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面前有三座大山:种烟辛苦、风险大,打工奔波、亲不聚,集体没钱,事难做。十几年、几十年大家生活在这样的个体谋生和集体缺力的情况下。
我们遇上了难得的机遇:“美丽中关”项目的引入为旅游民宿、高效农业等新产业的发展,进而改善村民的就业选择,提高劳动收入,以内置金融合作社的方式充实和壮大集体经济收入(人还是我们这些人,做事的方式换一换,钱的使用和效果就不一样了)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
抓住机遇靠理事。大家成为理事是群众和政府的信任。承受这份信任要“理事”。理事怎么“理”?
理事要“想事”。大家每个人都爱家、爱村,想发展。作为理事,更要心里多想事。多想发展,少想守旧;多想合作,少想分力;多想共事,少想单干;多想前景,少怕艰辛。
理事要“谋事”。分工是考虑个人的兴趣和特长,分工明确以后各自应对自己负责的事项多谋划做什么、怎么做。收益是什么、困难是什么、办法是什么,还需要什么条件和支持等等。
理事要“做事”。十个想法不如一个行动。合作社刚建立,大家捧场做贡献,万事开头难。但是要鼓足勇气、解放思想、放下顾虑,在群众的期盼下、政府的支持下、理事的合作下、乡建院的协作下迈开步子、甩开膀子“做事”。
中关不怂、中关强!
事在人为,想干事、敢干事、善干事,就没有天大的困难。
注:本文是在贵州省遵义市桐梓县茅石镇中关村合作社成立初期(2015.10),针对理事们“畏难情绪”而写的。经过近一年的发展,2016年7月9日中央电视台《经济半小时》栏目对桐梓县的内置金融工作做了一期《合作金融不出村》的报道。
在贵州的一些农村,有一种村民自己组织的金融合作社。不过,这些合作社与我们以前印象中的合作社却大不一样。它可以给村里人低息贷款,可以帮忙联系工作,甚至还给村里的老人发红包。
对即将开业的乡村旅馆,徐儒辉夫妇充满期待。而请设计师来设计自家的房子,这在从前是徐儒辉夫妇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为资金是个大问题。
设计师在与徐儒辉商量装修事宜
徐儒辉家改造后的房子
可是自从跟村里刚刚成立不久的合作社签订了协议,徐儒辉再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徐儒辉跟合作社签订的是入股合营的协议。也就是他家的房屋在开发改造后,与旅游公司合作经营,营业额按比例分成。现在房屋改造马上就要完成了,徐儒辉夫妇正忙着抓紧收拾房间,为第一批客人的到来做准备。
送走设计师后,夫妻俩开始盘算要购买的东西
按照房屋入社的协议,徐儒辉家负责房屋的主体建设,旅游公司负责内外装修。房屋打造好后,徐儒辉家将建成带住宿和餐饮的农家旅馆。徐儒辉家每年能拿到营业额的75%,另外20%交给旅投公司,5%留在合作社作为收益。
徐儒辉:如果没有合作社,那我们的房子十年都装修不起,等于这十年一点收入都没有,而装修完了我这有人住了,收入就来得快。
徐儒辉妻子:冰柜、柜台、锅碗瓢子,你买那种一套的也贵得很,几百块钱一套,稍微好一点的上千。
算计来算计去,按照设计师的建议,还需要四五万元钱才能把餐厅布置齐全。这两年修房子,家里的钱几乎全花光了,这让徐儒辉和妻子都犯起了愁,最终决定去合作社问问。
第二天一大早,徐儒辉就来到村里的合作社。
贵州省桐梓县茅石镇富民经济发展专业合作社理事长李明彪:根据你现在的情况,房子整的样子,应该说很不错。但是合作社有一定的程序,不是说今天申请了就能够得到,我们要召开理事会,放心最多两三天时间。
第二天,徐儒辉带着身份证、户口本、土地承包证和经营权证,早早地赶到了合作社
为了尽快知道讨论结果,徐儒辉也赶来了。按要求,当事人需要回避,徐儒辉站在会议室外,静静地期待着会议结束后的好消息。
十几分钟后,会议讨论结束,合作社同意给徐儒辉借款。
李明彪:5万没有问题的,对你的信用度、家庭财产方方面面,大家都是非常满意的。明天11点,你就可以来办了。
合作社理事长李明彪一边给徐儒辉填表办手续,一边交代偿还利息的注意事项。
借款手续办完了,徐儒辉紧锁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了。
《经济半小时》记者:这边借款和从信用社、银行那边借钱的有什么不一样呢?
徐儒辉:合作社借款,它利息便宜一些,但信用社借款它利息高一点。还有就是在信用社每个月都要还利息,在合作社是半年还一次。
理事长李明彪召集在家的理事和监事就徐儒辉的申请开会讨论
不仅利息要低,以往在农村最难办的抵押物问题在合作社也容易解决。
《经济半小时》记者:我如果是拿土地证,到银行做抵押贷款行不行?
徐儒辉:不行,只有合作社。
在合作社内部,社员的耕地、林地、农房、宅基地等都可以作为抵押,从合作社内借款。
最近一段时间,徐宗华老人,每天都要到他家正在施工改造的老宅子里去走走转转
只要有宅基地的照片就可以抵押借款。李明彪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这不仅是基于村集体内部社员彼此的了解,而且还突破了目前农民缺乏抵押物、借款难的瓶颈。《经济半小时》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像徐儒辉夫妇这样得到合作社帮助的还有很多村民。
这座有上百年历史的老木屋,已经闲置了15年。在这座房子里出生,并生活了几十年的徐宗华老人,对老宅有很深的感情。虽然现在已经搬出去十几年了,但他一直想把家里的老宅恢复到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中关村村民徐宗华:没有钱,想把它整好,自己没能力搞。
然而就在徐宗华老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却突然看到了修房的希望。去年9月,村里集资成立了金融合作社,可以盘活像徐宗华老人家这样的旧房子。
只要跟合作社签订了房屋入社协议,合作社就会对接当地的旅游开发公司统一改造,对外经营,并按照每年每平方米10元钱支付租金。协议签订20年。20年后,房子依然归徐宗华。
一座破烂的老屋在合作社的帮助下竟然可以不花一分钱就重新翻新,还能获得租金收入,这是徐宗华老人万万没想到的。那么村里的这个合作社为什么会有能力给本村村民借款?帮助村民改造房屋?资金究竟是怎样运作的呢?
合作社社长李明彪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资金互助是中关村的合作社最直接的功能。
中关村的富民经济发展专业合作社的资金来自12位乡贤社员、30名长者社员以及政府的扶助资本金。
资金来源:12位乡贤社员每人2万元的股金,30名长者社员每人2000元的入社资金,政府的30万扶助资本金。
不过合作社的壮大和发展,也离不开愿意为村庄做贡献的乡贤社员的奉献,合作社的资本金主要来自这些乡贤。肖锡华就是村里的一位“乡贤”。
今年37岁的肖锡华是中关村的养鸡大户,靠着在村里的荒山养殖“走地鸡”,肖锡华每年能有十几万元的收入。2015年9月,中关村成立内置金融合作社的时候,肖锡华第一个就报名入社,愿意出资2万元,加入合作社。
像肖锡华这样愿意出资加入合作社的村民,被称为“乡贤社员”,在中关村的内置金融合作社,乡贤社员总共有12名。他们都是村里比较有经济能力的村民,或是已经离开村子在外地发展,但仍愿意为家乡发展做贡献的人。肖锡华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通过合作社的形式,把农民组织起来,可以节约生产资源,降低生产成本。去年年底,合作社统一购买生产资料的时候,村民们就尝到了甜头。
肖锡华:他们在市场上去买,一袋(化肥)是75元,在我们这里买才70元而且每家每户都能送到家。
《经济半小时》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中关村的合作社成立近一年来,共发放借款28.5万元,通过统购统销农资产品,已经盈利6万多元。这些盈利都会按照比例优先发放给合作社的长者社员。
这一天,贵州省桐梓县茅石镇中关村的合作社要召开半年分红大会,为60岁以上的长者社员分发红包。
下午1点,合作社的老人们陆续进入分红大会会场,县里和镇上的干部也都赶了过来。李明彪:茅石镇富民经济发展专业合作社,作为贵州省的首家金融合作社,今天在这里再次准备为29位老社员进行半年分红,用我社的利益收入孝敬老人,使整个村庄形成爱老、敬老的良好风气。
《经济半小时》记者:今天发红包高兴吗?
村民:当然高兴了,从来没有,我们80几了哪里见过这个。
《经济半小时》记者:领多少钱?
村民:两百。
《经济半小时》记者:当时入社交两千块钱的时候您愿意吗?
村民:愿意。参加这个以后,老年人,合作社有照顾。
200元的分红对于这些老人来说意义重大。按照国家标准,这里农村老人每月只有100元的养老金。而加入合作社后,每年的分红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李明彪:以后的发展,应该是多方面的。我们要把资金做大做强,赚一点钱,为这些老人谋利益。
中关村的合作社是贵州省的第一家内置金融合作社,运营了大半年,越来越红火,甚至已经第二次给村里的老人发红包了。那么,他们探索的这种合作方式,能不能在其他的地方推广?合作社还有没有更多的作用?
金融合作方式推广,帮招工帮揽活,还帮村民融资增益。
7月初的一天,贵州省桐梓县尧龙山镇尧龙山村的村民胡元波一大早就带上1000元钱,赶到了村里的合作社。这天是他偿还合作社借款利息的日子。
胡元波,今年37岁,是贵州省桐梓县尧龙山镇尧龙山村的村民。三年前开始投资种植葡萄。今年年初,为了给葡萄搭建遮雨棚,胡元波急需10万元资金。最终,胡元波从村子里刚成立不久的合作社里,借到了10万元,一下子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
村民胡元波:没有这10万块钱,可能我以前的几十万就没有了。
陈明祥,是尧龙山村金山益民乡村经济发展专业合作社的理事长。胡元波借款的事,就是他给办的。还完利息后,胡元波还想请陈明祥帮忙解决一个更大的难题。
胡元波在田地里劳动
胡元波的葡萄园现在正是最忙的时候,一家人全都下地人手还是不够,他希望合作社能帮忙联系几名工人。
陈明祥:我们今天下午就给你联系,明天就可以上班了。
商量好用工的事,胡元波放心地离开了合作社。陈明祥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自打今年初合作社建起来后,受到合作社帮助的村民,并不止胡元波一个。
尧龙山是贵州著名的旅游胜地,因为靠近重庆,夏季大量的重庆游客都会前来避暑。眼下,为了改善环境,很多地方都在施工,这也给村里的运输车辆带来了赚钱的机会。不过最初司机们之间互相杀价抢活的现象十分严重。
尧龙山村驾驶员何世明:你杀价我杀价,我拉了你在抢,别的拉的,有其他人在抢,就是那种。
何世明是尧龙山村的一名卡车司机,已经有18年的驾龄。他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今年初,合作社成立之后,杀价抢活的情况一下子改变了。
合作社将村里的运输车统一集中起来,成立车队,统一和施工方商谈价格,既规范了市场行情,也保护了运输车司机们的收入。
何世明:现在收入比以前好多了,每个月多个两三千块钱。
在尧龙山村的金山合作社,《经济半小时》记者看到了司机们和合作社签订的材料运输协议
金山益民乡村经济发展专业合作社理事长陈明祥:合作社跟施工方签订30块钱一方的协议,从市场到施工地点,我们这个合作社一方扣一块钱作为管理费。
帮司机揽活,帮人招工,还能提供借款。目前尧龙山的金山合作社已经发放借款90多万元。
陈明祥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金山益民合作社成立于2016年1月,资金主要来自34位乡贤社员,每人3万元的入社资金。除此之外,合作社还有19名6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出资3000元加入合作社,被称为长者社员。入股3万元的乡贤社员,承诺3年内不收取任何利息和回报,而合作社的经营收入,按比例为长者社员分红。而由于合作社都是本村村民自主经营管理,因此获得了很大的信任,也解决了村里资金的难题。
《经济半小时》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虽然尧龙山的资金合作社成立时间不长,但是村里和村民都已经开始盈利。
陈明祥:主要盈利就在借款收回来的利息款、车队的管理费,还有帮助村民的其他服务费。6月底,我们合作社全部收入共有29441元。
尧龙山村党支部书记陈文发:匹配资金按照章程,50%用于给村民搞建设,30%作为我们的股东资金的分红,20%用于我们的老年人弱势群体、残疾人,我们每年给他们发红包。
贵州当地农村以资金互助为基础的合作社,正在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也受到了普遍欢迎。不过,目前,无论是合作社还是普通村民,都还是摸着石头过河,实践中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大家心里也不太有底。这不,在当地的分红大会上,《经济半小时》记者就听到了担忧的声音。
虽然成立合作社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作为理事长的李明彪,一直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在分红大会的汇报中,李明彪提出了自己关于风险管控的忧虑。
李明彪:风险管控是合作社经营过程中的难点,合作社搞经营就存在风险,如何将风险降到最低,是合作社经营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由于群众的负担参差不齐,在资金互助业务的经营中,稍有不慎就会出现赖账、死账。
李明彪的担忧究竟有什么办法解决呢?这一天,三农问题专家李昌平也来到了贵州省桐梓县。
李昌平教授每个月都要到合作社去走走看看,现场解答合作社成员的一些问题
三农问题专家李昌平:贷出去了以后搞生产或者是建房子,他不会赖你的账的是不是?那个就不需要担心了。
李昌平将中关村和尧龙山的合作社模式定义为“内置金融”合作社。“内置金融”是指在土地农民集体所有和农户承包经营制度下,配套建立村社合作金融。是农民主导的农村金融,利息收入归农民。
长期关注三农问题的李昌平,总结出中国农村的三大问题:农民高度分散,资源大量闲置,财产权无法有效实现。而他认为,“内置金融”是解决这三个问题的有效路径。
李昌平:要解决这三大问题,就必须要实现三个“起来”。第一,把农民重新组织起来,就是你不把农民重新组织起来,农民不可能成为一个强势的市场主体,他就没有获得市场的权利。第二,农村的各种资源、闲置的资源,那么一种很碎片化的资源,能不能够重新集约化集约起来,你要把资源重新整合起来,集约化经营。第三,就是让农村的土地、房屋宅基地,各种产权能够交易起来。
而内置金融的尝试也让当地政府看到了这一模式带来的希望。
桐梓县尧龙山镇尧龙山村村民委员会
贵州省桐梓县常务副县长朱煜:我们把农民的资源变成了股权,把农民的资金变成了股金,把农民变成了股民,然后他们内生发展的动力、积极性激发出来了。然后我们引导市场,引导市场主体来和他们进行适当服务,市场的推动,从而让我们乡村旅游的发展日益健康蓬勃。
而对于内置金融合作社发展壮大后可能存在的资金风险问题,李昌平告诉《经济半小时》记者,内置金融在日本、韩国以及台湾地区都有很好的发展。由于是在村社内部运行,信息十分通畅,因此资金出现问题的风险很小。
李昌平:特别是有乡贤有村两委参与了,它的资金不拿出去不会出现任何的大问题的。如果形成联合社,就需要监管。
农村的内置金融,是以村庄为边界线,在内部以金融互助合作为手段重新组织起已经涣散的村民,使之成为一个能造血输血的有力量的农民组织。其实,“内置金融”能够有效运作的关键,在于它能够克服“外置金融”的弱点,在熟人面对熟人的较小圈子里运行,非常贴近农民生产生活的实际。
特别是在接受成员抵押土地后,可以较为容易在内部转让变现或经营。当然,内置金融与别的金融方式一样,也会存在一定的风险,也需要在资金使用的规范性和风险可控性上进行管理。这样,才能在更好服务于农业和农民生活的过程中,稳妥发展,健康有序。
桐梓县中关村村民种植的烟叶烤干后要交到收购站划级定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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