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介石与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创建

资源委员会的前身为国防设计委员会，蒋介石对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建立与初期制度建设发挥了十分重要的决定性作用。蒋介石与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创建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一方面，蒋的大力支持是国防设计委员会得以成立的关键；另一方面，蒋对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名称、隶属的确定与规则、章程的制订亲自参与，并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面对日本对华侵略的不断升级与民族危机的加深，广大知识界要求在国民政府的领导下，加强抗战准备，这也为蒋介石改善与知识精英的关系提供了某种条件。^[4]国防设计委员会即在这样的背景中得以创建。实际上，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创建，与国民党内派系之争也有很大关系。陈公博就说：“汪先生在洛阳召集一个国难会议，也足以使蒋先生的左右震惊，说：‘不得了，老汪收买知识阶级的人心了。’他们赶快向蒋先生上条陈，在军事委员会内，成立一个资源委员会，聪明的钱昌照先生，他替蒋先生拉了许多专门人材，丁文江、翁文灏等，都网罗在军事委员会的幕下。”^[5]可见，蒋、汪之争也是国防设计委员会得以创建的契机之一。

1931年冬，时任蒋介石秘书的钱昌照^[6]向蒋介石提出创办一个国防设计机构的构想。创建这一机构的目的主要有三个，钱昌照解释道：

（1）富国强兵。

我说：现在国家基本统一，而外侮日亟，应该在委员长的直接领导下，筹设—个国防设计机构，它是广义的国防，其中包括军事、国际关系、教育文化、财政经济、原料及制造、交通运输、土地及粮食和专门人才的调查等部门。第一个目的是富国强兵。为此要有个长期的规划，把我国从落后的农业国变为现代化的工业国。制定这种长期规划，必须首先弄清楚我国的物质资源和人力资源。只有物力和人力都开发了，才可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

（2）抵制外侮。

九一八事变标志着日本已着手实行《田中奏折》，开始对我全面侵略。日中战争不可避免。对于关系我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这场战争，不可不早作准备。在军事力量上，敌人占绝对优势，我应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从战争中锻炼增强我们的力量，以待国际局势的变化。

（3）巩固统治。

运用这个广泛意义的国防设计机构，延揽目前国内各界知名人士、社会贤达及各方面专家学者参加到政府里来。这样就可以扩大我们的统治基础，巩固统治秩序。^[7]

钱昌照为什么提议创建国防设计委员会？他自己解释原因之一：“我一向高唱中国工业化，对蒋介石存有幻想，认为蒋介石大权在握，如果他能支持工业建设，事半功倍。”^[8]可见，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创建初衷，就是要推动中国工业化，“把我国从落后的农业国变为现代化的工业国”，以实现富国强兵，从而挽救民族危机。由于这一构想适应了时局的发展与蒋介石的需要，钱昌照的提议得到蒋介石的认同与大力支持，蒋随即命钱昌照负责具体组建工作，并要钱昌照拟一个可以担任国防设计工作的人员名单呈报。两个星期后，钱昌照拟了一个四五十人的名单呈给蒋介石，这份名单包括了当时在国际关系、教育文化、财政经济、原料及制造、交通运输、土地及粮食等方面颇具声望的专家或有财力的资本家。钱昌照与蒋介石商定，由钱昌照先和各专家联系并交换意见。

1932年年初，钱昌照利用北上清华大学平息学潮的机会，认识了不少学者，并对他们的学识、政见与心态有了比较深入的了解。同年春、夏、秋三季，钱昌照邀约其中的一部分人与蒋介石面谈或为蒋讲学，这一工作先后历时一年多。通过与各方专家学者的会谈，蒋介石一方面基本了解到当时知识界的思想动态；另一方面也在很大程度上取得了他们的支持与认同。其中，蒋介石与翁文灏于是年夏天在庐山牯岭的谈话颇具代表性。蒋介石首先向翁文灏表示，“中国失败之由在乎历来工作，只对内而不对外，以致内部事多而对外力弱”，“当以保全国家为己责，欲尽此责，深愿物色全国贤才，竭其所能，同心戮力，而当实行之时，则不宜与他人虚争政权而在自身确尽责任。愿以三日时间请翁当面为陈说”。^[9]翁文灏对蒋介石说：“政府天然有保全整个领土的任务。日本帝国主义，由东北而进侵华北，亦必由华北以进取长江，社会人心，都怕政府苟安一隅，不肯负全国责任，因此愈感恐慌。此为目前存亡所关，如果政府负起这个艰巨责任，必能取得全国拥护，增加新的力量。而且有了这种重大任务，那么经济建设等具体工作，得有确定目标，也可易于集中推动。”^[10]在建设国家、物色人才等方面，谈话双方可谓高度一致，显示了朝野协力、一致对外的决心。蒋介石随即提出拟成立国防设计委员会，并坚请翁文灏担任秘书长，而以钱昌照为副秘书长，负责具体事务。

1932年11月1日，国防设计委员会在南京正式成立，蒋介石亲任委员长。国防设计委员会成立前后，蒋介石对其名称、隶属的确定与规则、章程的制订无不亲自参与，显示了蒋对该会的高度重视。关于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名称与隶属，早在10月19日，蒋介石就手谕军事委员会办公厅副主任林蔚：“国防设计委员会机关名称，隶属于军会或参部如何为妥，请与益之主任、敬之部长切商之，其规则条例特托乙黎次长转来，并与详设为荷。”^[11]11月，翁文灏与钱昌照即联名致函蒋介石，报告关于国防设计委员会最近商议及进行情形：“（一）隶属问题已由昌照面商敬之、益之二先生，均认隶属参谋本部为妥；（二）当然委员拟改‘行政院各部部长’为‘行政院各部会长’；（三）文化组委员拟改为专员。尚有应行请示数点：（一）委员会进行程序可否由钧座电饬（电文拟附）参谋本部备文将组织条例密呈国民政府备案，一面知谕秘书厅先行开始办公；（二）委员会办公应有关防一颗，可否由钧座电饬参谋本部刊发秘书厅应用；（三）委员及秘书厅重要职员兹特分别开单呈阅，请批定交下；（四）聘书及其他对外行文均应用委员长名义，可否？请钧座签定全名以便刻一木章并请指定专人保管。此外，如尚有应行办理事□（原文此处为 □），并候指示遵行。”^[12]由上函可知，作为委员长的蒋介石对国防设计委员会的控制自始便十分严密，在手续上，诸事均须向蒋请示并取得同意才能施行。

对于国防设计委员会的有关规则与章程，蒋介石也十分重视，一般由翁文灏与钱昌照等人拟好初稿，然后交蒋亲自修改。如《国防设计委员会处务规程》第五条，原文为“本委员会分组会议及联席会议之主席由各委员临时互推之”，后改为“本委员会分组会议由组长为主席，联席会议之主席由秘书长或副秘书长任之”并呈报蒋介石审核。蒋审阅后批：“秘书长副秘书长任联席会议主席，于职务上或有未妥，第五条能否改为：‘本委员会分组会议由组主任为主席，联席会议之主席由各委员临时互推之。’”《处务规程》原有第十六条：“本委员会于每星期一日举行纪念周。”蒋介石阅后批：“此条不必列入规程内。”蒋于审阅全文后并批示：“照改正修改。”《处务规程》的最终定稿遵照蒋介石的批示进行修改后，予以颁布施行。又如《国防设计委员会组织条例草案》第三条原文为：“国防设计委员会设委员长一人，由参谋总长兼任，总理全会事务，委员三十六人至四十八人由委员长聘任并以行政院各部会长为当然委员……”蒋介石审阅后改为：“国防设计委员会设委员长一人，特任总理全会事务，委员三十六人至四十八人由委员长聘任并以行政院各部会长为当然委员……”^[13]蒋介石的修改文将委员长“由参谋总长兼任”字句删去，无疑为蒋以后长期担任国防设计委员会委员长留下了余地。11月29日，《国防设计委员会组织条例》由蒋介石以参谋总长名义呈报国民政府备案，呈文称：“值兹国难当前，国防机务，万端待理，为集中人才，缜密设计起见，特设国防设计委员会，以期确定计划，从事建设。”国民政府于12月8日指令准予备案。^[14]

经费是组织运转的关键，国防设计委员会经费的使用，均须蒋介石审核。国防设计委员会的经费由蒋介石特批，在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特别费内开支，不必向审计机关报销。1936年7月起，资源委员会的经费才由财政部拨付，而此时蒋介石已兼任行政院院长。1932年11月28日，翁文灏与钱昌照联名致函蒋介石，请示关于专员的薪水发放数额问题：“委员会秘书厅内部渐上轨道，专员薪水尚未经钧座批定。兹附上一单，乞批定后掷还。又委员研究费预算上每人每月二百元，如为节省经费起见，则每月一百元亦可。请钧座核夺。……再刘委员大钧之‘工业调查计划’迫切实际，而考察费每月仅八百元，钧座如以为可，祈批完后赐下。”^[15]蒋阅后批示：“照办。”这表明，国防设计委员会创建初期，具体事务翁文灏、钱昌照等可提出意见，但最后定夺仍须蒋介石批准。

由上述可见，蒋介石对国防设计委员会创建初期的制度建设倾注了大量心力，其组织与架构无不渗透了蒋本人的意志。作为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委员长，蒋介石对该组织的创建无疑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也表明蒋介石试图掌控与扩大对中国工业化与经济发展的影响力，以使抗战的经济准备沿着他设计的路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