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概念的演进

4.1.1　“设计”概念的缘起

文艺复兴时期，瓦萨里（Vasari）等艺术理论家认为，“Disegno”（在实践活动中意指“绘制”）是所有视觉艺术的基础，设计是三项艺术（建筑、绘画、雕塑）之父^〔46〕。“Disegno”是指在着手绘画、雕塑等活动之前，进行创造和概念化的阶段。设计师的出现是欧美国家职业日益专业化的结果，是十八世纪和十九世纪工业革命的一部分，设计逐渐成为一种接受专业训练的专业人士开展的专业活动。工业化导致社会发生变革，随后要求物质文化表达新的社会文化意义。设计是技术和文化的交界，组合了一系列新的活动，一方面作为批量生产的固有环节，另一方面传达社会文化价值，是使消费和生产两个领域产生联系并紧密结合的关键力量之一^〔47〕。20世纪中叶“设计”的概念逐渐流行，赋予商品审美与功能特征来吸引和满足消费者的需求。新材料的发明和生产技术的变革不断向设计师提出挑战，要求其帮助新技术和新材料进入市场并获得销路。斯蒂芬·贝利将设计的起源归因于工业化和大规模生产方式的出现，认为设计是艺术与工业之间的联姻^〔48〕。杰弗里·米克尔认为，技术革新和批量生产将从前的奢侈品带给低收入人群^〔49〕。维克多·帕帕拉克认为“人人都是设计师”，任何一种朝着想要的、可以预见的目标而行动的计划和设想都是设计的过程。他把设计定义为“为了达成有意义的秩序而进行的有意识并富于直觉的努力”。他用一幅功能联合体的图标来表述设计的概念，围绕功能有六个相互关联的概念——即使用、需要、目的性的利用、方法、美学、联想^〔50〕。总之，设计是一个领域，也是一门学科。它既可指过程（即设计行为），也可指过程的结果（设计、草图、规划、模型等），也可以指运用设计辅助生产的产品（经过设计的产品），也可以指产品的外观和总体效果，也可以指思维的方式。

4.1.2　“设计”的语义学分析

设计源于早年大众消费，从广告和商店橱窗展示发展到对产品自身的物理处理以及对真实和虚拟经验的创造。产品源自于消费者的欲望以及对身份认同的需求。工业化导致社会发生变革，并随后要求物质文化表达新的社会文化意义。设计是技术和文化的交界，组合了一系列新的活动，一方面作为批量生产的固有环节，另一方面传达社会文化价值。从历史的角度来看，设计往往处于商业或产品发展过程的末端。比如产品设计师常常局限于为一些由工程师开发出来的技术提供外壳。现在，设计日益被视为与通信、产品、系统和社会等创意概念相关的过程。理论界和实务界都认为，经常性的推出新产品和新服务是企业持续成功的主要因素。设计、工程设计、产品开发、创新等术语被用于描述上述语境。马克思特和哈克林（Marxt，C.＆Hacklin，F.）对于设计、产品开发和创新等术语的内涵进行诠释。^〔51〕

1）设计、工程设计

《剑桥高阶双解词典》将设计定义为“为一些事情制定计划或者设计就是为一些事情制定计划的艺术”。这个术语的出发点是工程；在早期阶段主要与建筑物有关，后来与机器有关。对于从事这一领域工作的人来说，设计是用来描述物品形状、颜色和材料的规范。因此，工程设计与设计在范围上有明确的差别。德语国家使用“Konstruieren”，英语对应的是“Engineering design”。帕哈和贝茨（Pahl ＆Beitz）的研究推动德国制定了DIN2221标准（德国工业标准），认为设计不仅仅是产品设计，也应该包括竞争、成本、最后期限以及规制等因素（Verein Deutscher Ingenieure，1993）^〔52〕。DIN2221标准是德语国家关于“开发和设计技术系统和产品的方法”的标准，但是也没有给出“设计”和“开发”的明确定义。安德里森（Andreasen，et al）描述了设计的基本要素：形成设计战略、设计使命、设计方法、组织方式以及设计师的反应^〔53〕。坎特玛萨（Cantemensa）认为设计的出发点是机械工程，这个概念被拓宽到产品设计现在与系统和服务整合在一起。因此，设计不仅仅是为一些事情制定计划^〔54〕。

2）产品开发

“开发”的定义是“使得一些东西成长或者改变为更高级的形式”，或者“去发明使得一些事情成为现实”（Dictionaray，1995）^〔55〕。其中包括一些是根本性的新东西或是源于现有产品和服务。Grabowski，et al（1997）总结了德国“Produktion 2000”项目，分析了“产品开发新方法”，研究了产品开发的成功因素，包括顾客关注、内部整合、与制造商合作、质量问题、企业家精神、团队定位、可靠的基本知识和方法论、信息技术支撑、合作联盟等等^〔56〕。这些分析延展了“产品开发”的概念。产品开发的术语更多是商业方法的含义，包括市场研究、知识管理、合作等内涵（Rosenau，1996）^〔57〕。罗伯特·库珀（Robert Cooper）在《产品领导者》一书中没有使用“设计”和“开发”的术语；他提出了“新产品过程”的概念（Cooper，1999）^〔58〕。在概念（Ideation）阶段之后，他建议对可行性和市场机会进行密集调查。在作出决策之后，开发阶段正式开始：“针对新产品的实际设计和开发开始了，也包括一些产品测试工作……完整的生产和营销计划需要开发”（Cooper，1999）。总之，产品开发的术语代表改进的产品或者新产品的创造，以及相关产品进入市场。

3）产品创新

塔什曼和赖利（Tushman ＆O'Reilly）从战略视角强调组织内部的变化^〔59〕。豪施卡尔特（Hauschildt）提到“创新不仅仅是技术问题，创新是新产品、新过程、新类型的合约、新的分配方式、新的营销口号、新的公司标识”。托门德和莱蒂斯（Thomond ＆Lettice）将创新描述为从突破式递增到破坏性创新的非连续统一体。突破式递增——在低度的环境变化和市场不确定下增强竞争力，给主流市场传递了重大变化，也称之为新产品开发。完全的破坏性创新——面对高度的环境波动和市场不确定性下，对主流市场以及价值属性进行变革性变化^〔60〕，如图4-1所示。

图4-1　创新与环境

我们可以区别产品创新、过程创新、市场创新和设计创新（Utterback ＆Abernathy，1975）^〔61〕。产品创新强调给顾客新产品或者新服务。过程创新是指优化过程，如在制造环节最小化成本或者提高质量。市场创新试图给新产品创造新市场。设计创新试图在功能、形式以及产品意义方面有所贡献。

4）术语内涵的会聚

尽管“设计”最初是“为图画作品进行计划”，其内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不断丰富。产品开发的内涵在对产品、过程和服务的描述中演进。创新的含义也出现了一些多样性，尽管最初或多或少是指突破式的变化。为了将不同的术语整合到创新过程中，图4-2是对三个术语从历史语义学的角度进行分类的框架，也反映术语之间彼此重复的内涵。设计的出发点是对功能和概念引入变化，产品开发的关注点是产品。创新最初反映基于创造价值新理念的商业模式的变化，后来更广泛地用于产品以及技术概念的变化。产品创新关注从战略出发确定商业计划到产品开发乃至市场导入的过程。这些术语的边界相互交叉，逐渐会聚（Mueller，1999^〔62〕；Lei，2000^〔63〕；Engwall et al.，2003^〔64〕）。

图4-2　术语内涵的会聚

4.1.3　“设计”的定义

“设计”一词可以用于多种情景，如设计作品、平面设计、时装设计、室内设计、工程设计、建筑设计、工业设计、产品设计、企业设计、设计方法等。不同的用法中存在着共同的本质，同时也有其特定的含义与价值。“设计”区别于“艺术”、“工艺”、“工程”、“大众媒体”等词汇。设计也存在多重意义，有些是在商业领域内普遍使用，有些是在工程领域使用。

1）设计与艺术的关联

艺术是一种创造性活动，其来源和动机是个人对个体的感受。设计并不依赖于自我表现，而是发现人们面临的共同问题并努力解决，是另一种创造性的活动。

2）设计与工艺的关联

工艺生产通常是建立在传统手工技术劳动或者小规模的人造艺术品生产的基础之上，而设计通常是大规模生产。当然，一些生产者兼顾技术与生产，将创新性思维与技艺结合起来，批量化生产自己设计的产品。

3）设计与发明的关联

发明与设计存在明确的区分。发明家的作用是利用现有技术创造新用品，而设计师则将用品、制造业和消费者链接起来。新产品一旦发明，就必须投入生产并在市场上公开销售。设计师的任务就是确保新产品在价格上能被消费者接受的基础上，让新产品既有内涵又吸引人。设计使技术发明转变为有意义、有内涵、有需求的产品，在技术特征和实用特征之外还强调社会文化属性，充当审美和象征的角色。对于消费者和制造者来说，在消费者支付得起的同时，在产品中注入某种个性化元素显得极为重要。

4）设计与技术的关联

新生产技术显著影响了全世界范围内工业化的生产组织方式。调整后的批量生产方式作为通用的手段，适应市场的品味和需求，在价格被接受的前提下向消费者大量供应商品。同时，技术与设计进行合作，通过追求新材料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不断降低成本。设计需要确保消费者获得技术的方式在视觉和象征意义上是恰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