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才是导致货币风暴的幕后黑手

2015年开春,还没有人预料到半年之后的全球金融市场震荡,大家还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节日气氛中,因为“泼水节”到了:为应对疲软的经济,欧洲央行“超级马里奥”行长宣布执行欧洲版量化宽松政策,话音落地,你似乎听到了轰鸣的水声,货币的潮水从闸门中倾泻,从遥远的法兰克福滚滚而来。一时间,包括瑞士、丹麦、加拿大、秘鲁、土耳其在内的诸多国家几乎同时宣布降息。

羊群效应!为何在各大央行之间印钞之举竟也互相传染呢?首先需要说明欧洲版量化宽松到底是什么。它俗称欧元区的印钞票计划,它通过欧洲央行印钞,来购买各成员国的政府债券,这会压低市场的利率水平。原理不必深究,为方便你理解,可以来思考一个问题:水为什么不值钱?因为太多了。假如你把钱看成水,当钱印得太多时它也会不值钱,于是它的价格会下跌,即货币贬值,它的回报会减少,即利率下降。

所以看似“传染病”的背后,其实是博弈的结果。当一个有竞争力的经济体利率降低,那么其企业将拥有成本优势,假如再配合货币贬值,那么在困难的全球贸易中就处于有利的竞争地位。某种程度上,全球“泼水节”,就是一场“货币价格战”,先手占有优势,我先降了,你随意。它和电商打折促销,和当年的家电价格大战没有区别,本质上是大家商品过剩而且又高度同质化的结果。假如全世界就是几个小村庄,大家各自卖的东西都差不多,那肯定谁更便宜谁就更有优势,大家之所以在价格上较劲,根本原因就是缺乏创新。请问手机一年出一种新产品,实质上有多大变化呢?屏幕大一点,摄像头升级一下,来年接着卖,甚至有厂商一年开好几次发布会,卖手机的都变得像开演唱会的。从这个缩影中,你能看出人们缺乏消费的热情,甚至全球市场都严重需求不足。对此,就只有一个办法:注水、刺激!拧开水管,印钞票放钱。

在货币风暴之下,人民币也出现了微妙的贬值迹象。人民币贬值全称是人民币对美元贬值。这些年来,人民币是钉住美元的,一旦美元升值,那么人民币就会相对贬值。美元升值又和两个因素有重大关系:加息预期和欧元。^[1]由于欧元在美元指数的一篮子货币中权重最大,以至于欧元和美元呈现跷跷板效应,你弱它就强。不是美元太抢镜,而是欧元实在太疲软,在推行了欧洲版量化宽松之后,欧元更加走弱,导致了美元的升值,进而又对人民币造成贬值压力。

而这次人民币贬值的看点在于,人民币的中间价在主动调价。人民币中间价就好比是厂家的建议零售价,这个价格由央行制定,可以在2%的范围内上下浮动,市场可以在此范围内随行就市。就像任何其他商品一样,“建议零售价”主动调降,往往意味着产品要面临更加激烈的市场竞争。

这是一个重要的信号,货币风暴之下,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么,我们好奇的是,复杂的全球资本流动,到底是否有规律可循呢?其实最核心的就是一句话:资本会从低息经济体流向高息经济体,从贬值经济体流向升值经济体。

通俗地说,资金和资本这个东西,它就是像一个求职的小白领。“他”自然要离开那些待遇不好、经营不善,甚至存在降薪风险的公司。债务时期的欧洲就是这么一家公司,因此这个小白领自然要离开,“他”想去一个既有发展前途又赚钱的好公司。于是,这时候美国就站了出来,高喊“招人招人,事业留人,待遇留人”,美国给大家制造了一种加息也就是加工资的幻象。可是实际上并没有。就像公司不愿意轻易涨工资一样,因为那意味着成本上升,而加息就直接意味着借贷利率上升,会推升全社会的成本。

当这些小白领受到“忽悠”,从欧洲和新兴市场撤出的时候,它客观上会造成的影响,就是经济体系内的资金紧张,于是利率就会上涨。比如2013年遭遇“钱荒”时期,余额宝利率暴涨,也是因为资金紧张,物以稀为贵,于是价格上涨,体现为利率上升。而利率,在经济和金融市场中的地位,就好比物理学中的万有引力一样,当利率(引力)增大,它会把一切都往地心拽,所有资产价格都会下跌,这是投资者最不愿看到的。

除此之外,全球资本的流动还会有什么影响呢?你注意到资本流向改变的重要前提是美元升值预期,是这个集结号在起作用。当我们想预知未来,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回看历史,太阳底下就没有新鲜事。

美元连续大幅升值,在历史上,往往伴随着一些重大经济事件甚至危机的出现。20世纪90年代,一场从泰国到香港甚至席卷全亚洲的金融危机爆发。与此同时,美元在升值。21世纪初,金融危机席卷美国硅谷,使其面临破产般灾难性打击,互联网泡沫在一夜之间破灭,甚至从全美国辐射到全球IT(信息技术)界。与此同时,你看到了什么呢?美元在大幅升值。紧接着,就在短短几年之前的次贷危机、全球金融危机、欧洲主权债务危机,同一时间发生了什么呢?你又再度看到了美元升值。

这些过往案例,并不是说美元就是幕后黑手。美元和危机之间是否存在因果关系需要专家拿数据去严格论证。在此,我们观察到的美元升值和全球经济重大事件发生这二者之间的相关关系,是我们值得重视的。

所以,我们就必须直面一个问题:我们的资产怎么办?

首先,房地产会面临压力。从2005年到现在,房地产的黄金十年恰恰伴随着人民币升值的黄金十年,这二者之间的周期是高度吻合的。其内在逻辑是,当年中国经济得益于WTO红利,外贸大发展。外资进入投资设厂的同时,一些投机客、热钱也得以浑水摸鱼进来,他们看中了房地产的投机价值。可是,买房子,需要先兑换成人民币才有资格,于是这些热钱同时推高了人民币,炒高了房地产,还赚到了汇差和利差。一旦人民币贬值预期打开,跨境资本首先考虑的就是变现流动性不佳的固定资产。

其次,从资本市场的角度,人民币汇率会影响涨跌吗?在投资中,最大的危险就是把事情一一对应起来的简单思维。其实,人民币和股市涨跌根本没有直接关系。

【注释】

[1]加息预期在«美元狂想曲»«卢布危机:俄罗斯到底哪病了»中有过详细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