和多重性特征
对物质资本投资存在着边际收益递减规律,同时物质资本会随着不断使用而消耗。但是对人力资本的投资却具有边际收益的递增效应,即在人力资本上投资得越多,经过一段特定时期后获得的边际收益也将越多,这将克服其他生产要素的边际收益递减,从而保证经济的长期增长。因为一方面,对人力资本投资能够促进人力资本载体的知识和技能的增长,提高劳动者的生产劳动能力;另一方面,伴随着人力资本的使用,不但不会像物质资本那样自然磨损,人力资本还会通过干中学使自身存量不断增加。美国经济学家罗默提出了一个收益递增的产出模式,这一模式认为,一般知识可以产生规模经济效益,特殊的知识和专业化的人力资本不仅能自身形成递增的收益,而且能使资本和劳动等要素的投入也产生递增收益,从而保证产出的长期增长。在罗默的模型中,专业化的人力资本和特殊的知识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
另外由于人力资本的投资主体多元化,不同的投资主体投资的目的不同,因而预期的收益也表现出多重性的特征,即不仅表现为货币收益,还包括心理收益和社会收益。
(4)投资收益具有滞后性和长期性的特征
一般来说,对人力资源最初的投资,要经过较长时间才能见到效益。如在学校期间的教育投资,其收益可能需要经过一二十年才能体现出来。这就是人力资本投资收益的滞后性。但是,人力资本投资一旦见效后,就能体现出收益的长期性,因为人力资本能够长期使用。比如德国在19世纪走上强盛之路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能迅速从废墟中崛起,都与德国重视国民教育密切相关。
其次,从资本的一般性角度看,人力资本作为资本的一种,也内含一定的经济关系,如果仅从形成角度界定人力资本的含义,未免过于宽泛。所以还要把人力资本放在一定的社会生产关系中,分析人力资本的所有者能否凭借其拥有生产活动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
在这里我们首先需要界定的是人力资本的所有者是谁,即人力资本的所有权问题。物质资本的产权是本着“谁投资,谁受益”的原则界定的,投资主体即作为资本所有权主体。但是由于人的体力、健康、经验、技能和知识等人力资本天然地与人力资本载体——人不可分离,即人力资本不能脱离其载体而独立存在,人力资本载体可以“垄断”其拥有的人力资本,因此人力资本与其载体不可分离的特点决定了人力资本所有权“天然”属于人力资本载体。这样就可能出现人力资本的所有权主体与投资主体相分离的状态,但是投资目的在于获得收益,所以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力资本的投资主体只要获得收益权(独享或与人力资本的所有权主体分享),就不会影响其投资人力资本的积极性。
价值创造的过程是人力资本与物质资本相结合的过程,所以人力资本所有者和物质资本所有者一样,理应拥有拥有生产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但是现实经济中生产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往往专属于稀缺资源的所有者,比如农业经济时期土地是稀缺资源,所以生产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把持在土地所有者手中;在工业经济时期,资本(物质资本、国币资本)是稀缺资源,资本积累的速度、规模是促进经济增长的主要动力,因而相应地物质资本的所有者也就拥有了生产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所以人力资本所有者能否拥有生产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关键要看人力资本能否成为经济发展中的稀缺资源,能否成为促进经济发展的主要动力。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为人力资本所有者拥有生产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提供了时代条件。20世纪中叶以来,伴随着科学技术飞速发展,人类社会开始步入知识经济时代。如果说在工业经济时代,经济的长期增长取决于资本和劳动力的投入以及对自然资源的占有量的话,那么在知识经济时代,经济的增长主要则主要以知识的创新和技术的创新作为主要的动力,而知识和技术的创新取决于人力资源的素质,因而,其实质是经济的增长主要依赖于人力资源的开发和高素质创新人才的占有量。知识对经济的增长贡献率不断提升,由20世纪初5%-20%增加到目前的80%,在经济发达地区和高科技行业已达到90%,物质形态的资本不再是制约经济增长的稀缺要素,取而代之的是具有高知识含量的人力资本。由于人力资本的稀缺性,他在和货币资本所有者就企业剩余分享的谈判中开始处于一种强势地位,因此,企业剩余索取权势必会发生“从资本到人力资本”的变迁,从资本家向“知识阶层”扩散,相应的剩余价值也由过去的货币资本独占演变为由货币资本与人力资本分享。这种分享首先表现在企业家人力资本对企业剩余价值的索取上。
企业家拥有生产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是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以及随之而来的社会分工的具体化的必然结果。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伴随着工业化的发展,企业的规模不断扩大,经营范围也日益扩展。大企业的出现不但增加了企业管理的难度,也使企业经营决策更为复杂,由于大企业所有者不是单一的,众多的所有者既难以确保决策的迅速有效,又要付出较高的决策成本,且如果大企业的所有者如果本身并不具备经营管理的能力,其决策有可能会损害企业的经济效率。伴随着大企业生产和经营的规模扩大的同时,银行和金融在经济发展中的地位和作用也不断加强,货币资本的筹集相对变得容易,企业生产经营的成功与否,受制于货币资本的约束力减弱,越来越取决于企业投入的人力状况(生产人员和管理人员的水平和数量),因而生产过程中人与物的相互关系、地位和作用发生了显著变化。与这种变化相适应,企业的所有权和经营权开始分离,西方国家逐渐形成了企业家阶层。企业家阶层由于拥有了企业法人财产权,因此成为与货币资本所有者相对等的产权主体。货币所有者往往通过持股、分红等方式让渡一部分剩余价值给人力资本所有者,以激励人力资本所有者最大限度发挥自身的才能,这就使企业家拥有了一定的剩余索取权。通过分享企业剩余价值,使得企业家所得收入远远超过其当初为生产自身知识、技能、体力所投入的价值,因而其当初为生产自身知识、技能、体力所投入的价值就具有了明显的价值增值特性。由此看出,企业家对自身的投资,明显具有了资本的性质,成为企业家人力资本。至此,资本的概念就不仅仅局限于物质(货币)资本了,资本的概念扩展到了人力资本,即投资于人的智力、体力和技能的资本。
如果说知识经济使企业家人力资本成为稀缺资源,从而获得剩余价值索取权的话,那么知识经济时代的到来也越来越使人认识到专业技术人员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在知识经济时代,技术凝结的载体已不仅仅是企业的物质资本,更多是凝结在企业技术人员的头脑中,企业的技术员工从企业雇佣的高级劳动者,变成了人力资本的载体——技术型人力资本。技术积累重要性的提高和新产品开发跨越多重技术领域的事实使得专业技术人员在企业中的作用日益突出,技术型人才的创新能力已经成为现代企业最重要、最稀缺、最难替代的生产要素之一,所以专业技术人员参与分享企业剩余价值成为经济发展的必然。首先,专业技术人员具有高增值性,是现代企业中剩余价值的主要创造者。卢卡斯的“专业化的人力资本积累的增长模式”,把舒尔茨的人力资本和索罗的技术进步概念结合起来,将人力资本作为一个独立的因子纳入到经济增长模型进行分析,具体化为“每个人的”,“专业化的人力资本”,证明正是这种特殊的专业化的人力资本的积累才是产出增长的源泉。为作为技术型人力资本作用成果形式的新产品、新工艺、新方法、新发明和专利等对企业的产出增长发挥着巨大的贡献。在知识经济社会,一个好的技术研发人员能够比一个普通人员多产出几倍或几十倍或更多。其次,专业技术人员还具有难以替代性和稀缺性的特征,使之能够和其他稀缺资源的所有者平等地获取企业剩余价值的索取权。专业技术人员难以替代性和稀缺性是由其高专用性决定的。这种高专用性主要是指企业中技术人员具有的某些专门知识、技术、技巧或拥有某些特定的专用信息。实践证明越是专门的技术或知识,其转换成本就越高,因此专用性技术人员很难被替代,有较强的稀缺性。正是由于专业技术人员在生产中的高增值性和高度的稀缺性,使之在现代企业制度中能够以技术入股、股票期权、贡献报酬等多种方式参与企业剩余价值的分享。而无论凭借哪种方式获得的收入,都远远超过其为生产自身知识、技能、体力的最初投入。因此说专业技术人员对自身的投资,明显地具有了资本的属性,成为技术型人力资本。
通过对企业家和专业技术人员获得剩余价值索取权的分析可以看出,人力资本拥有对剩余价值的索取权有两个关键点:一是以增值为目的的对人的投入所形成的资源能否成为现有经济条件下的稀缺资源。企业家和专业技术人员拥有分享企业剩余价值的权力的共同点就是在知识经济的时代背景下,他们对自身投入形成的组织管理企业的能力和高增值性的专业技术能力,在现存经济条件下成为稀缺资源,从而使他们的能力转化成了人力资本。二是以增值为目的的对人的投入所形成的资源能否成现有经济条件下具有增值性,而人力资本对剩余价值的索取恰恰体现是对这种自身资源增值部分的索取,而不是对资源转换成价值部分的索取。在知识经济条件下,企业家和专业技术人员都具有高增值性的特点,这也是资本的共同属性,同时他们所分享的剩余价值也主要是对人力资本增值部分的索取,所以不能混同于一般性资源转化的收入。基于以上两点再对普通劳动者进行分析,分析普通劳动者对自身的投入形成的是人力资本还是人力资源。
普通劳动者对自身投入所形成的能力,最大的特点就是同质性,从劳动力个体角度看,相互替代性程度高。即使最初普通劳动者对自身的投入也是以增值为目的的,但是其投入所形成的能力只是具备了掌握简单日常的、规范化的程序性的操作的能力,能够可以完成一般性的、不需要创新或者创新性很少的、相对容易测度的工作能力。这种能力从个体层面上看,只是使劳动者成为合乎生产要求的人力资源资源,而不是具备增值性、稀缺性的人力资本,因而普通劳动者个体也就不能凭借这种能力去获取生产过程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普通劳动者的工资收入只是出卖这种资源或者说劳动力商品所得,不能视为剩余价值的分享。但是由多个普通劳动者个体构成的集合体却具有资本的属性,这种集合体可以表现为同一生产线的工人,也可以表现为技术上有极强互补性需要相互合作才能达成目标的工作团体等。对这种集团型人力资本投资很大程度上体现的是整体性,他们以一个人力资本整体参与生产过程,对整个生产过程施加有限的影响,从资源稀缺性上看也表现整体性特征,因而只具有一般合格生产技能的劳动者,在知识经济的时代背景条件下,也能够参与企业剩余价值的分享,只是以集团的方式来分享。
综上所述,我们在界定人力资本概念时要关注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人力资本不是其载体——劳动力天生就有的,是后天投资的产物;二是,这种投资是以增加未来的收益为目的的,即人力资本具有资本的最一般本质属性,能够带来价值增值;三是,这种增值实现是有条件的,即以增值为目的对人的投入所形成的资源在现有社会经济条件下是稀缺资源;四是,其所有者能够凭借这种稀缺资源拥有生产的支配权和剩余价值的索取权。基于这四点人力资本可以界定为:凝结在人体中的,在一定的社会经济条件下具有稀缺性的资源价值总和,这种稀缺资源是后天通过各种途径的投入所获得的,并能够给其所有者带来剩余价值及相应的生产活动支配权。
(二)人力资本与人力资源
在对人力资本的内涵进行界定时,不得不关注与人力资本关系密切的人力资源问题。人力资源和人力资本都是对人力的研究,研究的目的都是为了生产率的提高和促进经济的增长。首先,人力资源是人力资本形成的基础,对人力资源进行开发和利用才能使其变成人力资本;其次,对人力资本的投资具有高收益性,它会提高人力资源的质量,从而提高人力资源的总量水平;再次,对人力资源的管理会对人力资本效用的发挥起着制约作用。因为实践证明人力资本效用的发挥,与人力资本存量之间并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相同专业、同等教育程度者在不同的企业、不同的地区中所发挥的效用并不相同。高等人才由经济落后地区向经济发达地区流动,就是由于相对于落后地区经济发达地区的人力资源利用效率更高,能够更大限度地发挥人力资本的效用,并使其获得更大收益。所以人力资本效用的发挥离不开人力资源的开发与管理。
当然作为两个不同范畴的概念,人力资源与人力资本是存在本质区别的,不可把两者混同起来。人力资源本质上就是一种经济资源,它本身和矿产、土地一样,强调其稀缺性和有用性以及人力作为一种“既存的”或“外生的”资源应如何开发利用的问题,不承载任何经济关系;而人力资本的本质属性是资本,它强调投资收益回报、价值增殖、所有者权益和人力的个体素质或精神存量的形成和积累,承载了劳资双方的经济关系。二者的区别具体表现为:
1.二者研究的范畴不同
人力资源是一个社会范畴的概念,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在一定时期内所具有的智力劳动和体力劳动能力人们的总称。它以群体作为研究对象,是一个宏观的、概括性的范畴。而人力资本则是一个经济范畴概念,是经过长期性投资形成的体现于劳动者身上知识、技能的资本形式。它强调这种能力的获得是以某种代价获得的,而付出的代价会在人力资本的使用中,以更大的价值获得回报。
2.二者研究的侧重点和追求的目标不同
虽然人力资源和人力资本的载体都是人,都是以人作为研究对象,但人力资源研究的侧重点在于人所具有的知识、能力、素质和健康状况的同质性一面,强调劳动的量,不注重劳动的非同质性,目的是实现人力资源的合理配置与有效流动,达到人尽其能。人力资本强调的是劳动力的非同质性即劳动力的素质,重点分析这种非同质性的形成取决于人力资本的投资的规模和效率的差异,追求的目标是资本增值最大化。
3.二者的分析方法也不尽相同
人力资源侧重于相对静态分析,强调资源的原生态性,是对现存的可利用劳动力资源的开发与管理;人力资本则侧重于动态分析,强调资本的后天获得性,分析的是人力资本投资形成与获得收益的过程。
4.体现的社会经济关系不同
人力资源将人作为客体进行研究,强调它的开放利用,使潜在的资源生产能力变成现实的生产能力,不承载任何经济关系;而人力资本是将人作为“主体”,要求产权清晰,使投资者获得回报,体现了一定社会经济条件下的生产关系。
(三)人力资本运营与资本运营
人力资本的投资者与物质资本的投资者一样具有经济人的行为,投资收益最大化(包括经济收益和社会收益)是其投资的原始动力。而要实现这种投资的预期收益,则必须把人力资本投入到社会生产的各个环节中去,使投资形成的知识、技能等转化为现实的生产力,实现人力资本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人力资本从价值形成到最终投资效益的实现是一个动态的运动过程,这个运动的过程是以获得人力资本的预期收益最大化为目的,这个运动过程也就是人力资本的运营过程。
具体地说,人力资本运营,就是指在市场经济条件下,通过对人力资本的生产、流通、配置等一系列的投资和运作活动,使人力资本和其他资本实现有效配合,达到对人力资本的价值增值和能力扩张目的,从而实现人力资本现实收益和潜在收益最大化的经营运作活动的总称,其实质就是人力资本转化为现实生产力的过程。它与一般意义上的资本运营有所不同:
首先,从运营的主体上看,资本运营的主体既可以由资本所有者直接承担,也可以由资本所有者委托或聘任的经营者来承担资本运营责任。在资本进行运营的全过程中,不管资本所有者是否直接承担运营责任,其始终处于重要的主导地位。在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资本运营的直接操作主体是企业,资本运营的收益、损失和风险,都由这个运营主体直接承担。国家一般不能够充当资本运营的主体,它主要是资本运营的监督主体,服务、监督和规范资本运营的活动。与资本运营相比,人力资本运营的操作主体往往不能够由人力资本的所有者来承担,其运营的主体表现出二重性的特征,即人力资本的投资主体和人力资本的消费主体或称使用主体。具体包括政府、企业、和家庭三个层面。人力资本的所有者和运营者之间是一种互利合作的关系,在人力资本资本运营的全过程中不直接承担资本运营的责任。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在人力资本的运营中,既是运营的监督主体,也在一定程度和范围内承担着运营主体的职能。
其次,从运营的客体方面看,资本运营的客体既可以是一种单一形态的资本,也可以是两种形态以上的资本,金融资本、生产资本、商品资本、房地产资本等都可以一种或两种以上的形态成为资本运营的客体。与资本运营的对象不同,人力资本的运营对象主要是承载了不同种类和质量人力资本的劳动者,以及人力资本的衍生品,如专利技术、商标、版权等智力财产。但是,需要强调指出的是,人力资本运营的对象并非是全部的人力资本,其运营的人力资本是具有边际收益递增性稀缺型人力资本或者是在一定区域范围内过剩的人力资本。
第三,从运营追求的目标来看,实现资本最大限度的增值是资本运营的直接目标,对于企业来说,资本最大限度增值可以表现为:人力资本运营的目标是现实收益和潜在收益最大化,虽然也追求最大化得增值,但是其表现不是人力资本自身数量的增长,最终目的是人力资本转化为生产力创造产值的能力。即包括现实创造产值的能力,也包括创造产值的潜在能力。另外,人力资本的运营目标也会因运营的主体不同而有所不同,目标的实现可以表现为经济效益,也可以表现为社会效益。
第四,从运营的过程上看,资本运营无论是扩张式资本运营模式还是收缩式的资本运营模式,其过程都是以现有资本撬动社会资本的过程,以达到自有资本不断增加的目的。在整个运营过程中,资本的所有权会发生转移,资本的形态也会在不同的阶段发生改变。人力资本的运营,一方面也表现为对现有人力资本进行市场化运作,实现现有人力资本的优化组合以使生产率提高和收益增加。但是,与资本运营相比,其目的主要是如何实现现有人力资本的最优利用,而不是利用现有的人力资本去吸引撬动其他的资本,达到自有人力资本数量不断增加的目的。另一方面,基于人力资本运营就是把人力资本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过程的认识,人力资本的运营过程包括两个主要阶段,第一阶段是人力资本的价值形成阶段,即通过对人力资源的投资开发,在人体内形成符合经济社会发展需要的人力资本。这一阶段的着眼点在于,在市场需求和个人偏好的指引下有选择地对人力资本进行投资,以期最大化凝结高质量的人力资本。第二阶段是对人力资本的配置使用阶段,即把人力资本作为生产要素通过市场运作进行合理配置和有效使用,使人力资本的价值和增值得以实现。这一阶段的着眼点在于,最大限度地盘活利用现有的人力资本,实现其预期收益和潜在收益最大化。
人力资本运营过程的两个阶段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单纯孤立的讨论任何一个阶段对整个人力资本价值的实现过程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首先,第一个阶段是人力资本运营的前提和基础,因为第二阶段的通过人力资本配置和使用,必然受到已有的人力资本存量水平的制约。其次第二阶段人力资本价值和增值的实现,为进一步人力资本的持续投资提供了动力和资源保证,同时,第二阶段人力资本的使用过程同时也交织着人力资本的投资,如干中学可以提升已有的人力资本的质量,进一步累积人力资本。
当然人力资本的运营和资本运营也有相通之处,一是,人力资本运营和资本运营都是借助于资本层次上的资源流动来实现社会资源的优化配置,都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社会配置资源的一种方式。二是,资本无论是表现为人力资本形态还是物质资本形态,都属于生产要素之一,都需要同其他生产要素相结合才能发挥其使用价值,才能实现价值的增值;三是,人力资本运营和资本运营都具有风险性,两者都追加价值增值最大化的目标。除了上述三点相通之处外,人力资本运营和资本运营最大的关联度在于两种资本运营是紧密交织在一起的,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资本运营的方案策划与执行是资本运营成功与否的关键,而方案策划与执行都离不开专业的人力资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人力资本在运营资本;当然人力资本的运营也离不开资本运营的支撑,因为最终人力资本运营目标的实现,即把人力资本转化为生产力,实现价值增值,必然要借助于资本这个工具。因此,在广义的资本视角下(即资本是包括人力资本、物资资本、货币资本等各种形态资本的总称),人力资本运营和一般意义上的资本运营是一次资本运营过程的两个面,只是针对不同的运营主体、运营方式、运营目的探讨时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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